（一）
清秀的少年脸上已经惨不忍睹，除了那平静的眼神，几乎认不出他是徐坦。
他此刻，正平静的在手上一圈一圈缠上绑手。
众拳手走过时，纷纷偷瞄徐坦，目光和平时都不一样了，没有鄙视和嘲讽，大多都藏着欣慰的笑意。
徐坦也感觉到了，抬头看看他们，有些疑惑。
刘教练从办公室出来，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到他面前：“说说吧。”
“刚才是我违规了，我认罚。”徐坦不该私下比赛，但他并不后悔。
刘教练面无表情点点头，把文件夹拍徐坦手上：“行，那你走吧。”
徐坦吃惊抬头：“莫指让我来这儿训练，我还没……没完成……”
刘教练打断他的话：“莫指为什么让你来练拳击，你清楚吗？”
徐坦愣了愣，片刻后忐忑的低下头，他是因为消极比赛才被罚来的。
“拳击是一种特别直接的对抗运动，你站到赛场上，对手离你只有一步的距离，你拿什么赢？很简单，你不能怕，你得主动打出那一拳去！”见他依然一脸不解，教练笑笑，拿文件夹拍拍他，“这一拳，你已经打出来了。”
徐坦吃惊，愣愣的看着教练，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有拳手的口哨声传来，徐坦回神，看到这些拳手都在带着和善的笑容着看向他。
大志也从赛台上跳下来，擦着汗走到徐坦身边，摸着脸上的伤朝刘教练摇摇头，一脸委屈的投诉：“你这个人生导师当得是挺好，我们陪着演这场戏可不容易啊！”
说着他对徐坦由衷的说道：“小朋友，好样的！”
看见徐坦依然懵逼，刘教练无奈，把文件夹打开推到他面前：“还没明白？你合格了！”
徐坦看着文件夹里夹着的训练报告，愣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给他的任务。
刘教练拍拍大志：“重新给你介绍一下，大志，我的助理教练，长得是凶了点，人品没的说。专门让他找你的茬也是没办法，你不是专业拳击手，对手要是手下把握不住轻重，你一天都扛不下去。”
大志不好意思的笑笑，把雷蕾的 CD 机递给徐坦：“这个我们真不是诚心要摔的，阿德找人仔细检查了一下，幸好没摔坏，要不然，哥几个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赔罪了。”
阿德也挠挠头，一脸羞涩表情，和他平时的样子很反差：“说了那么多挤兑你的话，我也得跟你检讨下。”
徐坦看看 CD 机，默默接过来，低头一言不发。
大家有点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让这好脾气的小子真的记恨了。
刘教练看了眼徐坦的表情，小心试探：“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恨，一会我批准你上台，再多揍他们几下？”
片刻后徐坦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看众人，然后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们……”
大家一听这语气，转忧为喜。
阿德松一口气，推了推徐坦：“看来哥几个的脸算是保住了！大伙强烈要求请你吃饭，顺便一一赔礼道歉，给个机会不？”
徐坦当然给机会，点了点头。
和拳手们送别宴结束，他就要回国家队了。
徐坦脸上带着轻伤，站在训练楼下仰头往上看看，想要进楼，又有点忐忑和犹豫，止步不前。
干事小李匆匆从楼里出来，看见徐坦后叫住他：“徐坦？正好，莫指正找你呢，他在一队，你赶紧上去吧。”
徐坦深吸一口气，下决心走进乒乓馆。
一队正在进行什么比赛，徐坦推门进来，看到中央球台围着观众，台上，聂锐锋和康宁正在和叶振新和冷毅对战。
莫红卫也和一队教练、队员围在球台旁观战，转头看见徐坦，点头示意他等一下，回头继续认真看比赛。
刘石小胖惊喜的看到徐坦，悄悄伸手招呼他。
徐坦过去站到两人身边，低声问道：“什么比赛？”
“莫指跟教练们给叶振新挑双打搭档，符合条件的轮番上去试，”小胖凑近徐坦，语气羡慕，“这要是选上了，世乒赛名额肯定就没跑了！”
“你们也要上去打吗？”徐坦看着那熟悉的球拍，听着熟悉的击球声，感觉自己离开球台好久了，又觉得从未离开过。
“我们俩那必须……只有在旁边看着的份呗。”小胖郁闷的岔开话题，看到徐坦脸上的伤，想问又忍住了，“哎，你都回来了，于克南回来没？”
“他去哪了？”徐坦到现在都没和于克南联系过，不知道他受到了什么惩罚。
小胖来了精神，低声八卦：“你不知道？我靠，莫指太有才了，于克南，那么心高气傲的主，愣给踢到农村去养猪了！那画面太美，我都不敢想！”
刘石悄悄推推两人，打断小胖：“轮到竞春了！”
小胖立刻停止八卦，几人一起看向球台。
中央球台上，冷毅擦着汗从球台下来，站到一边。
郑浩低声嘱咐付竞春：“你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付竞春有些紧张的攥紧球拍，点点头走到球台边。
聂锐锋发球。
叶振新接起回球。
康宁侧身拉球。
付竞春交叉步去接，但打丢了，他看看球拍，又走回球台准备下个球。
一队的实力果然更为强悍，徐坦紧紧盯着球，一眨也不眨，见付竞春从右侧往左侧上步，挑回一个球。
聂锐锋拉了一个大角度的球。
挑完球的付竞春没有及时让位，在左侧的叶振新无法往右接球，跑位时差点撞到他。
刘石忍不住低声说道：“竞春好像有点紧张。”
小胖摇摇头：“这看着……有点够呛啊……”
秦振回头朝几人看了一眼，小胖赶紧闭嘴。
果然，付竞春侧滑步去接球时，回球下网。
郑浩在一边直皱眉，想上前一步继续提醒他，被莫红卫抬手阻止，随即示意助理教练。
助理教练记录数据：“好，下一个，夏可！”
郑浩面色阴沉，有些失望的盯着付竞春。
付竞春也没说话，默默低头走下球台。
带着点痞帅的夏可，肤色还没白回来，冷冷的站到叶振新身边。
小胖激动的捅捅徐坦：“厉害的来了！”
康宁接球摆短，夏可摆回去后帅气的往旁边一侧，叶振新迅速到位，球一过来就半侧身拉球。
康宁把球拉回来，夏可跳过去，反拉直线，得分。
打球速度就很快，夏可和叶振新打完后对视一眼，没说话，回到发球姿势。
叶振新准备发球，夏可在台下做了下个球要拧的手势，两人似乎比较有默契。
助理教练见莫红卫对自己点头示意，立刻对康宁和聂锐锋说道：“好，停！你们可以先休息了。”
助理教练记录数据后对比了一下，把数据表递给莫红卫：“从数据上来看，夏可跟叶振新的配合度更好一点。”
小胖悄悄跟徐坦嘀咕：“你看夏可的球风，是不是特别像一个人……”
徐坦想了想，点点头：“嗯，像……”
于克南三个字还没说完，训练馆门突然被推开，大家听到动静回头，之间滕彪带着于克南背着包推门进来，在门口朝莫红卫点点头。
莫红卫一边示意滕彪和于克南稍等，一边跟众人宣布这次匹配，等大家散会，他才对徐坦招招手：“徐坦你过来。”
徐坦跟莫红卫走到门口于克南的面前，于克南立刻一脸高冷的别过脸，带着一丝郁闷。
莫红卫打量着晒黑了一圈的于克南，笑了笑没说话，径直出门。
滕彪推了推不情不愿的于克南，跟着莫红卫一起离开。
到了总教练办公室， 徐坦于克南并肩坐在桌边，滕彪和莫红卫在玻璃隔间里谈话。
于克南偷偷打量着徐坦，发现他脸上的伤，想问又忍住了。
徐坦察觉了他的眼神，转头，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又尴尬的避开对方眼神。
终于，于克南沉默片刻，小声嘀咕：“不是挨罚去了么？你怎么看着还胖了呢？脸上怎么回事？摔的？”
徐坦一脸淡定，没回答自己的伤，只说道：“这是肌肉，打拳打出来的。要试试吗？”
于克南很意外他竟挑衅自己，想开口怼回去，徐坦先一步又开口，不知是关心还是嘲讽：“你倒是黑瘦一大圈。养猪辛苦吧？”
“我这是晒的……”于克南很气愤，还不是拜他所赐！
两人正要拌嘴，见莫教练推门出来，立刻闭嘴，坐的端端正正，谁也不看谁。
莫红卫看看这两个长得挺般配性格却迥异的两人，笑了笑：“两边的负责人都跟我汇报了，看来这回是没白罚。对你们俩来讲这也是个难得的经历，今后要引以为戒。”
见他俩低头默不作声，莫红卫递给两人一张表：“之前的事就算是过去了，今天叫你们过来，是队里有计划从二队队员里再挑一组双打人选，现在重点考虑的就是你们俩……”
于克南直截了当的打断总教练的话：“我不跟他组双打！”
徐坦也没示弱：“我觉得我也没法跟他组。”
滕彪抱着胳膊看看莫红卫：“我说什么来着？这俩肯定没戏，走之前打得跟乌眼鸡一样，回来哪能那么痛快的就愿意在一块训练？”
莫红卫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这个事呢，队里不强迫，之所以特别跟你们俩强调，是因为加入双打计划的队员是有特殊待遇的，只要能通过教练组考核，就有直升一队的机会。”
徐坦于克南同时惊讶抬头，一脸心动，但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嫌弃的闭了嘴。
（二）
一个太面太包子，一个太锐太冲动。
莫红卫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一脸不情愿又动心的两个少年，继续说道：“滕指说没戏，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这件事关系到你们能不能早一天升到一队，你们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徐坦看向于克南，现在显然冷静了很多，没刚才的嫌恶了。
于克南犹豫片刻，想说话又觉得拉不下面子。
“这样，你们要是都同意组队，那就握个手，之前不和睦，不配合的事就过去了，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搭档，尽快磨合，早日取得好成绩。”
两个少年沉默了半晌，还是徐坦先犹豫着伸出手。
于克南嫌弃的看了看徐坦，还是伸出手来，犹豫着要不要握上去。
莫红卫充满期待的走到两人面前，突然趁两人不备，掏出一把塑料手铐，“啪”的一声，精准快速的把两个还在犹豫挣扎的人铐在一起。
徐坦于克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上手去拧手铐。
“莫指，您这什么意思！”于克南用力一拽，徐坦的手被他拽过去，皱起眉。
徐坦也用力把手铐往自己这边拉，提醒他：“你轻点！”
于克南不管不顾，使劲掰手铐：“我们打，打还不行吗？您把这个给我们解开！”
莫红卫不看两人，把钥匙直接扔给滕彪：“训练前解开，结束后铐上，什么时候能配合出双打的默契了，再把他们放开。”
说完，莫红卫笑眯眯的出门，留下徐坦于克南面面相觑。
滕彪把钥匙在手心抛了两抛，语重心长：“别使劲拧，这玩意是塑料的，拧坏一副多铐十天，不划算。”
于克南眉头紧皱，正要开口，滕彪也跟着出去，在门口又回过头来：“你俩……好好相处啊。”
俩人留在原地，看着彼此一脸懵逼，半晌，于克南又挣扎起来。
“弄坏了多拷十天。”徐坦已经冷静下来，憋着气说道，“你温柔点。”
“我……”于克南想到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都要两人一起，就要崩溃了。
他拖着徐坦，做贼一样，一正一倒互相牵扯着走进自己屋里。
于克南力气大，不管不顾，徐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于克南推着他进门，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徐坦扶椅子站稳，也一肚子的郁闷：“你干嘛？轻点。”
于克南一脸阴郁，烦躁的看了眼手铐：“不干嘛，丢人！”
徐坦无奈坐到床上，于克南胳膊被扯到，没好气的又扯回来，两人僵持不下，盯着对方谁也不松劲。
徐坦虽然一直脾气温和，但此刻的眼神也没什么好气，而于克南更是眼里冒火，两人对视片刻，于克南又心头火起，不管不顾的扯着徐坦开始在床周围翻找。
“等会，你先等会，你跟它较什么劲？”徐坦被他扯得只能尽量配合。
于克南不理会，从床底下扯出一个小哑铃就要砸手铐。
徐坦见他动真格的，吓一跳，手往回一缩：“你看着点，哎我手！”
于克南手被徐坦往回拽了一段，一哑铃下去，两人的手都被砸了一下。
于克南怒气冲冲的又举起哑铃，徐坦也火了，一手攥住哑铃，两人相持不下。
“别折腾了！滕指怎么说的你忘了吗？”
“罚就罚，能跟你分开一分钟算一分钟，这算什么事？”于克南说着又要往下砸。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徐坦赶紧趁机把哑铃抢过来，用眼神示意于克南起来开门。
两人用极其别扭的姿势起身，于克南把徐坦拖到身后，用身体挡住手铐，把屋门打开一条缝，只见翟嘉晨拎着个袋子站在门外。
“徐坦，你的训练服和球包，滕指让我收拾了给你送这屋来的。”翟嘉晨说道。
现在这个宿舍，有三个人都去了一队，空出了好多地方来，也寂寞了很多。
徐坦想接，一抬手想到手铐，只能悄悄晃晃铐着的手，轻咳一声。
于克南沉着脸把门缝开大了一点，把袋子抢过来夹在胳膊底下，反手啪的关上门就推搡着
徐坦往回走。
没走两步，门又被敲了两下，翟嘉晨直接推门探进个脑袋，看到两人铐着手铐正在挣扎，瞬间惊呆：“你们这是……”
于克南气势汹汹回头，上前两步指着翟嘉晨无声警告。
翟嘉晨服软，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架势憋着笑关上门，难怪看于克南的表情那么精彩，这两人居然被锁一起了，想到他们要一起吃饭睡觉上厕所，他还是没忍住，在门外狂笑起来。
屋里瞬间安静，片刻后于克南了无生趣的瘫坐在床上，徐坦一声不吭，以尽可能远离于克南的姿势坐在了旁边。
屋内静寂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空气也似乎变得粘稠，令人十分不舒服。
徐坦先打破这令人烦闷的寂静，伸脚把扔在地上的袋子够到自己身边，单手在里边翻找，于克南也起身拽起自己的包，想把里边的东西掏出来。
俩人又开始默默较着劲拉扯手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锋后，认命的蹲到地上，背靠背单手把随身用品拿出来。
“我要去洗澡。”虽然刚入秋，天气没那么热了，但徐坦折腾的一身汗，只想冲个澡。
于克南看都不看他，冷哼：“衣服脱不了，洗个屁。明天早上解开了再说。”
“刚出了一身的汗你不难受啊？肯定有办法，先试试。起来起来。”
于克南皱眉看看他，被拽起来，见他掀起衣服想脱，又看了自己一眼，停下了。
“你背过去，别瞪着我，别扭。”徐坦见他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两个都是同性，洗澡间也经常遇到，但在这卧室里单独呆着，总觉得很尴尬。
于克南嘴里无声的骂了一句，不耐烦的背过了身，又不是没看过，肌肉一般般，他还不稀罕多瞧。
徐坦只穿了件长袖 T 恤，他把衣服脱到胳膊，然后穿过手铐套到于克南胳膊上：“你从胳膊上把它穿到身上，然后再从另一个胳膊上脱下来。”
于克南很不想配合，但见他都光着上身了，只好抓起 T 恤嫌弃的往自己身上套了套。
虽然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是徐坦偏瘦点，加上于克南还穿着衣服，袖子就卡在了胳膊和肩膀之间，弄起来费劲，于克南又是急躁脾气，拽了几下，怒火又起来了，三两下又把衣服拽回去。
徐坦无奈，默默把衣服穿回身上，两人疲惫的瘫回到床上，长叹一声。
这也算……同床共枕了啊！
那句话怎么没说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缘分……徐坦相信要说出这句话来，能被于克南打死。
他看到于克南烦躁的扯过包，翻出王奶奶给拿的地瓜干，放到嘴里默默嚼起来。
徐坦没说话，肚子却突然咕噜噜叫起来。
于克南听到了，犹豫一下，还是包里又掏出一块地瓜干递给徐坦。
徐坦接过来，也一声不吭的嚼起来。
吃完一块地瓜干，徐坦晃晃手铐：“没办法了。先这样吧，明天再说。”
于克南爱理不理的嗯了一声。
“还有吗？”徐坦肚子真饿了，地瓜干嚼起来很香，他厚着脸皮问道。
于克南又掏了两块递给徐坦，还是很没好气的说道：“你饭量见长啊。”
徐坦没说话，打了个呵欠。
于克南像是被他传染了，忍不住也同样打了个哈欠。
两人睡得倒挺香，一夜无话，直到床边的闹钟响起，于克南反射性一边迅速跳起来一边伸右手拍下了闹钟。
徐坦被他拽醒，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两个快一米九的大男孩挤在单人床上，看上去格外诡异。
两人互相瞪了几秒，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对方的脸，都觉得在做噩梦。
过了几秒，徐坦猛地跳起来，抓起洗漱用品就开了门往卫生间冲，于克南也反应过来，也抓过洗漱包，结果慢了半拍，被徐坦拖着出了门。
两人都站在洗脸池前，徐坦在刷牙，于克南拧开水龙头要洗脸。
“让让，我洗脸。”于克南边说边把徐坦往旁边拱。
没想到以前一向谦让的徐坦这次一动不动，于克南也不敢真的推他，两人还拷在一起呢，真发生冲突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于克南随手抹了几把脸，胡乱伸手去够洗面奶，一伸手就碰到徐坦的牙杯。
徐坦见牙杯要倒，急忙把牙刷咬嘴里去扶，但没接住，水撒了一地。
“你干嘛？”徐坦含着牙膏口齿不清，不爽的问道。
于克南也不理他，费力的挤出洗面奶。
徐坦无语了，趁他抬脸，伸手截过水流，边漱口边往水池里狂呸。
于克南半睁着眼睛，脸上满是泡沫，奋力挤着伸手，两人在水池前抢成一团，谁也不肯让谁。
徐坦的好脾气在于克南这里终结了，而于克南虽然脾气暴躁，但对他却也能稍微容忍，至少不会真的动手。
两个人折腾了一早上，出门的时候发了愁，最终想了个办法，拷在一起的手上搭了两件训练服，下边挂了个袋子，装出一起拎东西的假象。
但一出门，他们又都嫌弃的想离对方远一点，走路姿势极其别扭。
楼下有几个女队队员走出来，徐坦急忙靠过去，想表现的正常一点，像亲密的哥们，可于克南马上嫌弃的往旁边躲，反而引得对面的女队队员好奇的看过来。
这两人长得都好看，站在一起赏心悦目，一个张扬冷酷，一个内敛清秀，本来就吸引眼球，现在这两人还一脸不自然的腻腻歪歪的样子，让人不得不多想……
（三）
徐坦又赶紧往于克南身边歪了歪，压低声音：“自然点，人往咱这儿看呢。”
于克南也看到了那些人兴味的目光，内心很崩溃，无奈往他身边靠了靠，但仍然一脸面无表情，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自然个屁！”
两人顶着队员们的目光，快走几步挤进训练馆。
现在二队队员都在对拉训练，他俩迟到了，毕竟一起洗漱一起上厕所……太不方便了。
见滕彪已经在球台旁站着看队员们训练，于克南捅捅徐坦，俩人轻手轻脚往里走。
滕彪显然知道他俩来了，头也不回：“无故迟到，一人五十个俯卧撑。”
翟嘉晨捅捅旁边的许诺，默默低头憋笑。
于克南与徐坦对视一眼，无奈的叹口气，拆下伪装，将手里的队服扔到一边，露出两人的手铐。
滕彪依然不动声色，看了眼惊诧和憋笑的众人：“想乐的，过来跟着一块做。”
队员们马上绷住笑，继续训练。
徐坦和于克南趴下来，艰难的一起一伏做起俯卧撑。
“四十九……五十！”于克南的体能好，速度快。
做完于克南想起身，一抬手差点把徐坦扯趴下，只好撑在地上等着。
徐坦的速度比他正好慢十个，还在慢慢数：“四十……四十一……”
于克南扯扯手铐，有些烦躁：“别磨蹭了，快点，我这儿起不来！”
徐坦的手被于克南往外拽了一段距离，只能咬牙继续坚持。
见他做满五十个，于克南一把拉起他，理直气壮走到滕彪身边伸出手。
滕彪掏出钥匙开锁：“训练就从今天开始，翟嘉晨许诺负责给你们陪练。你们活动活动，找找感觉。”
手铐刚打开，两人就疾走几步，嫌弃的隔老远之后才活动着手腕开始做准备活动。
滕彪看着训练不作声，但拧茶杯盖的动作泄露了他的心烦意乱盖。
翟嘉晨反手拉球，徐坦在中近台快带过去。
对面的许诺拉了一个球过来，往球台右侧飞去。
徐坦往右侧让位，于克南也要往右侧去接那个球，结果徐坦让的空间不够，于克南接球，右手一拍子别到徐坦的左臂上。
徐坦吃痛，没吭声，和于克南互相看了一眼，两人沉默的站回位置发球。
许诺拉球，球打向远台。
于克南退远台接球，然后往前跑。
徐坦这时往后退，直接背身撞着往前跑的于克南。
球过来没人接，掉在地上。
“你俩吧……唉……我都替你俩累。”翟嘉晨觉得他俩还不如自己和许诺配合的好呢。
“我看你们是不想分开了啊，打个球都能往一块撞。挺好的，够团结，继续！”滕彪一肚子火，脸上却笑眯眯的说道。
于克南擦了把汗，瞪了徐坦一眼，见他也毫不示弱的盯着自己，两人拿起球拍，只能继续练。
其实徐坦今天心情也不好，训练馆里再也看不到雷诚的身影，徐坦就觉得全是自己的错，格外低落。
两人刚练完就被又拷一起，去影音室里看一场比赛的电脑数据分析。
魏兴邦在前面讲解：“从数据上看这个球是发的不错，他发球的角度挺刁钻，旋转的转速
也非常快……”
徐坦坐在于克南的右边，认真的记笔记。
滕彪示意于克南也赶紧记。
于克南郁闷，愤愤瞪了滕彪两眼，这样右手被拷着怎么写字都不爽，还被徐坦不停拽过去手，啊！好烦！
他干脆摔上笔记本，瞪着屏幕。
魏兴邦暂停画面，向队员提问：“好，我问个问题。上一局比赛里两个中国选手的进攻命中率分别是
多少？于克南。”
徐坦听到叫身边的人回答，稍稍把笔记偏向他，只要瞄一眼就能看到上面的答案。
可心高气傲的于克南当做没看见，直接回答：“我没记住。”
“我跟大家重申一遍啊，看技术分析，重点不是看，是记录下来回去分析、实践，这才是我们把比赛转换成一项项数据的目的。这对球员的技术提高有非常大的帮助。千万不能觉得数据跟实战没什么关系，这样你可能有一天就会吃亏在这个数据上。”魏兴邦说道。
“我没法记。”于克南拽了拽自己的手铐，硬邦邦的说道。
“找什么借口？赛场上失误了你去跟谁找借口？”滕彪凑过来说道。
“徐坦，你来补充一下。”魏兴邦对徐坦点点头。
徐坦赶紧把笔记本挪回来，看看记录：“是 89.5％和 81.3％。”
于克南愤愤的扯了扯被铐住的手，见徐坦被扯得在笔记上画出一道线，才郁闷的打开笔记本，抓起笔开始用左手歪七扭八的记笔记。
两人这一路拷着，本来还遮遮掩掩，现在全队的人都知道了，索性不挡着了，一前一后的承受大家忍俊不禁和看基佬一样的眼神。
两人刚从队医室出来，徐坦手上拿了一盒创可贴，一边往前走一边撕开一个小心的贴在手腕上。
“就说不能拽得太使劲，手铐还没拽坏，手腕先磨掉一层皮了。”徐坦很郁闷，总是被他用力拽来拽去，手腕都破皮了。
于克南沉着脸不说话，只觉得他身娇肉嫩的尽是麻烦事，还要陪着一起买东西，烦都烦死了。
“你慢点走，等我贴好了！”见于克南还加快脚步，徐坦又说道。
俩人别别扭扭走到一队训练馆前，听到里面有球声传来，还有人在里面说话，声音很熟，便探头往里看了看。
球馆里只有一张球台亮着灯。
是秦振和刘石。
一向懒散的秦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把还穿着睡衣的刘石给抓来训练了。
刘石发了几个球，秦振皱皱眉喊道：“旋转不够强！”
“不到位！再快！”
刘石连续发几个球，秦振都看不上眼，愤怒说道：“还不够！旋转起不来，你打什么削球！”
刘石也不知师父受了什么刺激，吓一跳：“大半夜的，您小声点……”
秦振愤愤脱了外套甩到一边，没人知道他来一队后的压力和愤怒。
每个人都在说削球不行了，他不服气，他想证明，削球也能拿冠军！
秦振拿起球拍站到另一侧，对刘石沉着脸：“废什么话，发球！”
刘石很少见到师父亲自上台，顿时来了精神，勾手发球，秦振退到中台反手削了回去。
刘石刮中带弹，然后侧身准备，等球一过来，就正手拉球，球速很快回了过去。
秦振一个跨步，跺了一下脚，慢悠悠的用正手削了个球过去，这次刘石把球拉飞了。
刘石赶紧凑到秦振旁边，喃喃说道：“师父……我想学这招……”
秦振似乎找到了当年的几分意气，拿球拍重重一拍球台。
刘石赶紧心疼的拦着：“球拍贵着呢！师父您这是喝了多少？”
“想学啊？”秦振从刘石手里扯过球拍，瞟了瞟刘石，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你这水平，还想学这招？”
说着，他定了定心神，虽然满身酒气，但懒散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手下不断干净利落而且快速的发球，边发边说道：“我告诉你什么叫削球！从世界上出现乒乓球那天开始，就有了削球，到今天为止，削球已经发展了一百多年，它现在还存在着，还有这么多人在学，在打，那就说明它没死，它的生命力还很强。”
不止刘石看呆了，连门口的于克南和徐坦面露敬佩。
徐坦还记得秦振在大区集训时，小年夜露了一手，十分惊艳，如今再看到，只能说球队里卧虎藏龙的人太多了，倍感压力。
秦振手上依旧不停：“拿双打标准定义削球？扯淡！打削球就像变魔术，想攻就上去攻，需要守就收回来守；可以拿长胶摆短，可以全台正手进攻。变化有很多，只是你还没想通。赛场上有削球手，其他人就只有被玩的份！什么是削球？削球是单打之王！”
秦振越打越快，又发出一个绝佳的球，脸上的不屑、阴郁和无所谓的表情一扫而光，眼神明亮，里面燃着滚烫的火焰，仿佛整个人焕然新生，又回到了当年热血逐梦的少年时代。
“他们都说，削球现在没落了，没前途了，可我不服！”秦振想让刘石和小胖突围进双打，他把球拍扔给一边目瞪口呆的刘石，神采飞扬起来，“拿好了，我教你，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削球！”
场馆门口的于克南和徐坦看的呆住了。
徐坦扶着门框，忍不住感慨：“秦指这么厉害？刘石现在也可以啊……一队就是不一样！”
于克南闻言皱眉沉下脸，拉着徐坦就往回走，一脸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你，我早进一队了！”
徐坦听到这事就生气，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忍不住说道：“这事你还没完了？”
于克南看的一肚子火，本来他的目标是这里的中央球台，结果现在还在二队呆着！
正想和徐坦吵，手机响起来，于克南掏出电话，见是采薇来电，脸色又惊又喜，转头对徐坦说道：“你先闭嘴。”
说着，把他拽进电梯里，接起电话。
章采薇就站在乒乓馆楼下，已经等了一天，这臭小子还不给自己打电话，她都快急死了，开口就质问他怎么不打电话过来。
“……回来就一堆事，晚上还加训，我哪有时间。”于克南看了眼手铐，身边还带着一个大电灯泡，二十四小时连在一起，短信都没法发出去。
“行，我有时间，我去找你，你还在训练馆吗？”章采薇和他一样的急脾气，直接问道。
她心情一点也不好，于克南消失的那段时间，她还鼓足勇气去找滕彪问了他情况，滕彪和王指一样的态度一样，都不太希望他们因为感情耽误自己的职业生涯，总之……章采薇很郁闷，需要和他见面谈清楚。
于克南拉着徐坦下了电梯，一边通话一边往门口走。
“我还在……”他正说着，走过拐角，看见靠在门外的一个身材颀长，英姿飒爽的少女，赶紧推搡着徐坦退回转角，压低声音，“我在滕指宿舍。还能有什么事？例行听训呗！”
（四）
“那我到宿舍楼下等你。”章采薇有点恼火，坚持不懈的说道。
“别别，不用，不到熄灯时间我回不去。有什么事等过了这段再说，好不好？”
不等章采薇回话，于克南果断挂断电话，站在角落里看章采薇愤怒的走远后，烦躁的拖着徐坦走向门口。
“都回来了你干嘛还躲着她？”徐坦感觉女孩子很生气，得见面谈一下。
于克南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到徐坦这句话，愤怒回身，举起两人被铐着的手：“不躲着我怎么见她？拉着个拆不开的电灯泡一块见吗？跟你搀和到一块我算是倒血霉了！”
徐坦也很郁闷，不想和他捆在一起，可总教练的主意，谁能改变？
眼看他脸上的伤也好了，恢复了白白净净的样子，可两个人双打配合还是一如既往的烂，没有一点默契。
许诺反手拧了一个球在右侧，于克南在左侧敷衍的往右跨了一步，没接着。
“你怎么不连续呢？”徐坦急了，问道。
“你质量那么低，这不给了人家打死我的机会，这样我怎么连续？”于克南争锋相对的反问。
“你不给我让位置，我还能往哪打？”
“我上回让了，你站到位了吗？”
徐坦郁闷的伸手一指脚下：“你都让我身上了，我哪还有时间抢位？”
于克南窝火，觉得徐坦变了不少，以前他可不会这么和自己说话，好像挨罚回来后，反而变得硬气了，莫非被那群粗暴的拳击手给教育的？
翟嘉晨和许诺在对面有点尴尬。
“今儿这时间有白瞎了吧？”许诺小声问道。
翟嘉晨看热闹一样摇摇头，正要说话，突然在眼角余光中看到走过来的滕彪，急忙收拍，一脸严肃状。
于克南毫无察觉，眼里冒火的瞪着徐坦。
徐坦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滕彪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小子眼神交锋。
片刻后，还是徐坦先无奈的移开目光，不想和他在球桌上真的闹起来。
滕彪不紧不慢上前，说道：“你们俩憋这一架，憋了有些日子了吧？”
徐坦低头不语，他可没那么暴躁，动不动就动手的人，是于克南。
“打吧，赶紧的，你们卡在这儿过不去，我也不好过。”滕彪看着一脸忍耐的徐坦，继续说道，“雷指走之前语重心长跟我说，徐坦是块好料，你多照顾着他点。”
说着，又看看于克南：“于戈那么倔的一个人，一次一次拉下面子来给我打电话，拐弯抹角问你的情况。别人犯了错是受罚，你们俩犯了错老莫费尽心思的给安排特训，就生怕挖不出你们身上这点潜能。可是我心虚啊，我越来越心虚，我觉得我没这个能力，反倒让你们越跑越偏。”
徐坦一听到提起师父，心里就一酸，眼里有点发热：“滕指，我……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你们也没欠我什么。自己的前途，得自己珍惜。你们要是真的就想跟这点事过不去，那也别妄想着进什么一队了，你们在二队待着都不合适，赶紧打一架，解决完恩怨纠纷，该回哪去回哪去。”说着，他将手铐扔个翟嘉晨许诺，一脸不想管这俩熊孩子的表情，“你俩解散，回去休息吧。哦，回去之前帮我把他俩铐上。”
说完，滕彪丢下这群年轻孩子，径直离开。
回到宿舍，于克南瘫在床上沉默不语，徐坦在旁边也心事重重。
“老滕刚才是真生气了。”半晌，于克南说道。
以他对滕彪的了解，那语气和眼神分明是失望了。
徐坦嗯了一声，心情很差。
他只要想到师父对自己的期望，就觉得对不起他。
“再这么下去，咱俩也真的要废了。”于克南也算在深刻反省，一反常态的叹气。
徐坦依旧嗯了一声，眼神晦暗。
于克南郁闷扯扯手铐：“你‘嗯’有什么用，想办法啊！”
不都说他打球有脑子的吗？快点用那脑子想想办法，这么一直拷着也不是办法啊。
“嗯……”徐坦正想说什么，他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雷蕾打过来的，徐坦看到她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
“你……现在忙吗？我有点事，想找你……”雷蕾的声音很低落，心情十分烦躁，想找人说说自己的烦恼——她妈妈回国了，今天来家里找雷诚，想把她带出国。
徐坦看看于克南，往旁边蹭了蹭，尽量拉开距离，压低声音说道：“我……那个，还在训练……”
“那……这几天，你有没有时间……”
于克南听到那边女孩子的声音，突然一把抢过电话，替徐坦说道：“明儿他训练完有时间，下午五点以后你来找他吧。”
雷蕾听到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很意外：“……你是谁啊？”
徐坦来抢电话，于克南躲开他的手，飞快说道：“明儿见面你就知道了，就这样，拜拜！”
说完，他果断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给徐坦。
“你干什么！”徐坦又惊又怒，这样子怎么见人家？
“不是说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吗？那就得正视自己，不能退缩，尤其是面对女人。”于克南一本正经的教育他。
徐坦对他无语了，好呀，既然这样，他抓起于克南放在床上的手机，按通话记录翻出章采薇电话，递过去：“那你也正视一下。”
于克南一脸无所谓的接过来按下通话键，电话拨通，但无人接听，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看看徐坦，又拨了一遍，终于接通了。
“喂，采薇……”
“现在不忙了？行，那你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不用拖着了，”章采薇看来还在生气呢，冰冷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不就那么点事么？滕指都跟我说清楚了，你不用藏着掖着的，早点说完咱俩都痛快！”
于克南莫名其妙的皱皱眉，滕彪和她说了什么？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回头看徐坦盯着自己，故作镇定，打断章采薇，用强势命令的语气说道：“那行吧，你明天下午训练完到操场找我，不许迟到啊！”
刚说完，耳机里传来挂断音。
于克南郁闷的看看通话结束的屏幕，之后扔下手机，跟徐坦一起瘫回床上的，瞪着天花板，两个少年都满肚子心事。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操场看台座位上就坐着两个高大帅气的少年，颜值高的和明星一样，引来不少人侧目。
徐坦于克南两人手上依然盖着运动服遮着手铐，尽量无视其他人好奇的眼神。
他俩这样“形影不离”了好多天，不知道被人误会成什么样了，也只能忍着。
于克南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两人手抻长了搭在中间的座位上，尴尬的彼此看了看，又都移开目光，看着前面。
于克南翻出手机看上面还没有任何消息。
“你确定人家会来？”徐坦等了一会，很怀疑。
“我约的人会不来吗？”于克南一副欠揍的自信口吻，非常相信自己的魅力。
正说着，两人手上盖的衣服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揭开，徐坦吓了一跳，想把手藏起来，忙乱半天反而把自己扯得胳膊生疼。
章采薇见这两人手忙脚乱的想遮掩，又气又好笑，本来还冷着一张脸，这会见于克南一脸没面子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就你好脾气，还答应跟他出来，要是我，说什么我都不管，我就气死他。”章采薇故意不理脸黑下来的于克南，故意坐到徐坦身边，说道。
“我们俩有交换条件的，他想见你，我也有想见的人。”徐坦笑了笑，扯扯手铐，无奈的说道，“都这样了，不妥协不行啊。”
“那也该多晒他两天，你看把他给嚣张的。”
于克南郁闷的往回扯扯手铐想引起章采薇的注意：“哎！你到底生什么气呢？你能告诉我吗？”
“我……”章采薇欲言又止。
徐坦会意的靠到靠背上，往后仰了仰，给两人留出对视的空间。
章采薇和普通女生不同，她没什么不好意思，隔着徐坦这个大电灯泡，也直率的开口：“我犯得着跟你生气吗？这事儿你怎么决定的我？没资格拦着，滕指和王指说的是没错，可你就算后悔了，也该跟我说清楚，成天躲着不见我算怎么回事……”
于克南觉得莫名其妙，打断她的话：“我什么时候后悔了？”
“那之前电话短信你为什么都不回？”章采薇愤愤问道。
“那天老滕一见我就甩了一句让我去养猪，我怎么回你？我总不能说你等着，你男朋友去养猪了吧？等到了村里，又一直没信号……”于克南也很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徐坦听得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太礼貌，第一次亲眼看见于克南“谈恋爱”的样子，还真是奇特。
他正尴尬的忍着，短信声突然响起，是雷蕾发来的短信：我到了，在体育场门口。
徐坦激动起身，于克南被扯得往前一仰。
于克南郁闷的扯着徐坦，把他按回座位，继续和章采薇说道：“你坐下，我还没说完呢！好不容易回了队里，一见面就让莫指给我跟这货铐一块了，我不躲着，让你看笑话吗？”
章采薇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她误会了，以为一直不接电话和回短信，是在躲避自己。
这么一想，她心里踏实了，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回味了一下他说的那句“你男朋友养猪去了”，觉得好笑又甜蜜。
章采薇红着脸转头不看于克南，又不肯承认是自己误会了他的感情，故意拉过徐坦说道：“他这人有毛病，甭理他。你约的人在哪？我帮你带过来。”
徐坦把手机递给章采薇：“体育场门口。”
（五）
“哎你等会！”于克南话还没说完呢，见她匆匆忙忙就走了，有些不爽的叹了口气。
徐坦一直紧张的盯着体育馆入口，见章采薇带着一个明艳可爱的少女远远走过来，全身都绷紧了。
于克南也感觉到了身边少年的紧张，有些不屑的看看他：“上回不是连情书都没送出去吗？还真把人家拿下啦？”
徐坦脸一下红了，赶紧澄清：“这是雷指的女儿，你别乱说。”
于克南假模假式点点头，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别瞎猜，赶紧先坐好了，别跟这儿丢人。”徐坦硬胡乱的扯过衣服想要掩饰，可看章采薇给雷蕾指向这边说了两句话，雷蕾瞪大眼睛惊讶的朝这边看过来，顿时泄了气——章采薇心里藏不住话又直爽，肯定说了他俩拷在一起的事了。
雷蕾似笑非笑的走到两人面前，看着红了脸不敢和她对视的徐坦，认识了这么久，每次都那么害羞，动不动就脸红，真是……太可爱了。
而于克南自暴自弃的靠在座椅上叹了口气。
“赶紧乐啊，咱这回都得乐够本，下回逮着他们这么出丑可就不容易了。”章采薇忍着笑说道。
雷蕾看着俩人的姿势，忍不住也笑了，在徐坦身边坐下。
于克南见章采薇一直笑话自己，手一伸，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不管她情不情愿，先按住再说。
“我可算知道老雷为什么退出国家队了，他画风不一样，跟你们这帮奇葩教不到一块去。”说着，雷蕾把拎着的袋子递给徐坦，“我爸给你的视频资料，你看能不能用得上。”
徐坦有点尴尬的接过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雷蕾皱眉看了看手铐，问道：“你们这个……什么时候能打开啊？”
“他俩不拧巴了就能解放呗。”章采薇在另一边接话，看了眼于克南英俊的侧脸，“是吧，你们再拧着劲儿也没用，老滕老莫就是看透你们了，你们不好好反省，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于克南觉得很没面子，声音都低了几度：“早反省着了。”
“告诉你一条过来人的血泪经验，干什么都不能跟教练对着干，不然最后耽误的都是你自己。”章采薇故意用老人家的口吻对徐坦说道，“也就看在你份上我才说，要是就他一个人被铐了，我还得先当他面乐几天再说。”
于克南郁闷，低声对章采薇嘀咕：“当着别人面呢，给点面子成不？”
章采薇依然故意装作不理于克南，两人之间藏不住甜蜜的眼神却泄露了一切。
雷蕾悄悄看看于克南和章采薇，有些羡慕又有些低落，只能淡淡的笑笑：“那……你们就赶快加油吧。”
“昨晚……是出什么事了吗？听你在电话里好像没什么精神。”徐坦想起昨晚的电话，担心的问道。
“昨天我……”雷蕾瞟瞟旁边的俩人，不想把家里的烦恼拿出来说，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就是写卷子写累了，觉得天天这么复习，真没意思……”
“没办法，谁让高考是学生的必经之路呢？”徐坦只能这样安慰。
雷蕾低头摆弄着耳机，神情有些黯然：“真想赶紧毕业，上大学，工作，不用再受各种破事儿约束，想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你别想太多，越多想心情越差。等过几天手铐解了，我就找时间陪你去散散心。”徐坦有些期待的看着雷蕾，大着胆子约她，“你……有想去的地方没？”
换平时于克南肯定会笑他胆子太小，但现在他忙着哄自己的女朋友。
“我真没那个意思，也没和老滕说要和你分开……”说着于克南偷瞟身边的电灯泡，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甜蜜说道，“在村里的时候联系不上你，我就只能翻来覆去的看咱俩之前的聊天记录……”
“谁让你死要面子？活该。”章采薇听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心里早就不生气了。
“我这不是正在反省么？”于克南伸手想拉住她的手，章采薇微微躲开，他动作太大拉扯到了徐坦。
听到两人别扭中夹着甜蜜的对话，徐坦和雷蕾尴尬的对视一眼，都欲言又止的默默转开目光。
章采薇看看两人这么害羞的表情，悄悄用眼神示意于克南。
于克南会意，故意皱皱眉，大大咧咧扯扯徐坦：“好不容易约人家一回，你这半天连话都说不了几句，以后谁还愿意来找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连于克南这种感情粗线条的人都能看出雷蕾也很喜欢徐坦，可徐坦就是不肯主动出击，急死人了。
要是能像代打乒乓球一样，他都上去帮徐坦表白了！
雷蕾听到隔壁帅哥这样一说，脸一红，赶紧解释：“我……那个，我就是来跑腿的，帮我爸送点东西……”
徐坦也赶紧拽过于克南，低声：“跟你说了不是那么回事，我跟她就是朋友！”
于克南恍然大悟一样点点头，随即又故意疑惑的大声问：“那你给人乱写什么情书？”
徐坦一听这个，紧张窘迫的差点站起来，憋红了脸，赶紧示意于克南闭嘴。
雷蕾也紧张起来，什么情书？
徐坦给自己写情书了？她猛然就想到之前的巧克力，问他放了什么不肯说，现在联想起来他前后的表现……
雷蕾感觉自己的心一下被糖包裹了，甜的她有点发晕，但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听到徐坦亲口对她说……
于克南使坏的清清嗓子，故意唱道：“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徐坦窘迫，忙着用仅剩的一只手堵他的嘴，于克南一边唱着一边拼命躲闪。
雷蕾听到这首歌还没反应过来，章采薇忍不住大笑起来。
见这三个人的表情，再加上歌词，雷蕾猛然明白过来，羞涩的低头，咬了咬嘴唇，心里直骂徐坦不敢当面和自己说，绕了这么多圈子。
章采薇不见外的走过去，坐到雷蕾身边，幸灾乐祸的看看徐坦和于克南，凑到雷蕾耳边低声说道：“别理他们，他们男队都精力过剩，一天不互掐几顿全身都难受。我跟你说，来之前我听她们八卦，他俩让教练铐完回宿舍，一人就一只手，晚上要洗漱上厕所的时候……”
章采薇边笑边低声比划，雷蕾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想想画面就太美。
一边还在打闹着的于克南看到两个姑娘的表情，赶紧使劲扳着徐坦转身，夕阳下，少女们浅笑嫣然的样子，真的太美了。
他俩交换了个眼神，决定明天一定好好练习。
（六）
可滕彪看上去是对两人失望了，连陪练都不给他们了，觉得浪费许诺两人的时间，让徐坦和于克南对着发球机练习。
两人很无奈，只能对着发球机，训练默契度。
渐渐，两人一退一上，一个接球后让位，让另一个上步接，来来去去，脚下倒是配合的挺默契了。
滕彪虽然在旁边球台跟翟嘉晨和许诺说话，指点他俩节奏问题，但心里一直在关注对着发球机练习的两个少年。
看上去他们自省的差不多了，现在态度也越来越端正，连看着机器打过来的球都充满了热血和冲劲，让滕彪很满意，决定让翟嘉晨和许诺继续去陪练。
四个人在球台上你来我往，徐坦回球后迅速让出位置，于克南快速跳步过去反手拧拉，球速飞快，翟嘉晨没接到这个球。
于克南很兴奋，状态渐渐回来，脸上也一扫之前的晦暗，明亮起来，锋芒毕露。
虽然渐渐有了一些默契，但离莫红卫的期望还太远了，两人训练后依旧被拷在一起。
刘石和小胖今天带了不少东西去811宿舍看老朋友。
这两人都是能吃会吃的吃货，揭开饭盒把饭菜一道一道摆在桌子上，给小伙伴们吃。
于克南徐坦没什么形象的低头狂吃。
见徐坦被铐了右手，吃得很艰难，小胖赶紧递过一个勺子：“给给给，用这个，这个好用。”
“天天这么吃，多别扭啊。”刘石一脸心疼的说道。
徐坦咽下口饭，不在意的笑道：“每天都换边的，左右手轮换着来，不然谁受得了。”
小胖一脸八卦的在宿舍里转来转去，看屋里俩人的床都并到了一起，神秘一笑：“你俩这状态，特别像现在特别火的一首歌。”
“啥歌？”刘石最近有点春风得意，可能是师父的特训，让他整个人更开朗了。
小胖细着嗓子捏着姿势：“你身上有他的胶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他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于克南脾气多火爆啊，一听这歌，马上爆发要站起来，扯到了旁边舀饭的徐坦。
徐坦郁闷的又扯回来，继续吃饭：“差不多得了，我们俩现在郁闷着呢，禁不起刺激。对了，我还一直没来得及问呢，你俩在一队怎么样？”
小胖听到这个问题，马上两眼发亮：“从前光看着不觉得，进了一队，跟人家打上了手才知道，真不是一个档次的。那些大神们的技术，有时候你连理解都理解不了。”
说着，他明明刚吃过，还是忍不住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
“特别是方岳和夏可。”刘石也点头。
“没错，就昨天我对夏可的时候，他那一球，我根本没法接。”小胖说道这里，得意，从兜里掏出一张通知拍在桌上，“但是啊，但是！咱也是有进步的！科威特公开赛，我跟刘石都有份！”
于克南微微顿了一下，没抬头，依然埋头吃饭，看不见他的表情。
徐坦倒是很开心，又惊又喜的拿起通知看着：“真的？”
“必须是真的。跟你说，我现在觉得只要有秦指在，我跟刘石绝对前途无量！”小胖现在说起那师父，眼里都放着崇拜的光芒，觉得秦振简直是教练队伍里被雪藏的大神！
于克南郁闷的放下筷子，他不擅长伪装，满脸的不快。
小胖很会察言观色，急忙安慰：“你们也别着急，不是说打好了双打就能进一队吗？哥在前方等着你们！”
“那也得能打好才行……”徐坦叹了口气。
“你俩还是配合不到一块去？”刘石关心的问道。
“这两天配合倒是还好，但是今天练球的时候翟嘉晨和许诺好像在球台下比了一个什么手势，然后我俩就又丢球了。”徐坦也有点郁闷。
“手势？咱们用的手势不就固定的那几个么？”小胖边说边迅速比划，“短上弦，短下弦，长上弦，长下弦，落点偏左，落点偏右，旋转球，无旋转球……”
“不是这种常见的。”于克南不屑的打断，语气有点别扭，“反正——我没见过。”
小胖皱眉，又比了两个手势，然后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他们那个应该是自创的手势，代表的不是发什么球，是接下来怎么打，就跟之前设计好的战术一样，我跟冷毅也设计过。这都是按照俩搭档特点设计的，大家的手势都不一样。”
徐坦好奇的问道：“你们俩一般比什么手势？”
小胖得意的伸手，正要比划，见徐坦于克南赶紧认真盯着，又慢条斯理的把手缩回去，一脸神秘：“哎我这么仔细一琢磨，我也是要打国际大赛的人了，这个……好歹也算是个国家机密吧？不能说，不能说。”
于克南被噎的无语，气愤拿起纸巾袋就往小胖身上砸。
“胖儿，友尽了啊。”连徐坦都看不下去他的得瑟劲了。
“别别别，这个真不能说，万一以后跟你们对上呢？其实你们自己也可以根据习惯打法设计一两个固定手势，正规比赛的时候说多了犯规，用手势就省事儿多了。”小胖收起嬉皮笑脸，认真的说道。
徐坦于克南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决定也开始研究这种东西。
两人等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在球台边坐着研究球路图。
徐坦在笔记本上画着模拟球路，和当年在大区集训时一样，对于克南说道：“咱俩配合的话，肯定是你主攻，我防守，再结合一下各自擅长的打法……这样？”
于克南接过笔记本仔细看了看他画的线路模拟图，又站在球台边模拟挥了几拍，接着画了两笔，修改了一下：“这样好点。”
徐坦点头：“你觉得用什么手势好？”
于克南认真想了想，比划了一个很日漫的手势。
徐坦满脸嫌弃：“你能……换个不那么中二的么？”
“靠，那你来！”于克南被他说的又火大，扯过笔记本继续研究，不管手势了！
徐坦考虑半天，伸手比划了两个，也都摇摇头否掉，比划出一个手势。
于克南皱眉，果断在球路图旁边标了一个 1 的符号：“行行行，别墨迹，就先定这个。”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继续研究，看上去比之前和谐多了。
虽然如此，可到了实战的时候，徐坦一比手势，于克南就忘了，总不习惯两人的暗号。
但他俩起床穿衣洗漱的日常配合倒是默契不少，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互相嫌弃，但并不耽误做事的功夫。
两人之间的战术，也从1变成了5，甚至更多。
这天，莫红卫走到训练馆门前看了一会，滕彪见他过来，迎了上去。
“怎么样？”莫红卫看着球台上两人的表现，比之前好多了。
“这两天是收敛了点，知道配合了。您自己验收。”滕彪说道。
莫红卫点点头：“那今儿就不用再铐了。”
滕彪有些吃惊：“莫指，这俩小子，火候还差的远呢，您现在就把枷板给他们撤了，他俩这劲儿没准就松了，您可得想好。”
莫红卫不动声色看滕彪一眼，这两小子经过这次被罚的事情，其实性格都在慢慢改变，不然也不会配合的这么好了。
滕彪明白过来，点头：“听您的。”
队员们纷纷擦着汗拎包离开，徐坦于克南依然磨蹭到最后，才晃到滕彪面前无奈伸出手。
滕彪掏出手铐，抬到两人手的上空，看看两个人，又把手铐撤了回来。
两人惊讶，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滕彪笑笑，晃了晃手铐：“怎么着，不戴还不适应了？”
徐坦于克南愣了片刻后，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自由了，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厌恶的彼此分开老远，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分道扬镳。
滕彪苦笑着摇头，揣起手铐，无奈的说道：“这俩臭小子……”
只希望总教练的眼光没问题……
于克南一解放出来，就穿着便服靠在训练馆外的墙边等章采薇，想给她一个惊喜。
章采薇和温静等人从训练馆出来，一看就看见一个帅气俊朗的大男孩靠在墙边，跟明星一样闪闪发光，引的女队的队员们捂嘴偷看。
看见于克南，章采薇先是惊喜，随后马上收敛神色，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温静八卦的拉住章采薇，凑到她耳边，笑着说道：“都跑这儿来找你了，别不理人家啊。”
于克南见帅气洒脱的女生风风火火的走过来，装作十分自然的样子迎上去，清了清喉咙，无视周围人八卦的眼神，尽量表情自然的直接邀约：“晚上有空吗？陪你出去放松放松。”
“没空。”章采薇冷冷拒绝。
于克南急了，也不要什么风度了，不管周围的目光，一把拉住章采薇的手。
“队里备战世乒赛呢，晚上我得加训。”章采薇一把甩开，顿了一下，别过脸，低声说道，“再说了，我还没说要原谅你呢。”
于克南见她这表情，笑了起来，不由分说直接伸胳膊搂过她细细瘦瘦却结实有力的腰肢，直接往外走。
周围的女生们都看傻了，好想也要这么又酷又帅的小哥哥啊，大家脸红又羡慕的发出惊叹声。
章采薇挣扎反抗不开，饶是她很有个性，也觉得有点害羞，又羞又恼的说道：“你放开！”
真是流氓，现在还会抢人了！
于克南却一脸开心，把她搂的更紧，才不放手。
温静等人见章采薇被于克南拽远，兴奋的起哄尖叫，在后面高声喊道：“采薇姐！晚上……晚点回来！”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于克南还真的做足了心思，带章采薇去了游乐园。
身为一个钢铁直男，主动陪女朋友抓娃娃，坐过山车，真的不容易。
而且，于克南还有点恐高，看着过山车就头晕。
但架不住章采薇喜欢，两人一起上去，下来的时候，于克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没说，跑到垃圾桶边狂吐，瞬间觉得陪女朋友简直比训练还累。
可看到她那比落霞还美丽的笑容，又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快乐了。
两人又去了看了场电影，章采薇嘴上也松了口，不再对他冷言冷语。
吃完晚餐，于克南拉着章采薇在路上走着走着，看到一边有家女装店，里面挂满了裙子，于克南看了眼身边比男生还酷帅的女孩，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章采薇走进去，想看她穿裙子的样子。
章采薇看到满屋挂着的裙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退出去，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可不适合她，可于克南挡在门口，把她推回店里，不准她出去。
“这是今天才进的新款，卖的特别好，喜欢的话可以试一下。”店员已经热情的走上来，见章采薇尴尬的看着一件剪裁最简洁的黑色连衣裙，立刻说道。
“谢谢谢谢，不用了。”章采薇想到自己穿肖珺的裙子时的样子，连连摇头。
“好看，试试去！”于克南霸气的拿起连衣裙，比了比大小，感觉差不多能穿，就把裙子塞给她。
章采薇完全不想试，伸出脚想敷衍过去：“不试了吧……你看我这鞋……”
运动鞋和这么淑女优雅的裙子也不搭啊！
店员机灵的很，赶紧拎来两双鞋，笑着说道：“这也是新到的款式，现在店里买两件新品可以打八折，可以一起试试。”
章采薇有点犹豫的看着两双鞋，于克南已经替她选好了，拿起一双裸色的高跟鞋递过去给她：“这双好。”
章采薇抱着衣服鞋子，有点犹豫：“那……我去试了……我出来……你不要吓着啊……”
于克南笑了起来，他无比期待章采薇不穿运动服和休闲衣的样子。
她虽然英姿飒爽的，但腰细腿长，如果穿上裙子一定也好看极了！
刚把章采薇推进试衣间，想再给她看看还有什么好看的裙子，于克南兜里手机响了。
他掏出一看，是滕彪的，便走到店门口接听。
“给你三十秒时间，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徐坦在馆里加训，我连你的人影都没见着？你还想不想进一队了？”滕彪杀气腾腾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我今天请个假。”于克南本来挺开心的心情被教练给炸飞了。
“你现在有资格请假吗？刚解开手铐你就放飞自我了是吧？你原来那点练不好球不罢休的拧劲儿都跑哪去了？我提醒你啊，你现在连二队队员都不算，考核过不了，队里就压根没你的位置了！”滕彪又急又气。
“那也得允许我歇个周末吧？反正今天的假我必须请，回去你爱怎么罚怎么罚。”
于克南说着，转头看向店里，章采薇正紧张的推开试衣间的门，踮着脚悄悄走出来环视四周，生怕自己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十分窘迫。
一抬头见于克南正呆呆的盯着自己，她生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是有点奇怪吧？
刚才自己照镜子都觉得不是自己了。
于克南从没见过这样的章采薇，脱去了宽大的队服，穿着剪裁精良的小黑裙，纤细而有力的四肢露在外面，像一朵黑色莲花，优雅，高贵，又充满了年轻的力量。
电话那边的滕彪还在喋喋不休，于克南下意识按掉电话，眼里心里只有这一个人——盛开在他生命里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