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当下就有些绝望了。
烦躁感夹杂着恐惧感自沈听澜的尾椎骨而上,一直传到了天灵盖。
沈听澜只感觉自己后背紧贴着的衣服都给湿透了。冷汗还在流着,顺着额角那一小块破了皮的伤口流下来,是发着麻痒的感觉。
沈听澜只感觉在这里的分分秒秒她都无法忍受。房间悄无声息,一点风也渗不进来,一股难以言语的窒息感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冷静,冷静下来,季平之会来的,她失踪了这么久,他一定会发现不对的。
她屏了一口气,然后再深深的吐出来。
沈听澜试着反手拽了拽那一段垂下来的绳子,上面满是粗糙至极的肌理,她额角的汗出得越来越多了,为了找一个合适的使力姿势,沈听澜不得不屈膝向上伸踹了几下,接力让自己弹跳了起来,最后半跪着在床上试着加大力道再试一遍,但是很可惜,沈听澜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心开始火辣辣的发疼了,那条绳子上的活结还是动也不动的。
这让她更加烦躁了,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感夹杂着处于陌生之地的恐慌感让她的心脏跳得不得安宁。
沈听澜半跪着前进着,最后为了接触到更大的面积,又趴下来匍匐前进着,在她努力地探索着自己的出路的时候,不远处的门锁突然传来了“啪嗒”的一声。
沈听澜当即就陡然一惊,过于柔软的床带动着她的身体向一边狠狠的倾斜了去,沈听澜就这样滚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在此刻尤为的清晰。
沈听澜心里暗道不好。
四周逐渐有混乱的声音响了起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愈发的临近了,夹杂着海水不断翻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好像在沈听澜的耳边奏响了一首濒临死亡的交响曲。
眼前浓重的黑色被一下“啪嗒”的开关按合声给撕开了。
沈听澜第一次觉得光明是如此的令人恐惧。
但她还没来得及抬眼睛看看绑架她的罪魁祸首是谁,她就腹部上狠狠踹过来的一脚给踢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巨大的痛意席卷而来,疼到沈听澜的脑海里像是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海啸,但这还不够,一道尖利的女神伴着一脚一脚的踢踹不断的传来。
不断落在沈听澜的腰背处,双腿处……她被粗大的绳子捆着后面又是一道坚硬的墙体挡着,几乎是退无可退,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这个贱·人,跑什么,跑什么?!”
尖利到走了调的声音夹杂着如火焰一般沸腾的怒意和深藏着的妒火喷薄而出,一切的起因成了一直压抑着的发泄口喷薄而出,现在人在他们这里,沈绾绾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辱沈听澜的大好机会。
沈听澜再怎么痛苦,也是她应该受着的,她毁了她的人生,抢了她的女主角,现今她这种寄人篱下,受尽旁人的白眼的生活,无一不是眼前的这个贱。人。造成的。
这是沈绾绾的声音,但绑架的人是她,这是沈听澜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但此刻沈听澜已经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了。
她已经被这么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的痛感折磨得喘不过气来了,便是一点喘息声也觉得艰难。脑子里的海啸不断的起伏着,起伏着。沈听澜只觉得自己的筋骨在一寸寸地开始断裂,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们痛过。
沈绾绾身后跟着的一大群男人中有人看不下去了,有人刚想要出声阻止沈绾绾继续下去,但又碍于她是老大的女人地位崇高,再加上她本人睚眦必报的个性而望而却步了。
一时间这个房间里只传来肉肉相撞的声音和地上那个女人越来越微弱的喘息声。
沈听澜觉得自己最后已经痛到麻木了,脑海里面的意识在逐步的涣散下去,她的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倒映出季平之的侧脸。
但只有万般无奈涌上心头。
这不会是……他们的,又一次分别吧?
沈听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命吗?
如果是的话,那对他们两个又是何等的不公?
就在沈听澜快要丧失意志的时候,耳畔猛地传来一声枪声,划破了沉寂而又压抑的空气,与“砰”的一声同时响起的,是沈绾绾那个女人杀猪一般的哀嚎声,沈听澜当即就像是注射了一只强心剂一般。
她以为是季平之来救她了。
她强撑着歪着脑袋睁大了眼睛朝那边看过去。
但是目之所及的只有一脸恐惧地退散到两边的人群,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一脸的震惊地哀嚎着的沈绾绾,和一个举着枪的……陌生而健硕的男人。
“你竟然开枪打我?”沈绾绾的声音凄厉而不可思议,看着男人迈步朝他们这一边走了过来,连忙忍着比沈听澜痛上千万倍的痛苦,一把扑上前去抓住男人的裤脚。
沈绾绾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自己心里发慌,只想阻止这个男人向着沈听澜前进的方向,一时之间便是连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都顾不上了。
但是男人一在她触碰上来的那一瞬间就把她横起一脚给踹飞了,男人的力道很大,一点往日的情面也没有留下,沈绾绾被着巨大的力道给踹得飞起来了,身子落在墙面上,落下来一阵飞扬的灰尘。
看得沈听澜都不由得愣住了。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但她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个陌生的男人就怜惜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又伸手把她缠在嘴上的绷带给撕了开,他撕得很慢,动作更是轻柔得可怕,看着沈听澜这幅痛到皱眉的样子,眉间更是隆起一道道的折痕,“可真是小可怜,被人打得这么惨……但谁让你这么不听话呢,受点苦也好让你记住。”
沈听澜更加毛骨悚然了,想到了什么再结合着这个熟稔到不行的语气,一个恐怖的答案被送到了嘴边,她的全身好像是一张被人拉到了极致的弓箭,猛然的绷紧了,她满脑子都想要逃跑但是腿脚不仅被麻绳牢牢地绑着,男人的手还像是不经意般的轻轻地放在了上面,沈听澜头皮发麻,身体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即便是现在,她也清清楚楚的记得,男人曾经对她说过一句毛骨悚然的话,“听听啊,你可要听话一点哦,不要到处乱跑让我找不到哦,如果被我找到的话呢,这两条腿就不要好了,反正也没什么用,你说对吗?”
而如今,记忆与现实重叠了,这个男人一脸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蛋,放缓了声音凑到了沈听澜的耳边说道:“你看啊听听,你跑了这么久,还不是让我给抓到了吗?”
嘴上的绷带应声撕下。
沈听澜眼泪也登时弥漫了整个眼眶。
“刚才在这里的人,看到我的宝贝被这个疯婆子打,都一句话不肯说是吧?那就永远也不要说好了,把人都带下区毒哑了吧……”
风清云淡的一番话。
但这些却让沈听澜更加恐惧了。
她不信以苏月白对她的掌控欲他会停止对她的监视一秒钟,但如今她都快被沈绾绾打死了,他才愿意出来,无疑不就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尝尝苦头。可现在在他的默许之下发生的这一切,他还要不留一点活路给这些对她实施以暴力的这些人。
苏月白这个人,是真正的---变态。
他是一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时间,男人们的哀嚎声在夜里撕心裂肺的响了起来,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呢,走到了船板那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边轻柔的靠着沈听澜的脸蛋,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一边看着这些人被强行喂下了毒药。
海风不断的吹过来,掀起这一阵阵的哀嚎声,极冷。
沈听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声不吭。
男人突然发话了,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沈听澜的听来,像是毒蛇的缠绕一样,冷得瘆人。
“听说听听要和一个臭小子结婚了?我养了听听这么久,听听这样,可真是让我既伤心又难过呢。”苏月白把沈听澜举得很高,语气温柔得可怕。
如果忽略他近乎要把沈听澜抛下去的动作的话,他这一句话真的是温柔得可怕。
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黑漆漆的,像是食人怪物的血盆大口。
“但是听听是在感谢那个臭小子才和他结婚的吗,这样一说的话,我就不那么生气了,要知道,如果不是那两个小子的误打误撞在我们的房子里面施法,我又怎么会蹭了听听的福气,和听听又见面呢?”
沈听澜眼神阴沉地看着他,好一个误打误撞。
“所以听听快说啊,你是为了报恩才和他在一起的吧,如果听听好好说的话,我是不会把你丢下去让你冷静一下的哦。”
沈听澜看着他,这个折磨了自己快一生的男人,心头的恨意早已叠加得无以复加了,她的脸上尽是红肿,却在此刻对着他灿然一笑道,“你做梦。”
男人的脸色陡然狰狞,下一秒,两手一松——
预想之中的咸腥的海水沈听澜并没有感受到,沈听澜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的木头茉莉花味。
一如初见,不曾改变过。
“委屈你了,澜宝。”
季平之站在游艇上,捧着她,像是捧着一块易碎的水晶。
但是看上去的眼神却像是狼一样的狠厉,带着一股嗜血的决心
一时间,压近的飞机的轰鸣声,不知何时上了船的举着枪支齐刷刷的对着苏月白的部队全部都响彻了这一片海域。
一把枪支对上了他的后脑勺,再后面,是已经被击毙的沈绾绾。
一切都结束了。
苏月白看着相拥的两个人,脸色阴沉到无以复加,他的眼睛死死的锁定了季平之怀里的沈听澜,可她早在接触到男人的怀抱的那一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场荒诞的闹剧,
苏月白最后看了沈听澜一眼,真可惜啊,他是真的打算和她好好的结婚的,船舱里面,有一件婚纱,他从前世准备到了现在。
她应该是看不到了吧……
想想真是有点可惜。
这次是真的见不到啦。
苏月白纵身一跳,
紧接着,
旭日初升的海面上,盛开了一大朵血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