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笑魇如花地看着伯特，似乎完全没有被他刚才凶残啊样子给影响到。
秦霄霄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沈听澜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和那个脾气火爆得要上天的摄影师进行了一番友好而又实际的探讨，一口流利的英语听得让人大吃一惊。
在秦霄霄看来，沈听澜一直都对社交不感兴趣，更别提一开口就是这么流畅的英语了。
而且更让她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沈听澜在伯特近乎于严苛的要求下，换上了他们准备的高定礼服，在镜头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就算时不时地伯特也会冒出几句不耐烦的指责，但沈听澜总会在转瞬之间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又开始迎合伯特的下一个要求中去。
终于，那个据说难缠又脾气火爆的摄影师也被沈听澜弄得消了脾气，一个劲儿地围着她拍来拍去，嘴里还喃喃有词道，“good！”“OKOK。”“wonderful！”
这让一众把心提在嗓子眼里的人在此刻终于安下心来，原定于四个小时也磨不完的工作最后只用了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就在沈听澜拍摄结束要走的时候，伯特忽然又拉住了她们，拿出泳衣递到她们的跟前说，“我这里还有几套衣服，是下一次要拍的广告产品，活动方允许我自己选择代言人。看了今天沈小姐的表现……我想问，沈听澜小姐是否有这个意愿当我们的代言人呢……”
说着，伯特还举了举手中的几件泳衣挑高了眉头示意她看。
沈听澜嘴角微撇，不经意间地皱了皱眉。
虽说泳衣的牌子很大，如果她上去当模特的话确实也能给自己的名声带来不少收益，但她也确实没有拍过泳衣广告这么大尺度的照片。
特别是，伯特手中拿的布料一件件都少得可怜。
沈听澜正想摇摇头拒绝了。
可没想，带他们来的小助理似乎是被伯特这么一个主动抛来的橄榄枝给开心得晕乎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拦住了沈听澜刚想要摆摆手的动作，一眨眼就把伯特手里的衣服给抢了过来塞进了沈听澜的手里。
兴高采烈地应和了伯特的话，“她，她愿意的。这是一个好机会啊，我们愿意接拍这一个广告。”
沈听澜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要拍摄的事情就这样被一个助理给私自定下来了，这时还有人来拉她，她不由得皱眉，心里面的烦躁感顿时升起来了，面上平静的表情被卸下去，换上了一副风雨欲来的脸。
秦霄霄也被这个没有眼色的助理气得头晕，看着沈听澜已然黑沉的脸再加上就以季董他那宠妻的程度，谁敢让沈听澜拍这种照片？
可是，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沈听澜是他们大老板的女人，才敢这么地肆无忌惮。
沈听澜刚想说话——
手里的几件泳衣就被人刷地一下抽走了，细细的带子因着过快的速度抽离开她柔嫩的手心，摩擦力蹭得她的手心开始渗出微微的细碎的疼痛。
她顺着力道离开的方向扭过头一看——
出现的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季平之。
沈听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喃喃着吐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沈听澜才迟钝地呢喃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出差了吗……”
全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在场的人都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窃窃私语在周边响起。
连刚才一直想要拉沈听澜走的小助理也讪讪地放下了拉着沈听澜的手，摸着脑袋一脸的惶恐，“季董，这是你的……”
季平之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人，俊逸的脸庞上看上去也没有丝毫的表情显露出来，但即便是这样，围在旁边的人们个个都战战兢兢着，每一个人头上都仿佛被一层阴云笼罩，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了。
季平之还在挑着那几根细细的泳衣带子看着，眼神看上去讽刺而又饶有趣味。
沈听澜有些受不了他的这副样子，刚想开口的时候，就听到男人挑起了眉头看她，“要穿？”
季平之幽深的眸底带着一种看不清楚情绪的东西，不似以往他注视着自己的那般滚烫炙热，更像深夜中的一团磷火，带着几分荒芜的寒凉，一眼看下去，什么感情也消失殆尽了。
沈听澜突然就哑口无声了。
半晌，像是为自己鼓劲一样的，沈听澜提高了声音问他，“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周围的群众还没有看季平之是如何回答的，还有想弄清楚他们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就被一脸表情难看的秦霄霄半拉半扯的给推到了旁边去。
那个小助理还想嚷嚷着到季平之面前谄媚，就被耳畔秦霄霄的一声威胁给止住了动作，“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你还冲上去，是想死得更快一点吗？”
而沈听澜季平之这边，气氛也不容乐观，一切的情绪都好像酝酿在了快要爆炸的边际，就等着那一个爆破口的到来。
沈听澜问了季平之两次同样的问题，可该死的，季平之还是一点想要吭声的打算都没有。
可沈听澜一抬眼，季平之还是一直盯着那几根性感又火。辣的比基尼带子看，修长而又白皙的指尖挑着举起在半空之中，这情景看上去缱绻而又欲语还休。
从他进来到现在，他竟是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沈听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鼻头一股酸意一下子就上来了，牙齿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脑子里都空白了一瞬，等她反应过来，季平之手里的泳衣带子就已经落在了她的手心里了。
如出一辙的，季平之的手上也被泳衣带子摩擦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红印子来。
沈听澜望着那几道如血的红痕看，脑子里愣住了，嘴巴嗫嚅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就想要道歉。
可她一抬头，旋即她就对上了那一双比暗夜还要幽深几分的眸子。“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一种不知所谓又莫名其妙的声音。
季平之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平静，可那双眸子里却聚起了无数的暗涌。
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就是看一个不听话不懂事的孩子。
季平之的这句话明明轻飘飘的，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可沈听澜就觉得这句话像是利剑一样，直中靶心。
心里头什么感觉都有，沈听澜当下就回呛道，“我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
说着，她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那一团，声音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脆弱感，“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看这么久？”
甚至，你的眼睛从一进来开始，就再也没有落在我身上过。
季平之终于转过身，两只漆黑的眼珠子从上而下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半晌，他才开口道，“这下，你满意了？”
又是与之前如出一辙的话，轻飘飘的随风飘散。她的心脏瞬间被捏住，生生地疼，眼角一颗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挣扎着，挣扎着，到底没有滚落下来。
沈听澜手指甲嵌入手心里，咬着字儿回道，“季平之，你从来不会这么和我说话的……”
看着沈听澜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季平之的眼里划过一抹痛色，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澜……”他咽下那个千转百回的音节，手划过脸颊，遮住那一抹快要流露出来的悲伤，才声音清冷地继续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而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有想过吗？”
沈听澜好像不认识一样的看着季平之。
季平之心里面好像也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给填满了，长久以来累计的不自信与怀疑都在此刻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了，他的心瞬间被酸涩胀满，妒忌啃噬着他的心。
这时候，两个人的理智都好像都被愤怒和忧伤给攫取了，虽然这两种情感来源不同，但倒也殊途同归。
他们的理智尽数消失了，只想把所有的愤懑与未矫饰过的深藏在心里面的话尽数倾倒。
“不是之前就说了要当一个歌手或者演员嘛，现在你这算什么？”季平之抬手指了指沈听澜手里的衣服，面露讽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手夺过来把它给扔到了地上 “这算是什么？”
季平之一手拽着沈听澜的一只胳膊，一手狠狠地往上抬起她的脸颊，要看清她脸上的神色。
嘴里的锥心之词不喋不休，不依不挠。
“你穿成这样出来拍广告……这是让别人以为你这是出来卖的吗？你还要不要脸了？！”
沈听澜也压着火儿，她的脑子停滞得厉害，连同喉咙里的感觉一样，像塞了棉花，一点气都不透的感觉。
季平之的声音好像在半空之中虚虚晃晃的，令人无法听清，她只听清楚了几个词。
“不要脸。”
“出来卖的。”
耳朵里好像倒进一片洪水，令她一下子就失了聪。
沈听澜脸色煞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忍不住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