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谁是谁的木偶?
尹剑翔2025-11-11 11:5035,080

  Part1

  地点:市政厅广场

  市政厅广场是T市的“坐标”,它的北面是T市火车站,而西面则是大名鼎鼎的民国时期的市政府旧址,现在它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酷似纪念馆似的建筑。所以,这个广场也被叫做市政厅广场。

  由于这里曾是法国的租界,广场周围林立着哥特和巴洛特风格的建筑,富有着浓郁的欧洲异国情调。

  广场中间铺满了黑白相间的石头,如果站在市政厅的屋顶上瞭望,会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而伫立在广场中心的就是T市的象征“世纪钟”!它钟摆摇摆的样子能让人顿时感到一种轻松和愉悦。虽然看似老旧破败,却能从中体会到一种永不停歇的快感。

  两位催眠大师就站在广场的中央那座世纪钟下!广场上空无一人。

  他们的动作相似,都把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对方的眼睛,眼神里充斥着对立的火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华为什么会从楼上掉下去?”萨巍的妙目里透露出了一种追问到底的气势。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高为的脸上冷酷得没有任何的表情。

  “就像当年你杀害方老师那样,我什么都不用知道,是吗?”萨巍的眼神里也没夹带出多少情感。

  “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个世界里有太多你我都无法预见到的人和事,就像你我精通的催眠术那样神秘,是无法用语言解释的。”

  “自首吧!”萨巍似乎不太愿意听高为的说辞。

  “好吧!但是在我自首前,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的问题?”高为缓缓地说道。

  “你说吧!”萨巍说话时并没有回避高为的眼神。

  “当初为什么要学催眠术?凭你的智慧,恐怕在哪个领域都会有所建树的。”高为的话柔和异常。

  萨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喜欢神秘莫测的东西!”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我的吗?”高为用眼神告诉萨巍,他在回忆过去的事。

  “也许是吧!你就像是我们脚下踩着的这些黑白相间的石头,虽然不规则,也不好看,但是却让人眩晕,有一种神秘的感觉,我最喜欢这种感觉。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太神秘了,这样我了解你就变得很困难,恋人间还是需要彼此坦诚,所以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萨巍说着,把目光移到了石块上。

  “不要耍这样的小伎俩好吗?你知道的,这样的催眠招数,对我毫无用处!”高为冷笑了一声,虽然早已心智成熟,他的脸上还是难掩一种大男孩般的稚气。

  萨巍淡淡一笑,既然是催眠师之间的较量,就一定会分出胜负,她不想就这么停下来,而是继续寻找高为思维上的破绽,“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吗?”

  “记得!就是在这里,天气也像现在这么热……”

  萨巍的语速变得和缓了下来,“时间还记得吗?”

  “好像也是……是个时间。”高为的语速明显慢了,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不对,还差三秒钟……你看,时间快到了,三!二!一!”萨巍指着世纪钟的秒针,口中做着倒计时,随后是一声响指的声音。

  高为的眼前突然眩晕起来,在他的眼中各种颜色正在褪去光彩,广场瞬间变成了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世界。他脚下黑白相间的石块,突然交融在了一起变成了灰色的沙子!

  当高为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个熟悉的场景,他知道此时他正身处市精神病院内!前方的房间就是谭晓秋的病房。

  高为挪开脚步,刚要走过去,发现龙华从楼道的另一边脚步湍急地走了过来,他只能转过身避开龙华的视线,当龙华走进病房时,高为才凑到谭晓秋病房门的玻璃上窥探屋里的一切。

  屋内萨巍似乎正在和龙华交涉着什么,她身后有四个人躺在了病床上,这四个人他都熟悉。

  “你在干什么?”是龙华的声音,他指着萨巍,出奇的愤怒。

  高为怕萨巍看到自己,干脆把头缩了回去,只是倾听着屋里的动静。

  “我在为他们做催眠治疗!”萨巍的声音带有一种歉意。

  “赶快让他们滚!这样会影像病人治疗的!”龙华的声音变得恶狠狠的。

  “不行,现在碰他们,会让他们陷入危机的!”萨巍的声音里已经带有了一种祈求的语气。

  “我说让他们滚,他们就得给我滚!就现在!快滚!”龙华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萨巍张开手,站在了四张病床前,“龙医生,请稍等一会!他们正处于……”

  萨巍的声音戛然而止,高为在她的声音中断的同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就是一阵凌乱的碰撞声。高为情知不好,便破门而入,他看到萨巍捂着左脸,半蹲在地上,还在努力保护熟睡中的四个人,而龙华正在她的面前张牙舞爪。

  高为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将龙华击倒在地。龙华也毫不示弱,两个很快扭打在了一起,两个人几乎碰倒了病房内所有能碰到的东西。萨巍用身体把两个人隔离在了病房的另一边,从而可以保证四个人的安全。

  高为很快占据了上风,拳头犹如雪片一样落在龙华的脸上,龙华实在招架不住,挣脱了纠缠,踉踉跄跄地跑出病房。

  “别出来!”高为冲着早已吓坏的萨巍喊道,随后追了出去。

  龙华没有向楼下跑去,而是沿着楼梯直奔顶楼,高为也跟着龙华跑到了屋顶。龙华踹开天台的门,没有停下,顺着“U”的弯道,直接跑到了屋顶的另一边。

  高为在其后紧追不舍。龙华显然身体没有高为那样的体魄,终于在屋顶的另一边停了下来,一边弯着腰,一边喘着粗气。

  “为什么伤害萨巍?”高为瞪着眼睛。

  “高为,你傻吗?那个谭晓秋如果醒过来,你就完蛋了!我是在帮你!”龙华像是解除了防备,一步步地朝着高为走过来。

  “你胡说!”高为觉得脑子里有点胀。

  龙华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种鄙视的表情来,“别以为你和郑座卿的那点破事我不知道。当年方首同就是你们两个合谋害死的!是你催眠了谭晓秋,让她陷入了意识的深渊中,为的是掩盖你们当年的罪行,可现在萨巍想要谭晓秋醒过来……你……”

  “让你再胡说!”高为又是一拳打在了龙华的脸上,龙华的鼻子顿时血流不止。

  当龙华再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了楼顶的边缘,他摸了摸鼻子上的血,指着高为,继续挑衅道:“小子,别嚣张,你是杀人犯!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你是杀人犯!”

  “别说了!我不是杀人犯!”高为觉得头嗡嗡直响,“你是杀人犯!”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每一个细胞壁上不停地反射着,这种感觉像是有一万个人同时说着这句话。

  “闭嘴!”高为一头撞向了已经退到楼顶边缘的龙华。

  “啊!”随后,爆发出了一声惨叫,龙华在楼顶消失了。

  等高为站定,才发现龙华已经从楼顶摔了下去,而刚刚跑到楼顶哦萨巍正用惊惧的眼神望着自己

  Part2

  广场上的风,轻轻吹拂在高为的脸上,萨巍倒在了高为的怀里,脸上的表情异常纠结。

  “你以为我是真的赢不了你吗?”高为搂着萨巍,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萨巍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如同初恋般的笑容,“傻瓜!刚刚被催眠的不是我,而是你!也许,我在你心里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是你要知道龙华不是我杀的!我会用我的方式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萨巍的秀发在风中飘扬着,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自己像是走在了一个游乐场中,此时显然已经是深夜,各种游艺设施,在夜间的霓虹灯照射下自动运行着,可整个游乐场空无一人。

  “高为!你在哪里?别吓唬我了!”萨巍在原地转着圈子,但是这里只能听到她的回音。

  她走到了旋转木马的跟前,马儿们上下起伏,互相追赶着,上边却没有一个人。这种诡异的场面让萨巍顿时感到害怕,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高为在哪?

  突然,萨巍的眼睛被人蒙了起来。

  “是你吗?高为,别闹了……”萨巍将手放在那双手上,但是在她挣脱之前,那双手便打开了。

  萨巍睁开眼睛,在她眼前的不再是夜间空旷的游乐场,而是一所学校,时间也变成了白昼。

  萨巍回忆起来,这正是她走入T市市立大学的那一刻。

  她本来可以考入北京医科大学继续深造,父母也可以为她安排一份医院的工作,她甚至接到了几所国外知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是她全部放弃了,原因是她一直崇拜的心理学界的明星学者方首同教授宣布要在这里任教。

  像很多少女为了不切实际的梦想放弃了正途一样,萨巍做了一个让外人看来十分疯狂的决定,她决定留在自己的家乡T市,考取方首同的研究生。

  由于当时帅气博学的方首同在催眠领域取得了令人瞠目的成就,在全国的心理学领域掀起了一股明星旋风,他在T市大学开设博士站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国各大院校的心理学硕士,想要投入他门下的学生不在少数,尤其是女生。

  对自己颇有信心的萨巍视竞争者如无物。她以满分的笔试成绩进入了面试,在高手如云的面试现场,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方教授。

  方首同在仔细阅读了她的资历,除了“傲视群雄”的笔试成绩外,方首同注意到萨巍的学士和硕士学位都是在比T市大学医学院更出名的大学取得的,而且完全是与心理学不搭调的临床医学和生物医学,这引起了他对眼前这位美女的极大兴趣。

  “为什么想转行做心理医生了?”方首同和蔼地问道。

  “我之所以想当医生,是因为我喜欢无穷变化的感觉,但是发现自己研习临床医学后发现,医学只不过是背诵各种公式,手术也不过是熟练工!我讨厌做这样的职业,直到我读了你的论文。”

  方首同笑了笑,“我的论文?前边有几个女生说,是因为我长的帅才来报考我的博士生的。哈哈!”

  “当然,你长得帅也是一个方面。”萨巍嫣然一笑,“我觉得你的心理学论文,不同于那些古板的心理学理论,中国人写的论文大多是人云亦云,而你的理论变化莫测,而且提出了很多新的观点,比如可以利用催眠术预测未来,这样的观点连外国的论文集里都找不到,我很喜欢这样的新观点,所以我想跟你学催眠。”

  “如果我给你一千万让你放弃这个职业你会怎么选择?”方首同举起了一根手指。

  “我会选择做催眠师,因为我根本不需要这笔钱。”萨巍一边说一边晃悠着脑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面试,而是在和方首同畅所欲言。

  “如果给你一个完美的恋人呢?”方首同脸上的笑容越堆越多。

  “那我就放弃跟你学催眠术喽!”萨巍甜美的笑容里像是在憧憬着什么。

  “为什么?”方首同觉得萨巍给出的这个答案有些突然,她给自己的意外和惊喜一样多。

  “因为我喜欢的那人肯定会比你更变化莫测的!”萨巍举着小拳头,在方首同面前挥舞着。

  方首同被逗得哈哈大笑,合上了萨巍眼前的报告,“既然是这样,我希望你能跟我学到最地道的催眠术!比如你跟我数几个数字1、2、3……”

  萨巍的眼前开始眩晕,周围瞬间变得一片黑暗,她害怕极了,因为在她的知道这就是自己意识的深渊,稍不留神自己就会被这片黑暗吞噬。

  她只能继续寻找出口,慢慢地她走到了一扇门前。

  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一个男生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很帅气,虽然满身的衣着简朴,却能从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英气,不过这种气息中还是难以摆脱一种稚气未消的印象。

  萨巍这才知道,自己走进了一间教室里,她的手中持着一张录取通知书。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男人对萨巍眨了眨眼睛。

  “看来我们就是这个学院的异类了!”萨巍也同样对他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站了起来,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是个标准的韩版帅哥,让人一看就多了几分亲切感。

  “我叫萨巍!你呢?”萨巍也对他抱以真诚的微笑。

  “我叫高为!”高为举起了手中的通知单,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来,“看来咱们以后就是同学了!”

  “那以后要多多关照喽!”萨巍仍旧晃着她的小脑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高为傻笑着也伸出了手,当他们的手碰在一起时,萨巍觉得一股电流贯穿了她的全身。

  萨巍再次陷入了眩晕中,当他清醒的时候,发现方首同正在讲台上,她的旁边坐着正聚精会神听讲的高为。

  “您是说,催眠术可以应用于犯罪?”高为的语气里带有一种质疑。

  虽然课堂上只有两个人,但是方首同依然讲得富有激情,“许多大陆所谓的催眠师,在一些他们所写的催眠论著中说,催眠不能让人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高为,你刚才所说的催眠术不能应用于犯罪的观点就来源于这种理论。其实,经过实践证明,这个观点是错误的。”

  “错误的?”萨巍其实也一直在怀疑这种理论的可靠性,不过她还没有绝对的把握推翻这些理论。

  “只有因循守旧的人才会恪守那些所谓的催眠术规则,什么问题只要换个角度,就能找到新的方向,这才是催眠术真正奥妙无穷的地方。”方首同显得非常自信。

  “方老师,您能不能帮我举个例子?”萨巍举起了右手。

  方首同沉思了片刻,“比如说,我想取走一个人银行卡里的钱,要怎么做?催眠师不会直接命令对方去银行提钱,或者询问银行卡密码,那样的话被催眠的人是不会执行你的指令的。催眠师需要创造一个受害者不得不取钱的场景。比如说催眠师可以给出被催眠者这样的暗示,有一支股票特别好,你应该去买,我帮你买。或者说,受害者的孩子受伤住院了,需要用钱等等这些理由。利用催眠术实施强奸也是这个道理。在命令受害者脱掉衣服的时候,一般受害者都会抵触。但如果告诉她,她正在一片沙漠里,口里非常干渴,身上非常的热,身上的衣服贴在身上非常的烦燥,这里是沙漠,周围没有人,脱掉衣服就会清爽很多,那受害者通常都会照做。总之是要创造一个让对方感觉那样做会符合他自己利益的环境,让受害者心甘情愿地去做,这就是催眠术犯罪的原理。”

  高为也跟着举起了右手,“催眠术犯罪在国际上有先例吗?”

  方首同嘿嘿一笑,加重语气说道:“英国曾有一个轰动全社会的案子,一个女性因为精神衰弱,常去做催眠治疗,她丈夫有一次无意中发现自己的一个孩子和那个催眠师长得很象,便带孩子做DNA鉴定,最后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就是催眠师的孩子。而给催眠师生孩子的女患者,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和催眠师发生过性关系。催眠师一口咬定是他的老婆出轨,而不是用催眠术强迫她做的。但最后法庭判这个催眠师强奸罪成立。至于那个催眠师是不是使用了催眠术实施了强奸,由于缺乏证据成为了一个谜。不过,十有八九,这起案件是催眠术在作怪。”

  萨巍有点向往的样子,“抛开这个人的人品不说,我觉得这个催眠师真的很了不起,神不知鬼不觉的……”

  高为对萨巍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萨巍,你怎么这么兴奋啊!要是人人都学这个,岂不是要塑造超级多的色魔来。”

  方首同走下讲台,轻轻拍了拍高为的肩膀,“放心吧!小朋友!国际上对这种级别的催眠师有个特别的称谓,叫做造梦师,能成为造梦师的人凤毛麟角,这个色魔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造梦!让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如果是让人自杀呢?要造什么样的梦?”萨巍做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方首同又走到了萨巍的旁边,轻轻说道:“现在我们面前是一片草原,前面有几个木栅栏,你翻过栅栏,一直往前走。你要是能在被催眠者的潜意识中制造出这样的情境来,那么被催眠的人会真的感觉自己身在一片草原上,当他听信你的话,翻过木栅栏时,就会失足坠楼了。造梦师的最高境界,就是可以让被催眠的人看到了不存在的东西,听到不存在的声音,嗅到不存在的气体,摸到了不存在的物体。好了,今天听我讲了这么多,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高为再次举起了右手,“催眠术不只能应用于心理学治疗,其实他还可以帮助人类干很多事,当然也包括一些坏事!不过,既然有人可以应用催眠术犯罪,那么也应该有正义的催眠师,帮助警方利用催眠术破案,比如我们俩!”高为说完,冲着萨巍笑了笑。

  方首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得意门生,“孺子可教!学医学的人脑子就是比较死!不懂得变通。我的理想是一定要把催眠术应用于更多的领域里,高为!你和萨巍一定要帮我完成这个理想!”

  萨巍听得也很兴奋,“方老师,我现在已经确定了一个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

  “什么?”方首同显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萨巍标志性地摇着自己的小脑袋,“我想试试,能不能把几个人的潜意识都移植到一个人的梦境里,也就是说几个人同时做一个梦,而这几个人就像是排了一场电影一样,各自扮演自己想要扮演的角色!这样就可以满足很多人不曾实现的梦想了!而且还很有真实感。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通过催眠术制造一款新的游戏机……”

  方首同摇了摇头,苦笑道:“怎么说都是小孩子,顽皮啊!不过,如果你把这个疯狂的想法应用到心理学的临床治疗中去,我想会是一个世界性的突破。哈哈!”

  在方教授的笑声在萨巍的耳边突然变成了振聋发聩的噪音,她的眼前再度变成了黑暗。

  萨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高为穿着一身有点土的衬衣,斜跨这一个冒牌的阿迪达斯的运动包,正站在自己面前。

  “干嘛?”萨巍的头发略带有一些兰花弯儿,眼神里弥漫着一种魅力。

  “我!我!”高为觉得自己脸发烫,自己正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然后他把一个信封塞在萨巍的手里,撒腿便跑。

  “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萨巍摇了摇头,打开了信封,里边是一封写给自己的信,笔迹是高为的:

  “我们俩如同交错的列车,在这之际,不经意间与你相遇了。你有权拒绝我的爱,但你不能蔑视我的爱,因为那是一颗真诚地为你跳动的心。

  我告诉你:第一是我爱你,第二还是我爱你,第三仍是我爱你……我爱你……最难忘的是你的微笑,当它绽开在你的脸上时,我仿佛感到拂过一阵春风,暖融融的,把我的心都溶化了。

  你像那天边的云,飘泊不定,叫人难以追寻;你像那水中的萍,流移四方,叫我难以琢磨。你能告诉我吗?怎样才能追上你的身影,怎样才能与你相伴不离?

  我爱你的容貌,更爱你的心灵,即使我不能使你幸福,至少也要愿幸福与你同在。只要你幸福、快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的身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渐渐地,意如呼吸一般,一秒钟也不中断,弄得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自从见到你之后,我的灵魂好像被你摄去了一般,你的影子,占据了我每一个记忆。你能理解我的痴心吗?

  自从我得到你的爱,好像在漫漫的黑暗中见到了光明,好象在无涯的沙漠中得到了清泉,更好像在山石中发现了一枝鲜花,我怎能不感谢你呢?

  你像那沾满露珠的花瓣,给我带来一室芳香;你像那划过蓝天的鸽哨,给我带来心灵的静远和追求。

  我曾有数不清的梦,每个梦都有你;我曾有数不清的幻想,每个幻想中都有你;我曾有几百度祈祷,每个祈祷中都有你。愿命运之神让我看到你,听到你,得到你。

  世界上只有一个名字,使我这样牵肠挂肚,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一头牢牢系在我心尖上,一头攥在你手中。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理想的爱情,但没有一个人能像你那样在最初的时刻打动了我,而且越来越深沉的打动。

  我深深地恳求你;不要把我逐出你的爱门之外,我一分一秒也不能缺少你的爱。只有赢得你的爱,我的生命才有光彩。

  如果你愿意,明天下午1:00,咱们在市政厅广场能看到时钟的地方见。”

  萨巍看完信后,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意识回归到了一种新的状态里。

  高为拉着她的手,他们一起面对着学校操场上的时钟。

  “你已经成功预测了三次地震了!怎么会这样?”萨巍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用方老师的方法,我有时真的能看得到未来!只可惜,这种预测只能提前一两分钟,而且地震局那帮家伙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的!”高为摇了摇头。

  “你已经很厉害了!人各有命!也没有办法,对了!”说着,萨巍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这支钢笔送给你!”

  “为什么送给我钢笔?”高为的表情很奇怪。

  “那天去商店,看你看了好久!”

  “这支笔太贵了!我…….我不能要。”说着,高为想把这支笔推回到萨巍的手中。

  萨巍撅起了嘴,又把高为的手推了回去,“为什么你总是把爱和钱扯在一起呢?这个东西不管贵贱,都代表了我属于你的那颗心。”

  “你为什么爱我?”高为的心里显然有些忐忑。

  “男人大都被我一眼看透,可你不同。你稚嫩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深邃的心。我喜欢像谜一样的男人,亲手解开这种男人的密码,我有种成就感。”萨巍朝着高为嫣然一笑,这种笑容像是给高为看的,也是给周围那些不理解的人看的。

  高为是个自信的人,虽然家境贫寒,但是自己的学业一路坦途,从未遇到过任何的阻碍,而且自己外表出众、还很有人缘!在高中、大学时都是女生们竞逐的对象。但是那时他的理性告诉他,还不能选择爱情。

  而当爱情真的来敲门的时候,高为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原来是一个这么完美的女人,他第一次不自信起来,自己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凭什么去爱这个女人?

  在那些学院里的公子哥眼中,像高为这样的凤凰男是没有资格和萨巍这样的公主女交往的,虽然表面不以为然,但高为的骨子里却十分介意这件事。

  再加上萨巍的母亲一直不同意女儿的这个选择,作为医生前辈的父亲对此事也不做表态,高为看得出来,他们并不喜欢自己,这也让高为十分苦恼。

  这个阳光男孩变得越来越自卑,这些也全部收于萨巍的眼底。

  萨巍一直都在高为的身边坚强地矗立着,即便所有人都投来怀疑的眼光,她都在笑,因为她认为笑容可以打败一切鄙视和傲慢。

  但是萨巍坚强外表的背后,也同样充满了一颗怀疑的心,高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对两个人的事迟迟不表态?只要他说一句我想娶你了,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但是,好像这个男孩的心中还另有所属,这并不是说他还有别的女人,而是在说他可能并不能确定他俩的未来,这是让萨巍最为伤心的。

  当萨巍扶着高为的胳膊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高为突然不见了,只剩下萨巍一个人重新置身于黑暗中。

  但是萨巍却觉得那些质疑他们的人,却都埋伏在黑暗中,此刻他们正凝视着自己,嘲笑着自己。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

  萨巍捂着耳朵,“高为!高为!”萨巍一遍遍地大声呼喊着,她希望此时高为能回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给她一个拥抱,但是黑暗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在反射。她害怕了,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自己吗?

  怪声突然消失了,萨巍发现自己站在了实验室的门外。

  透过门缝,她看到方首同正在调试着脑电波监控仪,而屋子里还站着一个人,是高为,他垂手站在实验台的另一边,一言不发。

  “高为,有什么事吗?”方首同亲切地问道。

  高为低着头走到了方首同的面前,“老师!我有点迷茫。”

  “你好像已经过了该迷茫的年龄了吧?”方首同扭过身子,笑了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说吧,谈谈你的迷茫?”

  “我想知道,催眠术到底有什么用?”

  “干嘛问这个问题,如果你连这个都还没有找到答案,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呢?”方首同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皱了起来。

  “我想当一个好医生,用自己的技术救治更多的心理疾病患者。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行好像挣不到什么钱?”说话时,高为一直都没有抬起头,这和他一直自信满满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方首同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快,“仅仅为钱发愁嘛?放心吧,你的未来前途无量,干嘛要为了这种事烦恼呢?”

  “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高为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以启齿。

  “是为了萨巍吗?”方首同终于明白了爱徒的烦恼所在。

  高为轻轻地点了点头。

  “人有欲望是好事!但有时也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想要用金钱来给自己的爱情当保险箱的人,到头来得到的肯定不是爱情。”方首同不在做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屋子。

  方教授打开门,萨巍来不及躲闪,可方首同似乎并没有看见她,萨巍正在奇怪的时候,黑暗再次降临了。

  萨巍的身边又缓缓地升起了一缕月光,这时萨巍才意识到已经是晚上了!眼前是夜幕中的教学楼。

  她推开教学楼的门,扶着楼梯走了上去,医学院本来就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夜晚的医学院更是各种恐怖故事的发祥地。萨巍早年是个临床医生,解剖和手术都曾经处理过,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是她能感觉到这座大楼里还有人

  在二楼转角间,是一间幽暗的房屋里还透出了灯光,那是方首同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了一缕灯光,萨巍轻轻地推开了门。

  “萨巍,你来了!”方首同的手里正握着一本杂志,“我要给我女朋友选一条项链!你快来帮我看看,你们女人最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方首同正在看的是一本酷似飞机上的奢侈品杂志,里面大多是世界各地的奢侈品品牌,这是萨巍经常看的东西,但是和高为在一起后,就不怎么看了,至少没有当着高为的面看过。

  “从来没听您说过师母的事啊?”萨巍凑了过去,接过她久未看过的奢侈品杂志。

  “交往一段时间了,准备过完年就结婚!”喜事将近,方首同的笑容更加灿烂迷人。

  “这种东西,要根据个人的具体情况选取,师母干什么工作的?”萨巍一边翻着,一边问道。

  “她也在T市大学,在历史系当老师!”

  “哦~”萨巍故意拉了个长音,“怪不得呢!大名鼎鼎的方首同教授放着这么多名校不去,偏偏来这所大学任教!原来是梧桐树引来了金凤凰!”

  “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这个鬼丫头!”方首同笑着把无名指放在了嘴唇上,暗示萨巍要保守秘密。

  萨巍晃着她的小脑袋,然后指着一款mcm的包说道:“项链有点过时了,买个这个送给她吧,韩国的品牌,现在韩剧里的女明星都背这个,知性女性的最爱。”

  方首同接过杂志,嘿嘿一笑,“还是你们女人懂女人!好了,就是它了!”

  此时,高为从外边走了进来,见到方首同正在和萨巍交谈,就停下了脚步,他看萨巍的眼神里略有一些迷离。

  萨巍知道高为可能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这番谈话又微微触动了他的痛处。

  “什么事,高为?”方首同把笑容收敛了一点。

  “方老师,您的体检报告!”高为把一份报告放在了方首同的桌子上。

  方首同打开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你们看一切指标良好,你们可要跟我好好学学啊,没事时要多锻炼,别总憋屈在研究室里,心理学可不是一门闭门造车的学问。”说完,方首同掀开了右边的胳膊,上臂一弯,露出了一股肌肉来。

  萨巍和方首同同时大笑起来,而高为也跟着谄笑了几声,在三个人的笑声中,萨巍眼中的光线再次黯淡了下来。

  一阵悠扬柔和的音乐轻轻飘入了萨巍的耳朵里

  萨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桌子旁,周围的灯光昏暗,身前的桌子两边各摆着一根蜡烛,显然这是一间高档法式餐厅。

  自己的对面坐着方首同,而他的身边是一个端庄美丽的女性,她的手边放着一个精致的mcm的红色香包,和她推荐给方首同的那款一模一样。

  萨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坐在她对面的人竟然是谭晓秋,难道她就是方老师的女朋友?可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呢?

  高为此时就坐在萨巍的身边,他正在和对面的方首同热情地交谈着。

  “师母真漂亮!”高为眯着眼睛,嘴角带着坏笑。

  “再漂亮也没有萨巍漂亮!”方首同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转过头深情地瞅了着谭晓秋。

  “方老师你要是这么说,师母可要不高兴了!小心回去河东狮吼。”高为继续打趣,话题仍旧没有离开谭晓秋。

  “我们年底就要结婚了,但是这事我们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请你们暂时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说着,方首同拉起了谭晓秋的手,幸福洋溢在两个人的脸上。

  忽然,咖啡厅里响起了几声钢琴琴键的重音,随后柔和的音乐变成了刚劲的曲目,萨巍的心里交杂着复杂的情感,眼前柔和的黄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萨巍,你知道吗?现在有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高为看起来很兴奋。

  “你很想出国吗?”萨巍说话时面无表情。

  高为没有注意到萨巍的情绪变化,依旧眉飞色舞地说道:“当然了,你也知道的,我一直在等这种机会,但是听说上面只给了方老师一个名额!机会难得!”

  “是吗?也就是说我俩注定要成为竞争对手了?”萨巍言语的温度在渐渐地降低。

  “你怕了吗?”高为似乎感觉到了萨巍这冷言冷语里的寒意。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赢过我吗?”萨巍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今天你好像很不高兴啊?”高为说着拉起了萨巍的手。

  萨巍一下子甩开了高为的手,“你不是想赢我吗?努力吧!”随后,她兀自走出了房间。

  “我一定赢过你!”高为依旧嬉皮笑脸。

  刚刚走出房间,萨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另一扇门前。

  萨巍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心却在此时微微颤动了起来。

  打开它!是一间教室,高为和方首同站在里面。

  “萨巍,你来了!快坐下!”方首同很显然是在等着萨巍,而高为就坐在他的左边,表情愉悦。

  “现在学院给了一个去美国温莎大学留学深造的机会,主修催眠术心理学专业,不过人家只给了一个名额,这个人将会在你们两个里面产生!”方首同显得很高兴。

  “老师!我太兴奋了。”高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像是有了一种力量!因为如果能够在国外修心理学,就代表着自己的梦想将会踏开新的一步。但是他又露出了一些担忧的表情,吞吞吐吐地问道:“老师,这个需要多少费用?”

  “完全是公派的,所以,高为,你一定要珍惜这样的机会。”方首同说完看了看萨巍,“当然对于你们两个人来说,机会是均等的。”

  萨巍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语。

  “要怎么决定这个名额呢?”高为问道,他没有注意到此时萨巍脸上的变化,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我出三道问题,请你们作答!这次成绩将会决定由你们谁去美国?”

  方首同说着便把两张A4纸发给了两人,显然试题并不复杂,萨巍草草地看了一眼题目:

  1、一列火车出轨前一分钟有人打来了报警电话,所形容的时间、地点和场景与真实的事故完全一致,请用催眠术理论解释这件事?

  2、一个女人醒来后,让她深信自己是古代的皇后,如果你是催眠师,你觉得怎样催眠才能让她达到这种状态。

  3、肯尼迪刺杀案的凶手是一个和本案毫无关系的人,假设他是被催眠后才实施的犯罪,如果你是个催眠师,你要实施怎样的催眠,才能让他做到?

  方首同又给每个人发了一张A4纸作为答题纸。

  萨巍没有经过片刻的思考,便撂下了手中的笔,径自离开了教室。

  身后的高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萨巍已经交卷,而是继续坐在那里奋笔疾书。

  教室里只留下目光疑惑的方首同,他看了看远去的萨巍,又看了看高为,只能摇了摇头。

  天黑了。

  萨巍又再次回到了方首同的办公室门前,她打开门,方首同正坐在里边,独自阅读着两份试卷,妄自凝眉。

  “你来了?”方首同没抬眼皮,听他的话应该是他打电话让萨巍来的办公室。

  “老师!”萨巍的脸上没有笑容,房间的气氛紧张诡异。

  方首同、高为和萨巍是三个乐天派,在他们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

  “你知道我要选择出国深造的人是谁吗?”方首同把一张推荐表放在了桌子上。

  “是高为!”萨巍并没有想打开它。

  “为什么你觉得是他?”

  “因为我交了白卷!”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目的,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方首同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怀疑的光芒。

  “没有为什么,我想把机会让给他!就这么简单。”萨巍有些疲倦,显然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这次可能真的是事与愿违了!”说着,方首同打开了桌子上的推荐表。

  萨巍终于拿起了表格,一股吃惊的表情跃然脸上,“为什么你要选择我?”

  “很简单!因为能答上这三个问题的人,代表着他的内心充满欲望和邪恶,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做催眠师!我不能让这样的人有机会进阶到造梦师的程度,那样的话,整个社会都会受到危害。”

  萨巍的两只眼睛差点冒出火来,“通过这三道问题就臆测一个人的人品,这是不是太武断了?”

  “这三道问题,全部是由真实的案例改编的,只不过这些案例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被正式公布,全部是由催眠术所导致的犯罪!实施这样案件的人,全部是造梦师!而高为对问题的分析透彻,作出的答案十分详尽,方法更是多变,但是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试问,我能让这样的人去继续深造,从而危害社会吗?”

  “我还是觉得您言重了!高为不是这样的人!”萨巍使劲摇着头。

  “一个连自己女友的感受都不顾及的男人,我觉得他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做出来。”方首同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可怕表情!

  “我希望您把这个机会给他,可能在这件事上,他很自私,但是这并不是他恶念的表现,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有些本能的反应,这不代表他会用催眠术去作恶!”萨巍仍旧在用自己的方式给高为争取。

  “你到现在都还在护着他吗?听我说萨巍,高为这个男人不可信,如果让他掌握了更为先进的催眠技术,他一定会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来!所以,我还是觉得你比他更适合这个机会。”方首同的眼神坚定极了。

  “我不会接受的!我放弃!”说着,萨巍走出了方首同的办公室,因为她到现在都认为这个机会应该给予更为需要机会的高为!高为可以对自己自私,但是面对这份爱,她应该抱有宽容的态度,然后自费去美国找他!

  方首同看萨巍离开,却只能摇着头

  萨巍刚刚走出方首同的办公室,便觉得有人正顺着楼梯走了上来,她干脆闪在了楼道的另一侧。

  是高为!他走进了方首同的办公室。萨巍,站立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屋中两个人的爆发。

  果然,听到了高为的怒吼声,“为什么不是我?”这句话重复了三遍。

  但是,萨巍等了良久,却没有听到方首同的回应。五分钟之后,高为拉开门,走出了方首同的办公室,萨巍看到高为的眼神里带有一丝凶光,这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高为那邪恶的眼神突然变大了,并朝她扑了过来,萨巍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双眼,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觉得这双眼就在她的身旁飞舞着。

  萨巍的世界再次错乱起来,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就站在原地,只不过天亮了!楼道里充斥着各种声音,混乱的脚步声,女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混乱的焦点正是方首同的办公室。

  她清楚地看到方首同趴在桌子上,手紧紧地抓在心脏处,他的左手抓着那份推荐表,右手则紧紧地攥着一支派克钢笔。

  “方老师怎么了?”一个学生打扮的女生扒在门口问道。

  “好像是心脏病!今天做卫生的阿姨来检查的时候,人都已经凉了!太可惜了!”另一个学生小声说道。

  高为的钢笔,方老师手里攥着的是自己送给高为的钢笔,这支钢笔怎么会在这里?

  她很想走过去,抱着自己尊敬的老师痛哭一场,但是她更想搞清楚另外一件事。

  肃穆的灵堂上,放着一张巨大的条案。

  在黄色雏菊簇拥下,一张让人羡慕的英俊面庞就摆在这张条案上,那是方首同的遗像,萨巍不知道为什么会站在来祭拜的人群中。

  在这些祭拜的人中,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是谭晓秋,而另一个人的出现让她很意外,是郑座卿!此时的谭晓秋眼神呆滞,郑座卿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嘀咕着,看嘴型像是在劝慰她节哀。

  此时,高为冲了进来,他跪在方首同的遗像前,他一边叫一边嚎哭着,“老师,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萨巍清晰地记得,就在高为痛哭的时候,郑座卿的嘴角里露出了一丝邪恶的微笑,笑容虽然短暂,却足够让她铭记一生。

  萨巍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两个人是指郑座卿和谭晓秋,也是指郑座卿和高为?

  在葬礼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萨巍跟在高为的身后。

  她见到高为站在走廊里一言不发,而郑座卿就站在他的一旁拍着他的肩膀奸笑着,不住地夸奖他,“干得好!干得好!”

  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干得好”这三个字像是变成了三把尖刀,一根一根地插入了萨巍的耳廓里

  萨巍眼前的影像再次更换,她此刻正身处华盛顿的街区。每个朝萨巍走过来的大鼻子高鼻梁的美国人都在冲着冲她友好地打着招呼。

  萨巍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职业气息,她从那些美国人身边走过,只用微笑就足以让他们感觉到东方人的神秘。

  萨巍在美国的学业生涯尤为顺利。毕业后,萨巍受到了FBI的聘请,作为心理学顾问,她第一次在美国得到了绝密性质的刑侦档案!原来,在美国利用催眠术犯罪的案例不胜枚举。催眠术在这里并非只是当作一种治疗心理疾病的手段,在大量的犯罪和侦破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让她打开眼界。

  而作为FBI的资深顾问,她对于各种催眠犯罪进行了细致地归类,再根据自己的兴趣,把自己的催眠术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创造了多人造梦的模式,将很多人通过催眠术同时置身于一个人的梦境中变成了现实,谁的梦就由谁充当主角,而其他人在这个梦中充当配角。造梦师就是这个梦的总导演,把握着梦境的走向。

  当然,这种催眠术还正在研究阶段,萨巍对于它的运用也不是十分纯熟。但是萨巍所写的介绍这种催眠术的论文,已经被美国主流的学报所重视,相关的实验和各种数据的收集也已经在各大心理学实验室秘密进行。只不过在中国,这些研究还并未受到心理学界的过多关注。

  萨巍几乎每年都要回国一次,住上半个月的时间,其实她早已拿到绿卡,父母也已经移民海外,之所以回来,就是要每年拜祭一次恩师的墓,当然她也想通过自己的调查解开禁锢在她心中多年的疑问。

  郑座卿和高为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那支钢笔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师的死亡现场?

  还有一个人也值得怀疑,她就是谭晓秋,因为萨巍回国后得知了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在方教授刚刚去世一个月后,谭晓秋就嫁人了!嫁给了冉冉升起的商界新星,对高为说“干得好”的那个郑座卿,这是让爱情至上的萨巍无法接受的。

  谭晓秋一夜间成为了贵妇人,可高为的命运却跌到了谷底。

  高为不但没有因为自己掌握的催眠技术而飞黄腾达,相反,他迅速沦落,甚至穷困潦倒!萨巍的家就在元康大街,她每次回来都要暗中窥探高为和他的心理诊所。

  这种窥探,有一种对昔日恋人念念不舍的情愫,但更多的是她想弄清楚高为和郑座卿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句“干得好”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每年回国,却只能看到高为的形单影只,穷困潦倒。并没有发现任何高为和郑座卿两个人有过任何的联系,难道那天郑座卿脸上的邪恶笑容和他与高为交谈的内容,只不过是那场葬礼上的一个巧合?

  萨巍的思绪再次游离,时间隧道像是一下子打开了。

  时间来到了今年的6月22日,萨巍准时走下了飞机,这一天是方首同的忌日。

  方首同没有亲人,而谭晓秋也似乎遗忘了他,他的墓碑前冷冷清清的。方首同和高为都在这座城市里,但是这两个曾经离她最近的人,此时却又离她这么远

  萨巍把一捧黄玫瑰放在老师的墓前,她本想再去一趟高为的诊所看看,但是她放弃了,因为她不想留在这块带有诅咒的伤心之地,也不想再想起那些人和事儿。

  萨巍已经预订好了回程的机票,但就在这一天,T市最大的悲剧发生了,火车冲出铁轨,和油罐车碰撞后造成了大爆炸。

  这怎么和方老师之前出的题目如此相似呢?

  她的第一反应,这是一场催眠引发的灾难,她的脑子乱极了,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可抬头观看,却已经到了元康大街的尽头,高为的心理诊所门前,在这里她看到了期望已久的情景。

  郑座卿出现在了高为的诊所门外,他左右看了看,钻进了诊所的大门。

  萨巍就站在诊所的门外,透过玻璃门看着里边,而高为和郑座卿却视她如无物,萨巍这才意识到此时自己在高为和郑座卿的眼里是透明的。

  “兄弟,你确定明天那个娘们就会变成一个疯婆子?”郑座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高为,非常有气势,换做他人,恐怕早已心生胆怯,但是高为似乎从来都不懂得恐惧。

  在时间的磨砺下,高为那种稚气在他的脸上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而一股成熟的气质慢慢散发了出来,“放心吧!我在她的意识里设下了一系列的防卫意识。没有人能让她再清醒过来!不过,你得受点儿罪。”

  “受罪?受什么罪?”郑座卿是个精明的商人,吃亏是商人最不能忍受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高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郑座卿。

  “好吧!要不是那个娘们无意中听到了我们的计划,还有当年方首同的事,我们也不用这么费事!”郑座卿坐在椅子上,不断摇晃着他的头。

  “你当年费尽心机让我删除了你老婆对方首同的记忆,她才会嫁给你!现在你又要把她推入到意识的深渊,你可真是毒啊!”高为仍旧不用正眼看郑座卿。

  郑座卿嘿嘿一笑,“那也没有你毒啊!连自己的老师都能杀害!”

  听到这里,萨巍的全身痉挛了。

  “如果不是方首同把那个名额给了萨巍,今天我恐怕已经是享誉全国的心理医生,享受着荣光和金钱的沐浴,而现在我只能开这家小小的诊所,连房租有时都成问题。”高为显然过得很苦,他的脸上挂着各种无奈。

  郑座卿晃悠着脑袋,似乎满不在乎。“高为,你要记住!无毒不丈夫,咱们都是做大事的人,要不拘小节。这个计划实施后,我们会赚很多钱。你知道吗,你的催眠技术很值钱!但是,我就是有一点担心,这么大的计划中,只要出现一点纰漏就满盘皆空,而且你那个同学萨巍已经回国了,她可是喝过洋墨水的,绝对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放心吧!我已经在廖杰和谭晓秋的催眠中加入了一些有意思的作料,就算她来了,也拿咱们没办法。”高为谈到萨巍时,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如果搞不定!我干脆就找人做了她!”郑座卿做了一个“用刀抹脖子”的手势。

  “你敢?”高为突然爆发,对郑座卿怒目而视,这是他第一次与郑座卿对视,可他的气势却远远超过了这个见惯大世面的奸商。

  这股气势让郑座卿认了怂,“好好好!她是你的小情人!你厉害!但是你必须想办法搞定她!”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坏了咱们的事的!而且,适当的时候,我会拉她入局!”说着,高为又把头转了过来。

  “明天,那个歌星就到了!那个廖杰,真的没问题吗?”

  “今天的火车爆炸怎么样?”高为的话中喷洒出来的是毫无人性的寒冷。

  “Perfect!简直太完美了!你真是个天才!”

  “今天这么复杂的催眠我都能搞定,明天那个简直就是小case!”高为骨子里的那股自信,随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爆发出来。

  “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打那个报警电话呢?那岂不是画蛇添足吗?”

  “你不要以为警察都是傻瓜,这件事可能很快就会查到我的头上来。我需要他们尽快知道我的存在,从而开始监视我。跟你玩麻将的那几个人,我已经在几个星期前就已经对他们实施了催眠,到了指定的时间,他们会自动接受我早已设下的催眠指令去干他们的惊天大案,而我就坐在这家诊所里,这样我就可以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当然打这个预告电话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要减少伤亡,因为这些伤者如果死亡过重,那么家属们就去的不是医院而是火葬场了,那样咱们哪去找这些傀儡帮咱们去抢运钞车呢?”

  郑座卿听完高为的分析,不住地点头,“还有一个疑问?”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把廖杰设计成自杀?”高为的嘴角含着冷笑。

  郑座卿使劲点了点头,“正是!”

  “廖杰去泼女明星的硫酸!肯定会被现场抓获,他没有脱身的时间!让他活着,还有另一个作用,这个人是最容易被催眠的那种人,我在他的身上设置了一连串的障眼法,这些足以混乱警方的调查。”

  郑座卿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我之所以这么设计这三起催眠,还因为这是方首同多年前给我的考题!萨巍知道后,必然会怀疑到我,从而和我展开决斗!我要证明给她看,当年方首同的决定是错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我要告诉全世界,我才是中国第一催眠师!”说完,高为的眼神充满了一种神秘。

  听到这里,萨巍身体的温度骤降,她的身体像是一点点结成了冰,又一点点的碎裂成了冰晶。

  萨巍眼前的影像再次转变到了一间特护病房中,病房中有三个男人。

  郑座卿正躺在病床上,而高为站在他的床边,高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他垂着手,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萨巍不会不认识他,他正是刑警队长胡玉言。

  “那个娘们咬掉了我的耳朵!”郑座卿冲着高为咆哮着。

  高为的语速没有丝毫的凌乱,“我说过,你会受点儿罪!”

  “这是一点儿罪吗?”郑座卿显然对高为所说的“受点儿罪”的后果估计不足,“还有,你干嘛催眠这个臭警察?”

  “他叫胡玉言,是个极其聪明的警察!现在还不能让他看到我,特别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那就用催眠术让他去自杀!”郑座卿捂着耳朵,显然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

  “这个警察是我们日后一枚重要的棋子,没有他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我现在只是把他今天下午的所有记忆都删除,就放他回去了!至于以后要不要让他从顶楼上跳下来,看我的心情!”高为的眼神里凶光尽现!

  突然,一个小女孩跑了进来,她一头扎进郑座卿的怀里,然后回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高为和胡玉言。

  高为盯着小女孩,向前走了一步。

  郑座卿吓得魂飞魄散,把手掌支开,用眼神在告诉高为,“别伤害我女儿!”

  萨巍想向前,想让高为看到她,她走过去,想扇高为一个耳光,而这一巴掌竟然打空了。

  萨巍越看越觉得眼前的高为好可怕,可自己此时只是个看客!根本无法参与到其中去。

  此时,她眼里的映像,又转换到了另外一间病房里。

  她走进病房中,一对年轻人正抱在一起,痛哭着,女孩的脸上缠着绷带,显然刚刚受过重伤。

  她知道,这就是小芸和王汉明,但是他们仍旧看不见自己,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门突然开了,一大捧花率先伸了进来。

  虽然经过了乔装,但是萨巍一眼就能认出来,是高为!

  “你看!有这么多歌迷还在关心你!你要快点好起来!”王汉明抹抹眼泪,笑着安慰着小芸。

  “你是王汉明吗?”高为的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是我!你是?”王汉明错愕地看着高为。

  “我是来给小芸姑娘和你讲一个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的……”高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病房里荡漾起来。

  王汉明和小芸顿时眼神呆滞,陷入了倾听状态

  高为走到小芸的病床前,对她说道:“你的男朋友受不了你了!他说他不能跟一个丑八怪过一辈子!他还叫你去死!”

  说完,高为奸笑着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而王汉明乖乖地跟在了他的后边。

  这原来就是小芸自杀的真相,萨巍此时想要痛苦地嘶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这时,萨巍又坠入了黑暗,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寻找,都无法在找到出口。

  “高为!放我出去!”萨巍一遍遍地嘶喊着。

  忽然,无数的聚光灯的光束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是高为,在黑暗中,高为和萨巍变成唯一的发光体,两个人仍旧保持着对决时的姿势。

  “你还说我赢不了你吗?”高为朝着她冷笑着一步步朝着萨巍走来,“恐怕你也意识到了,你刚才看到的都是幻想,这就是这些天发生的所有真相。而你发明的植入式催眠术,其实我也会,所以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萨巍面色铁青,“方老师没有说错,你是个恶魔!恶魔!”

  高为一副高傲的样子,邪恶的眼神里喷溅出了恐怖的气息,“哈哈哈哈哈!老实地告诉你!今天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催眠你了,在你回国后,我们在胡玉言办公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在你的意识里埋下了催眠信号。在方首同的墓地里你自以为催眠了我,其实那只不过是我给你制造的假象而已,你的行动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中。我把王汉明藏在了你的家中,还让你在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简报,警方现在一定以为你就是我的帮凶!现在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萨巍捂着头,慢慢跪了下来,“不!不!”

  高为显然已经在这场游戏里占据了上风,“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轻易把你催眠了吗?”

  “你滚开!你滚开!”萨巍已经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

  高为终于走到了萨巍的身边,蹲下身子,此时他邪恶的眼神换成了一片深情,“因为你还爱着我!”

  “不!我怎么会爱你这样的恶魔!”萨巍使劲摇晃着头。

  “好吧!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把最后一段你强迫自己删除了的影像给你看!看完之后,你就都明白了。”

  高为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圈光环,接着从这圈光环中冒出个一道道刺眼的白光。

  萨巍只能闭上眼睛。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天台上。

  眼前是正在扭打的高为和龙华。

  高为一个踉跄,摔到了屋顶的边缘。此时龙华只需要再揣上一脚,高为必然会从高楼上滚落。

  “你这个杀人犯!现在我就弄死你!”龙华一步步地走向高为,他抬起右脚,只要脚剁下去,高为就必死无疑。

  “不要!”萨巍喊道!

  龙华被这个声音吓住了,他转过头来,瞳孔在不断地缩小,他迎头看到的竟然是已经做了助跑,飞速奔向自己的萨巍。

  萨巍用尽全身力气撞飞了龙华。

  “啊!”龙华伴随着一声惨叫坠落了!

  “原来是我把龙华推下去的!”萨巍一动不动,站在天台的原地发呆。

  Part3

  高为和萨巍耷拉着脑袋,各坐在一张椅子上。他们的周围堆满了七扭八歪的货箱,屋子的窗户全部用木板钉得严严实实,透不过一点光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发霉的味道,显然他们身处于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照射在他们的身上,更显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氛来。

  一个中年男人领着一个小女孩,站在仓库的门口微微一笑,然后把脸扭向了小女孩,“女儿,还记得爸爸跟你说要做的游戏吗?”

  小女孩神情呆滞,却不住地点头。

  “你们两个果然是傻瓜!到现在为止还在彼此怀疑对方?还敢称自己做催眠大师,太可笑了!”说完,男人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可怕笑声。

  小女孩抱着洋娃娃,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一个老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由于灯光的角度,黑暗仍然遮住了他半张脸。仅从这半边观察,他鹤发童颜,眼角上些许皱纹也在他的笑容里舒缓开来,如果不是在如此境遇下,他怎么看都是一个慈祥的长者。

  “行了!郑老板!我们是不是到时间了!”老者一边看着表,一边提醒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拍脑袋,“你看,我差点忘了,今天咱们还有更大的事要去办呢。您说这两个麻烦的家伙,咱们怎么处理?”

  “既然他们已经是我的木偶了!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吧!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兴许他们还能派上大用场。”老者的语气仍旧慈祥,看不出他有一点恶意。

  男人打开了仓库的门,原来门外,早已阳光明媚。两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已经停在了门外。门外站立了四个黑衣大汉,其中一个走了过来,打开了前面轿车的车门,看上去这四个人都是中年男人的手下。

  “今天我要自己开车,你们先把我女儿送回家去!”中年男人说着将自己的女儿推给了为自己开门的黑衣人。

  小女孩眼神呆滞,跟着黑衣人上了后边的凯迪拉克。四个黑衣人没有对老板的指令做任何的质疑,全部上了车,车辆启动了,缓缓驶离了这个废旧的工业区。

  等后边的车渐渐开远,中年男人才拉开了车辆的右侧两个门。老人坐在了副驾驶上,而高为和萨巍像是他的两个木偶,跟着他钻入了车子的后排。

  中年男人启动了汽车,悠闲地掌控着方向盘,车很稳,在这片废旧的厂区内转了半分钟,便行驶上了公路。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高为,面带惋惜地摇了摇头,“高为!当年,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做我的学生。可是,你非要投到方首同的门下。你有今天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高为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老者又看了看萨巍,摇了摇头,“干嘛要回国,在美国不是挺好的吗?”

  萨巍也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你们两个就做我的木偶吧!”

  “您什么时候能解除对我女儿的催眠?”郑座卿把头转向了老者,神情紧张地问道。

  “你只要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会做的!”老者轻轻地像抚摸着郑座卿的头,郑座卿的样子和宠物狗没什么分别。

  说完,老人开怀大笑。郑座卿用侧目观察着老者,却不敢冒犯他。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车缓缓地停下了!显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Part4

  时间:2013年7月3日9:00

  地点:国家会展中心

  由于二号首长要亲自到T市安抚群众,重整金融秩序,所以在会场的周围早已站满了记者和警卫。

  武装特警们端着冲锋枪,在外围注视着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而里边的警卫全部由T市公安局派出可靠的警员保护。除此之外,王勇还在周围设置了大量的便衣警察,严密监视会场外围的情况。

  九点钟,一排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了会场的内院。各路记者端着摄像机被警卫驱除在了外围,根本无法靠近。根据日程安排,会议首先是由二号首长和T市的金融、工商界人士共同讨论本次金融危机的解决办法,绝对属于一级机密,所以在记者招待会召开前,记者没有被批准入内。

  会场的另外一侧,参加会议的众多贵宾也开始入场。人群中,郑座卿走在前面,老者带着高为和萨巍跟着他走在其后。

  “请出示通行证!”门口的警察对郑座卿说道。

  郑座卿拿出了通行证。

  警卫看了看,还给了郑座卿,然后又瞅了瞅老者三人,“你们三位的通行证呢?”

  “我们还需要通行证吗?”老者微笑着,眼球的光泽突然闪动了一下。

  负责安检的警察顿时没有了声音,两只眼睛发直地望着前方。

  老者一摆手,“好了!我们进去了!”

  四个人一起走进了国家会展中心。由于这里在几天前曾经发生过一起女明星被泼硫酸的惨案,再加上二号首长亲自到来,所以,这里的警卫非常严格,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警察表情严峻,严阵以待。

  走到了内厅,老者冲着高为和萨巍说道:“好了!去干你们该干的事吧!我们在主会场等你们!”

  高为和萨巍分开两边,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郑座卿和老者并排而行,当两个人通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会场后,发现里边已经站满了人,看这些人的装扮,大多是巨商富贾,社会名流。

  但是这些人很怪异,他们虽然衣着光鲜,却活像会场的工作人员,双手垂下分立两旁,而且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数量上足有四五十人。

  整个会场的座椅全部是空着,郑座卿和老者坐在了第一排。除了他俩没有一个人坐下。他们成了会场真正的主角。

  主会场贵客厅的门打开了,在两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个稍显肥胖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走上主席台,端坐在自己的主位上,注视着会场下,一眼就能看出,他就是今天的主角,省里的二号首长。

  二号首长面对场下的形势非常诧异,他的秘书朝着大家挥挥手,“大家就坐吧!不用这么拘束!”

  可是所有人还是站立在两旁,没有一个人就坐,甚至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家……”疑惑的秘书刚想再招呼大家就坐,就被老者开口拦住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今天他们都是来跑龙套的!我们才是主角!”老者慈眉善目,话里却带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二号首长历经沧桑,自然已经知道眼下的形势出现了异常。

  “我们是谁不重要!今天来,只是想请二号首长移步到我们的地盘去共同商讨一下T市未来的经济走势!”老者说得很客气,话锋却异常锐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秘书已经开始觉得苗头不对,冲着警卫队长使了个眼色。

  警卫队长走下台,朝着老者走来。

  老者缓缓站了起来,只是和警卫队长对了对眼神,他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姿势和两侧的人一模一样。

  秘书已经看出眼前的这两个人绝对是危险人物,所以右手一挥,喊道:“抓住他们!”

  二号首长所带的警卫,一齐冲了过来,而此时,旁边却突然冲出了一众警员,他们做出了类似橄榄球比赛中的动作,合力将几个警卫扑倒在地。

  随后,萨巍和高为分别从两个侧门里走了进来,站在大厅的两个角落上和其他人一样,双手垂下,一动不动,刚才冲进来的警察显然是被他们催眠的。

  秘书急了眼,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老者,并把首长挡在了身后。

  老者依旧稳如泰山,一阵冷笑后,方才开口,“你觉得这有用吗?”说完,老者双指一错,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指。

  瞬间,站立在两旁的人像是触碰了开关,他们迈着飞快的步子,同时冲向了主席台,秘书心头一惊,立即鸣枪示警,但是却毫无作用。他很快被疯狂的人群淹没了!

  二号首长已经知道了眼下的形势,想要逃跑,却发现郑座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

  “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哈哈哈哈哈!”郑座卿知道形势已经不可逆转,放荡地大笑着。

  没想到二号首长却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用手拍了拍郑座卿的脸颊,缓缓说道:“我看该醒醒的恐怕是你们吧!”

  这句话好像具有一定的能量,说得不只是郑座卿,就连坐在下面的老者都觉得心头一凉,头突然眩晕了起来。

  Part5

  老者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正坐在空无一人的会展大厅中。而眼下已经是晚上,大厅里没有灯光,空荡荡的!阴森得吓人。

  突然,高倍的聚光灯突然亮起,打在了老者的脸上。老者把脸遮住,以躲避强光。

  接着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站在了老者的对面,在灯光的照射下,老者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刑警队长胡玉言。

  “胡队长,我怎么会在这里?”老者还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胡玉言走到了老者的面前,脸上略带微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被催眠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催眠?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老者一脸无辜,一双无神的眼睛像是在问胡玉言,他到底是怎么了?

  “您就别装蒜了!我们什么都知道了!您就是邪恶催眠师!”胡玉言又走进了一步,但是他和老者之间仍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老者和胡玉言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在强光的作用下,老者很难看清胡玉言的脸,但老者的脸却暴露得清清楚楚,他正是T市心理学研究所的所长范教授。

  两个人就在这样的对视中,凝视了几秒钟。

  “好吧!胡队长,不管咱们有什么样的误会,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怀疑我?”范教授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眼前的神探,并非是三脚猫的角色,他这样胸有成竹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背后就一定有精妙的招数对付自己。

  “很简单,郑座卿家书房的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几本书,都是英文的,我查阅了一下,竟然都是关于催眠术的书籍,而且还是很深奥的心理学论文书籍!更令我意外的是这些书竟然有中文译本,而那个译著人就是您。我从图书馆里找来了这几本书,阅读了一下,发现和您之前跟我说的理论完全相悖。那时起,我就觉得您一定有什么瞒着我们!直到昨晚高为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后,告知了我,他对你的一些看法后,我才确定你就是邪恶催眠师。”胡玉言来回踱着步伐。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只凭老夫早年间翻译的几本书,还有一个小屁孩的电话就说老夫是邪恶催眠师?翻译心理学书籍一直都是我的个人爱好,翻译催眠术的书,并不代表我对催眠术犯罪的认同。”范教授的笑声似乎在嘲笑胡玉言的质疑很小儿科。

  胡玉言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他板着脸继续说道:“萨巍曾经说过,这起案件里的邪恶催眠师一定是非常熟悉她的人,一开始我们以为这个人是高为,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们错了。萨巍在美国的情况,高为并不清楚,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得悉萨巍一举一动的只有派她出国的学院领导,也就是范教授您。”

  “胡队长,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疑老朽,我可是一直在帮你们破案。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这样怀疑我,这真的让我很伤心。”范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承认这是我从警以来,最离奇的一起案件。整个案件像是一张巨大的拼图,支离破碎,所有的受害人都像是没有任何的联系。”说完,胡玉言向范教授的侧面走了两步,这时强光遮住了他的身体,而范教授看得清楚,他的眼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布满了零碎的拼图碎片,胡玉言正在一点点地将碎片铺开,然后快速地拼接起来。

  “不要卖官子了,老夫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听你故弄玄虚。”老者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味道。

  “拼图之所以难拼,是因为人们并不知道它属于哪个部分?”说完,胡玉言将几片拼图放在了一个角落里,迅速地拼接了起来,“火车出轨,皇后附身,还有女明星被泼硫酸事件,看似毫无关联,但是却能找到一个共通之处。”

  “你不会是说这个共通点是催眠术吧?不要说这些什么人都知道的事实,好吗?”老者嘴里哼了一声。

  “催眠术可以应用于犯罪,就是这样的一个事实,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愿意承认!弄得我的调查一度陷入了僵局,这也是我怀疑您就是邪恶催眠师的另外一个原因。”胡玉言一边说话,一边手里忙乎着,此时他已经将七块碎片拼在了一起,“不过,我并不是想说这三起事件的共通点是催眠术。”

  “那又是什么?”老者冷笑了一声。

  胡玉言思索了半天,终于将一片拼图放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上,“是银行!”

  老者没有说话,他似乎不太愿意在此时用言语表达他的抗议。

  “所有的事件都是围绕着银行展开的,你首先利用催眠术迫使火车司机刘波和油罐车司机回宝立制造了火车出轨事件!为的是招募众多傀儡,去抢劫运钞车。而催眠廖杰,去泼小芸的硫酸,也是为了引她的男朋友王汉明来T市,为的是利用他打开我市银行交易系统的后门,从而可以盗窃众多储户银行卡里的现金。”说完,胡玉言又抓起了一把拼图碎片放在手里。

  老者伸出右手,做了个“语住”的手势,“老夫是越来越听不明白了,你说的这些事即便是真的!那和老夫有什么关系?又有谁可以证明这就是老夫做的?”

  胡玉言把一片拼图,又拆了下来,摇了摇头,显然他刚才拼错了一块,“确实很难证明,火车司机刘波、运钞车司机余虎,还有油罐车司机回宝立,都在你的巧妙安排下一步步迈向了死亡。这些人全部都是死无对证!但是那个小超市老板廖杰,他活了下来,或许你也很想让他去死!但是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行凶后一定会被当场抓住。”

  范教授一拍脑袋,嘿嘿一笑,“对呀!那个廖杰可没有死,他难道没有说是谁催眠了他吗?”

  胡玉言一笑,说了句“原来你在这里”,然后把一片拼图拿了起来,放在刚才他拆下错误拼图的位置上,“他当然给出了答案,说是高为催眠了他。”

  范教授冷笑了一声,“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抓高为?”

  “可惜,这件事后来被证实并没有发生过,也同时证明了有人故意在廖杰的记忆中加入了一段高为和几个受害人一起打牌的影像,以扰乱视听。我真要为您叫好,因为您把这段记忆伪装的真好,这段记忆要通过记忆召回才能出现,而在T市能做这种催眠召回的人就只有萨巍。萨巍找回了这段记忆,更增加了这段记忆的可信程度,这样,就算高为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这让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把嫌疑人牢牢锁定在了高为的身上。当然,被篡改记忆的不只是廖杰而已,我和郑座卿的女儿也是受害者之一,在郑座卿出事的当天下午我曾去过医院,在医院里我碰到了你,你为了摆脱嫌疑把我那天下午的记忆全部删除了,还给郑座卿的女儿植入了高为和我在医院里曾经站在一起的记忆,这样,高为就是邪恶催眠师的推论就变得更加板上钉钉了。”

  范教授一点都没有紧张,而是继续谈笑风生,“故事讲得真好,像小说一样精彩,但是我就是不明白,我废了这么大力气,一会去抢劫运钞车,一会又去盗取银行卡,你是刑警队长,你应该知道,这些脏钱是需要经过很复杂的程序,才能洗白的。我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儿,会为了这些事去当强盗吗?”

  胡玉言说话间,手头并没有停下,而是一一地比对拼图的图案,“我也为这个问题困惑了好久,直到昨天我才真正弄清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愿闻其详!”范教授把腿高高抬起,翘起了二郎腿。

  “你们是想通过一系列的金融事故,把主管省里经济的二号首长引来T市,利用催眠术控制二号首长,从而达到控制T市经济的目的。”胡玉言说完,把五块拼图拼在一起,这几块拼图正好拼出了一个图形来。

  “听着越来越离奇了,我一个心理学教授要去控制经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范教授的脸上皱纹舒展了开来,他的反问非常有力。

  “是为了郑座卿!”胡玉言把刚才一大片拼好的拼图,挪到了左上角的位置上,比对了一下图案后,满意地笑了笑。

  “郑座卿?我根本不认识他!”范教授冷笑着。

  “是吗?可是在我们刚刚调查过,你们研究所的病人记录中显示五年前他曾是您的病人!”胡玉言的注意力似乎已经完全集中在了拼图上,说话时他的眼神丝毫没有移动过。

  “病人吗?我看过的病人太多了,五年前,我恐怕早忘了。”范教授的说辞天衣无缝。

  “可是,在郑座卿的公司里,您是持有百分之十股份的大股东!这份股权,也是在您对郑座卿治疗期间,进行的转移,这您不会不知道吧?”胡玉言突然又陷入了沉思,显然他的拼图陷入了瓶颈。

  范教授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当年是有个病人。他对我说,只要我能治好他的病,就把公司十分之一的股权转让给我!我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这是真的?”

  胡玉言并没有理会范教授的反问,他放弃了刚才非常困难的拼图,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外一堆拼图中,“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又发现,您和郑座卿之间的联系,除了书架上那几本书,他是您的病人,您是他公司的股东关系外,还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在您的病历分析中,明确写着郑座卿患有爱恋畸形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单相思。有人证实,当时郑座卿正在疯狂地追求着谭晓秋,而谭晓秋当时的未婚夫就是方首同教授,两个人准备在年底结婚了。可就在您为郑座卿治疗后的一个月里,方首同教授却突发心脏病死亡,而他的两个爱徒也因为一个出国的名额闹得分道扬镳。就在方首同教授死亡不到两个月后,谭晓秋就嫁给了郑座卿。您觉得这些事,只是巧合吗?”

  范教授陷入了沉默。

  胡玉言像是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一连串把十几块拼图拼在了一起,并且和刚才拼成的一大片拼图连接了起来,“不管您是怎么想的,在我的脑海里,这些巧合就像是这些拼图一样,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是您杀害了方首同,并催眠谭晓秋删除了她对方首同的记忆,或是把方首同的形象换成了郑座卿,让谭晓秋爱上了他。这场交易的筹码就是郑座卿拥有的这家资产过亿的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但是,这些年,郑座卿的生意每况愈下,你们千方百计要控制二号首长的目的,也是为了让郑座卿的公司重新获得政府的支持,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您的那些股份。”

  范教授拍了拍手,“非常好的故事,但是法医的鉴定报告说得很清楚,方首同死于心脏病。我又是怎么杀害的方首同呢?”

  胡玉言在顷刻之间,就已经完成了拼图左上角的全部构架,只还有细微之处,需要补充,“我查看了您的众多病历,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您治愈的病人中,很多人出现了心脏疼痛的情况。而我跟踪了其中的一些人,发现他们在您为他们治疗的一到两年后,全部死于心脏麻痹,死亡状况和方教授十分相似。这让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有人利用催眠术诱发了病人的心脏病。”

  范教授干咳着,几乎要笑出声来,“病人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干嘛要这么残忍地害死他们呢?”

  “我们查对过你的账户,五年前,你的账户里几乎每个月都有超过十几万的数目进账,恐怕是你利用催眠术将很多病人的钱财划入到自己的账户中的。你为了让他们死无对证,干脆杀害了他们。”胡玉言的手又有些犹豫了,他正在思考下一步是该拼左下角的拼图,还是右下角的。

  “那都是病人付给我的诊费!无可厚非!好吧,退一步说,就算是方首同是被人用催眠术害死的,最大的嫌疑人也并非是我,而是高为啊!”范教授的脸色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但是从语气中分辨,他的思绪丝毫没有凌乱。

  “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你肯定已经预料到用催眠术杀害方首同后,高为和萨巍这两个全国顶级的催眠师,一定会为老师讨回公道,将真相追查到底!那样的话,你很可能会进入他们的视线,受到他们的狙击。所以,你把那个出国的名额给了交白卷的萨巍,为的是让他们互相猜忌,无暇怀疑旁人。”胡玉言抖了抖手,他已经决定开始拼接右下角的拼图了。

  “那个名额是方首同决定的!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萨巍。”范教授耸了耸肩膀。

  “即便是方首同决定了谁的去留,但是最后在那张推荐表上签字的毕竟是你这个院长!所以,你的意见非常关键。当时,你故意把这个机会的决定权交给了方首同,一个名额两个人竞争,就必然会出现矛盾,这叫二桃杀三士!方首同为了公平,出了三道同样的问题进行考核。高为的回答是满分,而萨巍却交了白卷!萨巍的本意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高为,再自己自费去美国!而这样做的话,萨巍和高为之间就不会产生矛盾,你的计划将付诸东流。恐怕当时,你就在方首同的面前说了高为的很多坏话,甚至会拿出几万块钱摆在了方首同的面前,说这是高为贿赂自己的证据。方首同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自然不会让高为这样邪恶的人去当催眠师。最后,方首同填写了那张推荐萨巍出国留学的推荐函交到了你的手里。而这张推荐函也就变成了一张催命符!”胡玉言一边说着,一边摆动着双手,右下角的拼图,只剩下最后几块,他把刚才那几块弃置的拼图拿到眼前看来看去,试图寻找出最相似的碎片。

  范教授冷笑一声,“催命符?一张推荐函怎么就成了催命符?”

  “当天晚上,你带着那封推荐函来到了方首同的办公室,方首同对你的到来一点防备都没有。方首同的悲剧就在于,他根本不知道其实你也是催眠术的高手,他可能是以为你还是要跟他商量由谁出国的事,可是他不知道恶魔的脚步在一步步地靠近。”胡玉言的脸上露出了舒缓的表情来,他终于在众多的“弃子”之中,寻到了可以拼接在几块空白处的碎片。

  “然后,我走上前去,用了简单的心理诱导,就让他的心脏病发作了。”老者口气仍旧平和,杀害方首同的经过被他说得像是在诉说着自己平淡的往事,但他突然又用嘲讽的语气反问道,“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胡玉言不置可否,仍然醉心于他的拼图,“你杀完人之后,把那份推荐函放在了方首同的案头,为的是提醒萨巍,高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好让他们的关系分崩离析。对了,在那之后,你应该还对萨巍进行过一次催眠,让他加深了对高为的仇恨!萨巍对我们说,她曾经在案发现场看到过她送给高为的派克钢笔,但是我查看过证物记录,根本没有那支钢笔。而高为也证实,萨巍虽然送给过他一支钢笔,但他当时并没有接受。萨巍意识中的这支钢笔恐怕是林玲的!萨巍这几天总是看到林玲转着这支钢笔,所以把这支钢笔强加到了自己的记忆中去,形成了对高为的一种错误的意识,这也是高级催眠诱导的一种形式,对吗?”

  “我说过,我不太懂催眠术!这种高级的催眠术我更是理解不了了!”范教授的回避,让他越来越被动。

  这时,左上角,左下角和右下角的拼图几乎连接到了一起,图案的样貌已经大致清晰了起来。胡玉言此时故意放慢了节奏,对于拼图的选择更是精挑细选起来,“我们再来说一说谭晓秋吧!她是这幅拼图里最难拼接的一个部分了!因为她是所有人物关系的中枢,更是这起案件的关键所在。首先说,你可能利用方首同葬礼的机会,删除了高为和萨巍对于谭晓秋的记忆,因为他们的这段记忆对于你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而同时,你也删除了谭晓秋记忆中和方首同有关的全部记忆,包括萨巍和高为的记忆。一切都如你所愿,谭晓秋和郑座卿结了婚,而你也如愿拿到了属于你的股份,但是在五年后,还是出了意外。”

  “意外?我倒想听听是什么意外?”范教授的嘴角依然带着笑。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谭晓秋听到了你和郑座卿的罪恶计划,第二种可能是她重新找回了她和方首同的回忆,而她眼前的郑座卿就变成了一个罪大恶极之徒。在万般无奈之下,你再次对谭晓秋实施了强催眠!把她直接推到了意识的深渊下,让她成为了一个皇后。至于是哪位皇后,任由她的想象吧!你很有自信,这样的深层催眠,在中国没有人对她实施催眠召回。即便有人胆敢进入她的梦境,我也在她的意识里设置了大量的防卫“杀手”,进入他的梦境的人也一定会掉入意识的深渊中。对了,你还故意让谭晓秋咬掉了郑座卿的耳朵,做戏吗!就是要务求真实!这样也可以间接摆脱郑座卿的嫌疑了。”胡玉言像下围棋一样,把剩下的碎片落在空位上。

  范教授仍旧没有说话,在强光的映照下,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完成对谭晓秋的催眠后,你便把火车出轨、皇后附身、女明星被泼硫酸事件成功地复制成了当年方首同出的三道考题。你觉得,看到这样的三起事件同时出现,萨巍和高为都会坐不住的,特别是萨巍一定会主动联系美国的FBI要求参与调查。只要他们出现,高为和萨巍全部会变成你拉线下的木偶,任由你摆布。”胡玉言把剩下的碎片放在了案角,转过头来,“在王汉明将我市使用他设计的防护系统的银行网上交易平台的后门全部打开后,你让他利用这个漏洞疯狂地盗窃着储户账户里的钱财全部转到了你国外的银行账户中,一时根本无法查清是谁干的。事后,你把王汉明塞进了萨巍的家里,还把近期和这些案件有关的材料全部贴在墙上,以嫁祸萨巍!高为和萨巍谁才是邪恶催眠师,这让我们的调查再次陷入了困局。这样你的布局就还剩下最后一点点,那就是防止有人对谭晓秋做出记忆召回。”

  范教授还是一动不动,他的沉稳不知道是放弃抵抗,还是在为最后的反击做着准备。

  “除了谭晓秋意识中的防备意识外,你在龙华的意识里也同样植入了新的意识,当发现有人对谭晓秋进行催眠召回时,他会进行破坏。任务一旦失败,他就会走到天台上,从楼顶一跃而下。所以,龙华是被你催眠后,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然后你找到高为和萨巍,企图更改他们的记忆,高为是案件的罪魁祸首,而萨巍充当了帮凶的角色,为了救高为而杀害了龙华。”胡玉言说着已经站在了范教授的面前,这是他们两个人一天内距离最近的一次。

  此时,会场前方的两个角落里再次射出了强光!范教授用胳膊护住眼睛,半天才向那两个位置望去,两个角落里分别站着萨巍和高为,他们正用锐利的眼光盯着范教授。

  “是……你们!”范教授有些张口结舌

  “胡队长早就看出你的阴谋了,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让你认为我和萨巍之间互相猜疑,并展开了对决!就在你想要催眠我们的时候,我们联手对你进行了催眠,对不起范院长,刚才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我们为你造的梦!作为你欺骗我们这么多年的回报,还请您笑纳!”高为带着深深的怨气说道。

  “为了证明你的罪行!我再为你请出来一位人证!”说着,胡玉言又拍了拍手。

  邢振誉从正门处推出了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正是谭晓秋,很明显,她醒了,而且意识清醒。她的后面跟着一个小女孩,手里抱着洋娃娃,正是谭晓秋的女儿。

  “谭晓秋已经被我们从意识的深渊解救了出来,她现在完全可以指认你的全部罪行了。”萨巍淡淡地说道。

  此时,范教授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刚才那张拼图桌前,把还未拼接上的几块拼图,一片一片地捡起,放在了手上,“胡队长,还是让我把这张拼图完成吧!”

  Part6

  范教授把第一块拼图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然后用手摸了摸,生怕这块拼图被自己弄得不平整,然后他转过头对高为说道:“要知道,高为!我和你一样,出身都不太好,解放后,我的父母被安排在了一家集体制工厂,做临时工!我妈妈做铸造件,我爸爸做油工!他们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那时,他们告诉我,要好好学习,不能长大后还干着他们的工作!我对学习有天分!几乎所有的学科都是全校第一名。我常对自己说,只要不得满分,就是失败!”

  胡玉言就站在他的身旁,心头也那面有些沮丧,“按照您的年纪,要上大学的时候,正好赶上十年动乱,高考取消了。”

  范教授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手中排出了一个碎片放在了拼图上,“就在我要参加国考的那一年,文化大革命来了!我的大学梦碎了!随后,我上山下乡,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的几年。回城后,我被安排在一家“家属连”性质的加工厂,靠简单的粗加工维持生计。我那时真的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么交代了。还好,随后国家恢复了高考。跟你们一样,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喜欢变化莫测的生活,喜欢不断探险的经历,更喜欢让人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感觉!这些感觉是让我精彩得活下去的源动力。我有过很多梦想,我想去学艺术,学音乐,学习很多我喜欢的东西,无拘无束,但是生活必须让我看清楚现实,我必须要选择一个足以满足我生活的职业。”

  胡玉言摇了摇头,“我查阅了一下您当年的高考成绩,几乎都是满分!当时完全可以上北大或者清华的。”

  范教授的脸色坦然,手中停了下来,好半天,才又把一个碎片拼接上去,“高考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我选择了T市医学院,一来是为了省路费,二来在这里有一个我很感兴趣的专业,心理学!我当时想法很简单,医生这个职业是个很受人尊敬的职业,还是高收入,而心理学又是一门新兴的医学,入门的人很少,竞争不太激烈,这些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胡玉言此时点上了一根香烟,坐在了范教授刚才坐的地方,他冲着高为和萨巍使了个眼色,高为知道这是这两个曾经并肩战斗过的男人,想说说最后的心里话,虽然满腔仇恨,但他还是拉起萨巍的手,带着谭晓秋母子离开了会场。

  范教授并没有理会高为和萨巍的离开,“但是,心理学专业简直枯燥得要命!大部分都是在做人类性格的归纳分类,我很快就厌烦了。好在,很快在硕士的学习里我接触到了催眠术这个心理学专业的重要分支,这个领域简直令我欣喜若狂。越是有趣的东西,我的求知欲就越膨胀,我以全额奖学金,并且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就完成了本科和硕士的全部课程。但可惜的是,中国的心理学专业,催眠术只不过是一个辅修的课程,在这方面有所建树的学者并不多。毕业后,我也无法继续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所以,我也只能把对催眠术的热爱埋藏在了我自己的心里。”

  胡玉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大口把烟圈吐了出来,“这几天,我在国家知网上阅读了几篇您的论文。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描述催眠术的,而且是描述弗洛伊德和催眠术的关系。”

  范教授把几片拼图在手来回的倒腾着,就是不愿意放上去,看得出他很留恋这最后的时间,“我在工作之余,就爱读弗洛伊德的书,而在很多主流的学界都认为,弗洛伊德根本不适合做催眠师。但是我认为,正是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预测出了催眠术未来可以大行天下,而能把催眠术发挥到极致,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佛洛依德认为人的大脑深奥难懂,变幻莫测,但是通过控制和引导,可以让人的大脑获得受到控制。这正是催眠术的精髓所在,虽然他无法掌控催眠术,却把催眠术的原理解释得非常透彻。”说话时,胡玉言显得很放松,像是之前在范教授的办公室里聊天的样子,只可惜他的面前没有了范教授准备的好茶,他知道这种待遇以后也不会有了。

  虽然不舍,范教授还是又把一块拼图拼接在了拼图上,“我渐渐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可以利用催眠术做很多事情。那个时候,我很郁闷,为了学业和前途,我必须不停地在做犯罪者的心理画像。也正是那个时候,我阅读了很多英文书籍,里边有很多是介绍催眠术犯罪的!我也是在一本书中看到,竟然连美国总统肯尼迪被刺都和催眠术有关,这在国内是不可想象的。这些书籍还告诉我催眠术并不像是国内那样理解的程度,他们认为催眠术不仅可以用于治疗心理疾病,还可以干很多事,这让我更加热爱这门近乎于艺术的学科了。我顺利地拿到了博士学位,成为了一名心理医生,并留校任教,但是学院里根本没有设立催眠专业,我也只能在自己并不喜欢的研究领域里继续做着研究。但是,我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对催眠术的钻研,可以说,我已经成为了中国首屈一指的催眠大师。但可悲的是,我写的很多关于催眠术的论文却石沉大海,根本无法得到主流心理学界的认同。”

  这次改成胡玉言默然了,他自然知道这种被埋没的痛苦,特别是一个男人的热情被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灭时的心情。

  “虽然在工作上我取得了很多成就,但我渐渐发现自己仍旧很自卑,在一次学院举行的大型聚会上,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有很多大学同学开了医药公司或是医疗用品公司,动辄几千万的生意,现在开的都是路虎!带的是百达翡丽。而一些当了外科医生的同学,活跃在了手术一线,他们每天收入的红包,甚至可以达到上万元,而这些灰色收入,竟然成为了他们炫耀的资本。在这样的聚会上,我们心理学研究院的人是最为低调的,因为我们的收入是医生中最低的,也没有人会给一个治疗心理学疾病的医生红包。因为病人充斥着对心理医生的不信任,他们大多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说完,范教授摇了摇头,又把一个碎片放在了拼图上。

  “心理学治疗对于中国来说,确实不太受人欢迎。”胡玉言也经历过一阵怀才不遇的痛苦,自然对范教授的遭遇十分理解。

  范教授转过头来,把脸转向了胡玉言,“虽然,当时我在心理学研究所里已经是中层干部,但是我还没有自己的住房,房子是学院分的,没有产权,如果一直在这里当医生就可以一直住下去,如果不是了,房子学院会收回。车我没买,没有兴趣开,因为我没钱买太高档的车,在整个医学院里不开好车上班会被人笑话,这样的医生会被鄙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钱才是这个世界上评判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但是,作为一个心理催眠师,如何才能赚到钱呢?”

  胡玉言把烟掐掉,自己不住地摇着头,“所以你想到了靠催眠病人来挣钱。”

  范教授听到这里,眼里冒起了兴奋的光芒,“正好,在这个时候,我接受了一个病人,她是一个心理受到了很大打击的少妇,找到我这来看病,在观看她的履历时,我发现原来她是一个富婆,被一个小白脸骗去了几百万!现在她很受伤。在深入交谈中,我知道她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公,但是这个老公后来却因为外遇跟她离婚了,离婚时,这个富婆分到了大笔的财产,这些钱足够这个女人富足地生活一辈子。她来到我的面前诉苦,诉说她年轻时的经历,诉说她遇人不贤的痛苦,还诉说了她在几个月前认识了比她小十几岁的男模特。这个男人对她关怀无微不至,她感到了温暖,又重新找回了当年的激情!本以为她可以和这个小男生厮守一辈子,却突然得知这个人消失了,还卷走了她送给他的所有东西,包括她送给他的车和房子,还有把自己给他任意消费的银行卡取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却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骗得团团转,她几乎疯掉了!她那时几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经人介绍,她找到我,希望通过我的治疗能够抚平她的心理创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突然焕发了一个新的想法,我可以在这个女人身上挣到很多的钱!”

  胡玉言走到范教授身边,见拼图已经完成了八九,他转过头对范教授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催眠了她,在她的潜意识中为她制造了一个体贴的爱人,这个人可能很帅,生意做得很大,还非常体贴她,这个虚幻的男人让她很快就忘记了小帅哥的创伤……”

  范教授拍了拍胡玉言的肩膀,算是承认了他的推理,“但是梦境终归会有醒来的那一瞬间,当富婆每次醒来的时候,巨大的失落感却重新萦绕在了她的心头。这种感觉当然是我设计的,因为如果一次治疗好了她的病症,我怎么才能收取更高的诊费呢?所以,我把她的梦做的越来越精彩!那个她梦中的男人越来越完美,而那个富婆就像是染上了毒瘾一样,她只想活在我为她营造的梦里。我当然可以满足她的愿望,但是她要付出更多的金钱,没想到她竟然愿意为这种虚无缥缈的梦境付费,而我收取她的诊费也算是合情合理。半年之后,我删除了她的所有记忆,包括她的前夫,她的情人和她梦中的完美男人,因为她已经没有钱再支付我的诊费了,所以我干脆就一了百了,让她忘记了所有的痛苦!这个治疗结束后,我的账户里多了两百万元。当时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个天文数字!”

  “从此之后,你第一次觉得催眠术是个宝贵的资源,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它可以为你赚很多钱。”胡玉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由于他刚才烟抽得过猛,这会烟油从胃里反了上来,他感觉有点恶心,咳嗽了两声。

  范教授仍然不舍地把最后的几个碎片拼接上去,“这件事之后,我在病人筛选的问题上大费周章,因为那些穷鬼看了半天病也只是给些基础诊费,所以我基本上不坐诊,只是接受些别人推荐来的病人,这些病人必须有钱,有背景,有实力,我才会去看。这些有钱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怕死!其实没什么病,哪里一不舒服就往医院跑。大医院看不了的病,我就给他们看,利用催眠术,保准药到病除。短短的几年间,我竟然挣了几百万。由于业绩斐然,四十五岁时我就当上了这个研究院的所长,而且一直任职到现在。没错,这个职位赚不到什么钱,却让人能够感到一种自豪感,男人除了钱以外,需要这种荣誉感。而这种美好的感觉只延续了十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让我再也没有了这种优越感。”

  “您说的是方首同?”胡玉言站在范教授的旁边,这个故事至此,他只有倾听的份了。

  “方首同和我简直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人长得帅,世代书香,小小年纪就出国留学,二十多岁时就取得了博士学位,数篇论文在国际知名杂志上获奖,很快成为了国内知名的心理学专家。国内很多家高校都想引进他,但是没有想到他却来了名不见经传的我们学院。更让我嫉妒的是,他专攻的领域竟然是催眠术。校长还为他专门建立了博士站。一个三十岁时就成为了心理学博士生导师的人,研究领域还是我最为喜爱的催眠术。在方首同出现后,我身上的光环在渐渐褪去,所有人都在怀疑我的经历,怀疑我的背景,怀疑我的贡献。”范教授说到这里,脸上第一次展现出了一种难以磨灭的憎恨感。

  身为男人,胡玉言能够体会到这种“既生瑜何生亮”的痛苦感觉。

  范教授说着,拼好了最后一片拼图,但是整张拼图上仍旧有一处空缺,他似乎没有心情再去管这些事,而是转过头来,“在催眠术这个领域里,方首同很有知名度,在各大学报上常常见报,再加上他长得很帅,又常常在媒体上露面,很快成为了明星学者,全国各地医学院的女生,纷纷来信,希望报考他的研究生。招考研究生的题目是我亲自审核的,相当严格。结果,只有两个人成功通过了考试,没错,就是高为和萨巍!我见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真的让我自惭起来!他们不仅拥有让人羡慕的外表,还有着让人羡慕的潜质。而我呢,只有像龙华那样的蠢蛋学生而已。”

  胡玉言走到桌案前,仔细看着已经拼好的拼图,虽然还有一片空缺,但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张弗洛伊德的画像,和范教授办公室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范教授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我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方首同越成功,我的心里就越难受,因为什么都不属于我。我好想回到从前,现在我像是一个风中残烛一样,随时可能熄灭。当我就要向命运投降的时候,无意中让我知道了一个方首同的秘密。”

  胡玉言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拼图,似乎他在琢磨为什么拼图会缺少那么一小块,但是他的口中继续说道:“你发现原来方首同竟然有女朋友,她就是谭晓秋,是T市大学历史学院的讲师,而且是个家境富足的富家女,方首同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任教全都是因为她。但是,这件事谭晓秋和方首同都十分保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秘密呢?”

  “因为有个人找上了我的门!没错,他就是郑座卿!他是被一个熟人介绍来的一个病人,我经过调查后发现他的身家已经过亿,这正是我所需要的病人类型。郑座卿自从做了我的病人,他一遍遍地对我说,这世间最难的事就是感情,他可以用钱买下全世界,却买不到谭晓秋的爱。而我…..”范教授突然收起了郁闷的表情,对胡玉言诡异的一笑。

  “什么?”

  范教授突然诡异地一笑,“而我治好了他的相思病!不过我也是侥幸,因为方首同突然心脏病突发死亡了,谭晓秋这样的美女当然喜欢更有钱的郑座卿了,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哈哈哈哈!”会场里爆发出了范教授干涩的笑声,声音在这个大厅里形成了多层回声,让人觉得汗毛上竖。范教授狂笑着,几乎直不起腰来。

  “你在玩我?”胡玉言的脸上也从刚才的温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之前范教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涉及自己利用催眠术犯罪的事。

  “是又怎么样?胡队长,你不是爱玩拼图吗?你说这缺失的一块拼图是什么?”范教授虽然收敛了一点,但诡异的笑容在继续。

  胡玉言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世界上这么多国家,都知道催眠术犯罪的存在,但是却没有一个国家准确地给出催眠术犯罪的定义,也没有哪个法庭判催眠师有罪,即便是判他们有罪,也是因为其他的罪名,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范教授刚才颓废的表情一扫耳光,很显然他刚才是在演一出苦情戏。

  “那是因为催眠术犯罪根本无法从实物证据上予以证明,只要催眠师予以否认,警察根本没有办法!现在也是一样,如果你是个真正的催眠师,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判断这些受害人的死和你的催眠术有关。”胡玉言感觉到无比沮丧,他呆呆地看着那片拼图出神。

  “认输吧!在这个世界里,催眠术犯罪是无法被证明的。”范教授又拍了拍胡玉言的肩膀。

  “郑座卿已经被捕了!你们所做的一切,包括你们谋害方首同的经过,还有这次想要控制二号首长,影响T市经济的阴谋他也全都撂了!”胡玉言知道情势急转直下,试图在做最后的努力。

  “我说我没做过,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范教授的表情变化得越来越彻底,他慈祥的眼神变成了恶魔的眸子。

  “谭晓秋也可以指正你恶意催眠了她。”胡玉言像是被范教授推下了悬崖,紧紧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个住过精神病院的人,她的话在法庭上能有几分可信度?放弃吧!你输了。”范教授说完,从胡玉言的身边走过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他的动作更像是要一脚把胡玉言踢到崖下。

  “等等!”背后传来了胡玉言的声音。

  “还…….”范教授转过头,发现胡玉言正举了一张纸,这张纸让范教授顿时失语。

  “看您的脸色,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了?没错,如果您是一个真正的催眠大师的话,我确实没有证据控告您。但是,您之前告诉过我,您的相貌,声音根本不适合做催眠师,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真正的催眠师,你的催眠术必须要依靠外力的帮助才能实施。而我看过你的一篇论文中论证的就是利用药物进行催眠的可行性。”很明显,刚才的紧张表情是胡玉言装出来的,他也在演戏。

  “不!我是催眠师,而且我是造梦师!”范教授终于歇斯底里的吼叫了起来。

  “催眠师是必须配合眼神、语言才能将人带入潜意识的。而你只能通过药物,才能使人致幻!在调查廖杰所泼的硫酸来源时,我们发现了这张由你签署的学院采购清单,这上面有一瓶对你们心理学研究院来说没有什么用处的硫酸,就是用来迫害小芸的那瓶吧!除此之外,我们竟然还有意外发现,这张清单上还有两种药物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请萨巍确认过了,其中有两项是FBI专用的吐真剂HERC和解毒剂AEV!所谓的吐真剂就是一种致幻药物,能够使人快速进入幻觉,这也就弥补了你自身条件所带来的缺陷,可以很快让被你催眠的人进入幻觉状态。但是这种药物有着很强的副作用,如果使用剂量过大或长期使用,使用者就可能出现头晕眼花,甚至心脏麻痹的可能,只有服用AEV后才能解毒,你每次对他人进行催眠的时候,就必须先服用这种解毒剂。经法医的尸检鉴证,死亡的余虎、回宝立身上都发现了微量的HERC,HERC和AEV这两种药物十分珍贵,必须通过学院的渠道才能获得,也就是说这两种药物的实际拥有者只有你。这就是你犯罪的铁证!范教授当年死亡的恐怕也是HERC中毒,只不过当年的检测技术没有这么先进,没有检测出尸体上的微量化学元素。虽然我们不能以催眠术犯罪治你的罪,但是你利用非法药物,使人昏迷甚至死亡。这些都足以定你的罪了!”胡玉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一片拼图,原来是他把最后一块碎片藏了起来,这也是刑警队长最后的杀手锏,他把它放在了拼图最后一个空缺处。

  至此,弗洛伊德的图像完全呈现了出来。

  “胡队长!你真不该让高为和萨巍出去。”范教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瓶子,眼里露出了凶光,“这就是我之前买来的HERC,现在你一切都要听我的了!”

  “你要干什么?”胡玉言又露出了紧张的表情来。

  “现在我就让你尝尝致幻剂的厉害!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服用了解毒剂。”范教授说着把药瓶的盖子拧开,随后他哈哈大笑,似乎他的所有阴谋都已经得逞。

  但是半分钟过去了,胡玉言竟然还稳稳地站在原地,冲他冷笑,很显然他仍然在演戏,刚才的样子,又是他装出来的。

  “你…….”范教授手中的药瓶掉在了地上。

  “范教授!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萨巍高位刚刚再对你实施催眠后,就将你口袋里的药换掉了,你没有它怎么可能催眠我这个世界上最难被催眠的人呢?你现在已经黔驴技穷了,投降吧!”胡玉言说着,将一副手铐套在了范教授的手腕上。

继续阅读:第十章:我现在被催眠了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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