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云冽烟在用完朝食后就骑马赶到了安州。
原本按着云冽烟的想法,她大可以顶着一口真气施展轻功快速赶往安州再早些回来陪秦空,不过临出门时被木尘空叫住,还牵了一匹白色的马儿。
骑马没有施展轻功那么累,而且木尘空挑的这匹马是良驹,脚程十分快,比云冽烟预计的要早上许多就到了安州。
从上马下马找线人,全过程云冽烟都保持着好心情,尽管她没有细想自己一大早哪来的好心情。
找线人并非易事,即便有着欧阳夜和师姐的信物,有些刻意隐瞒怕惹祸上身的人也不是那么乖巧就会出现的。
只是在对于秦轩夫妇和秦景远老前辈的事情上,云冽烟都有充足的耐心。再次入江湖,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身边就多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难得的是,他们彼此欣赏对方,在这瞬息万变的江湖,一段君子之交是很难得的。她虽是面瘫不爱多言,不代表没有心。尽管之前她总是被师姐们戏称心是冰块做的,寡淡无趣,但是近些日子她时常感觉心间有暖流划过,面上的表情也多起来。不得不说,这是身边几人的功劳,尤其是某位甜食控。
发觉自己走神的云冽烟微微摇头,敛了心神后才再认真的在安州寻找起来。安州比之汉州还要冷清,房屋店铺也不豪华,来往百姓衣着简单,但都面带笑容,神情轻松,没有什么忧愁。
民风淳朴的地方问起话来也方便,饶是云冽烟这样不善于与人交流的人,也可以和当地百姓聊上几句,然后借机问些话。
只是这得到的答案嘛,就未必让人如意了。
几个时辰过去了,发觉到了正午时分的云冽烟才记起来要去吃饭。只是当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桌前的时候,她有些怔然。
似乎很久没有一个人吃饭了,而在过去的长久的岁月里,她都是一个人。食不知味的时候,她才忆起了木尘空几人在身边的热闹。若是一日,一餐的孤寂都没有办法忍受,在过去的四年里,甚至于在山上一个人练武的时候,她是怎样过来的?
一餐没有味道的饭,一坛喝不出滋味的酒,时间就在云冽烟恍恍惚惚中到了下午。
即便是下午,也是她一个人,虽然有匹马陪着,但也没法消遣解闷,在发觉自己开始怀念木尘空的插科打诨时,云冽烟察觉到了危机。
近些日子,自己似乎对木尘空这个人投入了过多的关注,且这样的关注一度超过了对武学的关注。以往她是有时间就练武,现在她是有时间就要和木尘空一起练武,看上去和以往没有差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和木尘空一起练武时的痛快。
那种放松和愉悦是远远超过和自己的师父对练时的快乐,而曾几何时,她最想要的,也不过是师父可以一直陪着自己练武。
浑然不知自己又魔怔的云冽烟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在牵着马儿绕过一个独立院落的小屋时,一个衣着朴素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十分有礼貌的拦下了她。
“请问是云姑娘吗?在下是萧夫人派来在这儿候着姑娘的。”
萧夫人,萧玄清,忘忧尊者的第六个弟子。
安州与汉州的官道之上,马蹄声阵阵,白马白衣女子在晚霞漫天的时候如一道残影快速的掠过,白色的身影在官道两旁的绿意之中格外的鲜明。
官道的景色比之州府之中还要让人赏心悦目,许是生长于郊外,肆意不拘束,无论是花草还是树木都多了几分天然姿态。这是云冽烟最喜欢的姿态,可是她此刻无暇欣赏。晚风拂过她的脸颊,可以看到她抿着的唇角和眉间的冷冽。
愁上眉间心更忧。
直至夜幕降临时云冽烟才赶到了汉州,总算是在城门关闭前进入了汉州。一入汉州,一人一马就快速赶往住了些日子的小院,快到小院时,云冽烟才拉住了缰绳,坐在马上沉思,眉间的清冷和皎洁的月光融合在一起,犹如从月宫跑出来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云冽烟坐在马上踌躇,马儿在地上来回走动,很乖巧,没有发出什么响声。
能够让她如此犹豫不决的事情定然是大事,而当她听到那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回来找木尘空商量。快马加鞭到了门前,她又迟疑了。
她早就明白,世间不是事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凡事尽力不留遗憾即可。只是当真的有这么一日到来的时候,她不能接受,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释怀。
她忍不住的想,若是这事发生在木尘空的身上,木尘空会怎么做?
这么想着,她又有了进屋的勇气。
把白马安放在小院外,拿了些草料到它跟前后,云冽烟就沿着小院的篱笆围墙走,还没有到正门呢,就听到里边闹哄哄的,都是男人的声音。走到贴近时,就可以看到屋子里灯火通明。灯光微暖,让人惬意想要展颜。
想到进屋后可以看到秦空和木尘空,云冽烟的心情又没有那么沉重了,等走到院子里时,她就听得真切,几道声音里有一道是欧阳的声音。
他们几人到了汉州有些日子了,一直都没有碰到欧阳,偶尔找到几个探子也都说没有看到楼主,不清楚楼主发生了什么,急得神算魏差点单枪匹马的冲进了青城派。最后劝阻神算魏的是木尘空,三言两语愣是把神算魏这个只天文地理晓星象八卦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而在这些日子里,他们倒是在汉州看到了不少的熟人,比如水风羽,比如卫绣莹,还有偶尔下山的苏黛鸢等人。缘分有时候也是孽缘,冤家到哪儿都能碰头。云冽烟一度怀疑这些人是一直跟着他们,目的有她有木尘空有阴阳诀。可是细想,这些目的并不成立。
她也是通过木尘空的解释才知道青城派的掌门候选人比试是非常隆重热闹的,也是天下江湖人非常热衷参加的。也就说,他们因为不同的目的不断的在同一个人地方见面,说是背后没有一把无形之手推动着这一切她那是不可能的。
无人知道那只手,而如今又得知一个消息的云冽烟暂时放下去寻找那把手的打算。她不信什么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种话,她信的是那些阴谋者都不会有好下场,而她就是那个送他们离开的死神。
眸中的冷色只是一闪而过,云冽烟抬脚往大厅里走,到了门口还未推开门时,门就从里边被打开了。
迎面而来的就是木尘空的笑脸,云冽烟愣在当场,白日里的无数次想念似乎都被摊在了两人之间,她有些窘迫,面色是习惯性的僵硬。
“烟儿,你回来啦。”
美好的笑容,愉悦的腔调,暖心的话语。
就在那一瞬间,云冽烟迎来了人生第一次心悸,一种陌生但是不讨厌的感觉。
“我回来了。”
声音低不可闻,却是她的真心话。白日里的奔波,从师姐那里得知的消息,尘世间的纷纷杂杂,在这一瞬间就消失了。
“还没吃晚饭吧?赶紧进来吃饭,我打包了好多好吃的回来了。”
木尘空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的姿势话语多么像是等到相公归来的娘子,而云冽烟作为另外一个主要人物也没法发觉。
跟着木尘空进入大厅,又沿着走廊到了偏厅,秦空、欧阳夜和神算魏已经围着餐桌开始吃饭喝酒了。而数日未见的欧阳夜此刻似乎在发酒疯,一只脚踩着凳子,一只手拽着神算魏的衣领子,面色微酡,声音断断续续的,没什么逻辑。
“我跟你说…那个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我这么英俊潇洒这么有银子…嗝,嗝。”
话还没说完欧阳夜就开始打酒嗝,依旧不肯放开神算魏的衣领子,又开始抱怨。
云冽烟和木尘空很直接的无视掉神算魏求救的眼神和手势。
欧阳夜非常能喝,一般都不会喝醉,而且对于酒他是一个很节制的人,因为酒伤身伤皮肤,为了维持他俊美无双的脸蛋,欧阳夜不会主动喝这么多的酒。
云冽烟立马就猜个大概,要么欧阳夜在青城派受了委屈心里堵想要发泄下,要么那个神算魏又开始欺负自己的竹马。无论是哪种,神算魏都是应该听欧阳夜抱怨的。
“我说…他以为他是谁啊,想要我的摘星楼我就给啊…如果我不是这个什么楼主他是不是就不理我?哼,鬼才稀罕什么掌门之位,谁爱当谁当去!”
欧阳夜是越说越愤慨,又语无伦次,云冽烟是越听越奇怪,不由得看向木尘空。
“这是发生了什么?”
欧阳夜虽然看着二,表现也二,但是很少会失态,这样的欧阳夜既陌生又让人感觉怪异。
木尘空给云冽烟夹了几筷子后才说。
“青城掌门想让欧阳当下一届的掌门。”
云冽烟挑眉,唇边不自觉的溢出一丝讽刺。
“一个大门派想让一个从未在门派内受教的人当掌门?傻子才信!”
木尘空微微一笑。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青城掌门想让欧阳答应两个条件。”
云冽烟瞬间了然,那两个条件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