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云冽烟带着别扭情绪的言语,木尘空自然是乖乖的留下来了,但也只敢端坐在一旁,默默的喝茶,不去看云冽烟。
云冽烟也不说话,闷闷的喝茶,原本该是一室的暧昧,结果变成了一室的尴尬。平时嘴皮子溜得让所有人五体投地的木尘空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这会连句调侃的话说不出来,若是被一向以看他出糗为目的的欧阳夜知道了,肯定是笑话他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会在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面前如此嘴笨不知所措。
然而木尘空不知道的是,不知所措的还有云冽烟。
喝了茶后发觉自己浑身热得慌的云冽烟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这样的不耐烦是针对她自己,她便主动的挑开了话题,又问了一遍。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直端着茶杯掩饰自己想法的木尘空这才想起来自己找云冽烟的目的。
“烟儿,我查到了秦景远老前辈的大致的隐居地了!”
极力想要驱散这种尴尬氛围的木尘空浑然不觉自己是以一种邀功的口味说这话的。
云冽烟的眸子亮了几分,待看到木尘空说完话后又匆匆避开的视线,那点喜悦之情再一次消失了,也不知怎么的,她鬼使神差的就提到了水风羽。
“水公子已经告诉我秦景远老前辈的具体隐居地了。”
木尘空唇边的笑僵住了,好在他此刻端着茶杯挡住了那瞬间的不自然。这会他就敢直视着云冽烟,很认真的说。
“原来那日不是我的错觉,你和水公子真的在茶楼之上。”
“嗯。”
云冽烟淡淡的点头,面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想歪的木尘空思维扩散到其他地方了,更加认真的看向云冽烟。
“烟儿,我并非是想在背后非议他人,那个水风羽,有才情有实力,但是他的野心绝非常人所及,与他来往最好是小心些。”
一般不在武学之外的事情上思考的云冽烟这一次出奇的听懂了木尘空的画外音,她挑了挑唇,意味不明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相信水公子?”
木尘空这会的笑容是真的僵住了,而且也没有掩饰。在此之前,云冽烟一直都在回避水风羽,表现出不愿意与那人相交的意思。所以那日他在茶楼外感受到云冽烟和水风羽的气息,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是否代表,云冽烟已经对水风羽改观了呢?
也是,水风羽是一个家世好武学好样貌好性情也好的人,虽说有野心,可是这个时代,只有有野心的人爬上高峰的人才会受人尊敬。而他就是这些人当中的异类,最害怕的就是这些权力之争,暗潮流涌。他有能力解决好这些事情,但是他不乐意去解决。人生在世,若是不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快快活活的过一场,那就是白来这世间一趟了。
他的愿景不过是云游四方,惩奸除恶,吃遍天下甜食。这是一个不被江湖人所接受的志向,又偏偏是他的志向。在初遇云冽烟的时候,他就有一种预感,云冽烟是一个真正潇洒的江湖人,也是会理解他的人,那个时候,他就生起了与云冽烟携手游四方的念头。
只是这会看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云冽烟不知道木尘空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难看的表情。她还是喜欢看到木尘空露出那种美好又纯良不被世间任何事情打扰的笑容。看到那样的笑容,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也会觉得尘世间的纷纷扰扰都是过往云烟,不必在意。
“笑一个。”
云冽烟突然就很想再一次看到那个笑容,眼前的这个人太不像木尘空了。
“哈?”
难得有了消极想法且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木尘空不解的抬头,听到这话后不由得睁大了朗目,他又不是那些卖笑的女子?
木尘空有些郁闷,越发的不开心了,苦着一张脸,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云冽烟有些不满,又突然想到自己在提要求前应该做出相应的事情后才合理,她便提议。
“那我先笑一个,你再笑一个。”
云冽烟不爱笑,一是因为能够让她展颜的事情并不多,二是因为忘忧尊者自小失败的教导,养成了她的一张面瘫脸。不过这不代表她不会笑,遇到开怀的事情她也会很坦然的表现出来的。虽然目前的几次展颜,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
“烟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木尘空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云冽烟的思考回路,便有此一问,但一看到云冽烟不悦的皱眉时,又立马不争气的屈服了。
“好吧,你先笑。”
他这会心里还腹诽的这都是什么事啊,可是等到看到云冽烟的笑容时,立马就容光焕发,身后开满了朵朵小花,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的露出来了。
果然不爱笑的人笑起来那就一个让人心动,更何况云冽烟本就是俊俏的长相,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两者结合起来的微妙感让那个笑容显得尤为好看,简直有百花齐放的效果。
当然,这一切都是站在木尘空的思维上来看的,至少对于其他几人而言,云冽烟笑了这件事无伤大雅。
自己笑了之后,对方也立马笑了,这让云冽烟很满意,声音眉梢也就柔和了一些,声音也没有那么清冷了。
“我不信水公子,也没把他的情报放在心上。”
云冽烟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行为和言语简直就是给了一颗蜜枣又给了一颗蜜枣,这让爱吃甜食的木尘空都要幸福得飞上天了。
“烟儿你看人一向很准的,而且做事也很有分寸,我信任你。”
木尘空也是一个顺着杆子往下爬的人,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自己之前那种郁闷不爽快的心情打发了。
看到云冽烟点头后,木尘空便非常痛快的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出来了。
云冽烟听完后若有所思,木尘空以为她是在分析这些情报,便不出声打扰,而是悠悠的给自己倒茶。倒茶的时候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云冽烟微微敞开的衣领,看到那精致的锁骨,不自觉的就咽了下口水,他立马紧张的抬头看云冽烟的脸,发现她还在想事情便松了一口气。
“你这几日都是在打听这件事?”
木尘空没想到的是,云冽烟思索了一会后问出的却是这件事情,他以为云冽烟是在判断这个情报来源的难易程度从而判断可信度,便笑着点头。
“不然我肯定会陪你练武喝酒,或者陪小空出门逛街的。”
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是在不务正业,于他而言却是人间最幸福的事情。只是可惜,这几日的杂事有些多,他可以陪云冽烟的日子也少了,还不能去看她与柳扶风的切磋,一想到他又错过了观看云冽烟展现身手的机会,木尘空就在心里捶胸顿足叹息不已。
云冽烟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她之前还在想,木尘空迟早有一日不再陪自己和秦空,这会木尘空就说出了他的想法。这是否代表,木尘空想要一直陪着自己和秦空呢?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轻咳几声后又慌慌张张的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又因为方位而让右手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了那一道刺眼的伤痕。
木尘空一眼就瞧见了这个伤痕,此刻也不顾上男女之间的礼节,直接走到桌子的这一边,抓住云冽烟的手,沉声问。
“这是怎么回事?被柳扶风伤到的?”
云冽烟可以感受到木尘空说这话时爆发出来的巨大杀意,似乎只要她点头,木尘空就会去找柳扶风算账。这又是一件让她心情很微妙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的情绪,她没有甩开木尘空的手,任由他用指腹摩擦着自己伤口的边缘。
那是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她觉得面颊有些热,唇部也在发烫,那个如晚霞微醺的吻又浮现在眼前,而那个吻的主人此刻就在自己的跟前。她看了看拿出药粉为自己涂伤口的木尘空,发觉这个人认真的侧脸很坚毅,是一种不同于平日里的气质,是一种让人觉得安心想要信服的气质。
她突然就想问那件事了。
“你一般记得喝醉酒后的事情吗?”
“嗯?”
给她涂药的木尘空先是愣了一下,随意不好意思的笑道。
“其实,我的酒量并不好,但是醉酒后是很安分的,也记不清醉酒后的事情。”
他的表情不似在说谎,云冽烟便只是点头,压下心头泛上来的失落。
两人再无言语。
等到帮云冽烟清理好了伤口,木尘空才提出告辞,云冽烟也没有多挽留,也许是之前比武,她有些倦了,这会也想休息。
只不过木尘空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来,轻轻的开口。
“烟儿。”
“嗯?”
以手掩嘴打了个呵欠的云冽烟眨着有些迷蒙的眼睛看过去,发现木尘空并没有回头。
“其实你不必那么心急练武的,就算柳扶风不给情报,我也可以查出来。”
云冽烟眨眼,不知如何向木尘空解释这件事。虽然有朋友帮助是一件幸事,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她云冽烟是不想要接受他人帮助的。
她知道这话有些伤人,所以讲话语停在了唇边没有说。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已经从欧阳那里知道了。”
没有回头的木尘空继续说。
“我是不会娶卫绣莹的。”
说完木尘空就离开了房间,掩上了门,留下愣住的云冽烟。
木尘空知道欧阳夜知道卫绣莹想要嫁给他的事情,而欧阳夜是从醉酒后的木尘空那里知道然后告诉自己的。也就是说,木尘空是记得自己醉酒后的事情,那么他也记得那个吻。
云冽烟腾的睁大了眼睛,面上染上艳丽的云霞,清冷的气质早就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