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没有发生云冽烟与雁掌门对峙的事情,雁掌门的这个五十大寿还是办得很有面子的。
且不说各地来露面的小门派,就光是少林武当,峨眉青城几人门派派了名望高的弟子或很可能是下一届掌门来,就已经让雁掌门倍感荣光了。此外,还有目前隐约有超越少林武当的天游派来参加这个大寿,雁掌门应该感到自己的人生都满足了。同时,雁掌门生前结交了许多的好友,遍布各行各业,许多还不是江湖人,也有带着家将来参加这个五十大寿。一时之前,雁掌门的五十大寿竟然比那些江湖上排名十分靠前的门派的掌门办得还有气势。
许是被这样的气势感染,雁行堂的弟子们与前来参加酒宴的人说话十分有底气,加之其被刻意训练了礼节,竟然十分的有大门派的风范。
而人一旦产生了攀比的心思,单纯的目的就会变得不单纯,说出口的话语也会变得十分的难听。
在酒宴快要开席的一炷香前,所有的客人就被邀请到了正厅。正厅的装扮十分符合谷中百花斗艳的高雅风格,可以看出主人是用了点心思的。鱼贯而入的家仆们开始将精美的菜肴上桌,菜香和酒香飘荡在正厅里,而客人们在主人未来之前,都纷纷议论着,议论的也就是雁掌门平生的作为,和这次的大派头。说着说着有些人的话语就夹杂了些不一样的意味,而听出来的人不是保持沉默就是装作没听懂然傻呵呵的附和。
总之,江湖人多的地方,就会为云冽烟呈现出一幅世间百态。
而云冽烟也发现了,她一进入正厅,那些正在交谈的人就都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鄙夷,嫉妒,羡慕,欣赏,各样的眼神都有。
云冽烟辨别的出来这些眼神所代表的含义却懒得去分析,任由着雁行堂的弟子将他们带入座。
她这才知道,原来江湖人的酒宴也会和官员请客吃饭一样,是会按着在江湖上的地位分配座位。
东南西北不同方位的座位,主坐,末座,正厅的里间和外室,是否有珠帘隔开,云冽烟在此之前还真的不知道一个酒宴就有这么多的讲究。而在江湖上算是四大有名女侠之一却风评远不及其他几人的她,居然是和武当派的三位,青城派的三位在有珠帘隔间的位置上入座。而少林这次来的辈分相当之高的虚无大师和较为有名气的门派的掌门就在里间里坐着,与他们这一桌也只是个这样一个珠帘。
而落伽凤并未和他们坐在一桌,云冽烟觉得有些遗憾,便向起身带着秦空去找落伽凤。一个是较为热闹但是有她欣赏好友的座位,一个是比较安静但是一桌子都是各怀心思的人,她倾向于前者。
只是她刚起身,坐在她身侧的木尘空就伸手按住了她,还摇了摇头。
很少会改变主意的云冽烟看到那双盛着笑意十分认真的眼眸,破天荒的改变了主意,又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秦空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冽烟姐姐和尘空哥哥。
他们这一桌有九人,三个是武当派的冤家,水风羽面带柔色的朝着他们几人笑,韩辉满脸的不乐意但是碍于水风羽这个十师兄的命令不得不端坐在那,而之前明明呕血受内伤的卫绣莹此刻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还换了一身衣服,不是看着自己的茶杯,就是瞪着完全不看她的云冽烟,然后可怜兮兮的看向木尘空,但是她没有说出什么让云冽烟翻桌子走人的话语,似乎是被人教导了一番。
云冽烟不用想也猜得到教导卫绣莹的是水风羽,但是她对拥有名剑紫玉银霄再也提不起任何的比武切磋的兴致了。这个看上去非常温柔名气近乎不输木尘空十分受人追崇的水风羽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她从未因为一个人很危险而避开谁,水风羽成为了这个例外。
而这一桌还有三人是青城派的几位路人,其中苏黛鸢在与云冽烟几人喝茶吃完点心后精神恢复得很好,此刻正在东张西望,似乎对这些都感到新奇,而苏秉文一直都在默默喝茶,不看云冽烟几人,另外一位年长的弟子更是稳如泰山,以不变应万变。
许是受这样诡异的氛围感染,秦空整个人都显得没有精神,耷拉着脑袋,对木尘空递到她跟前的点心都没有了兴趣,十分的反常。
云冽烟有些担心,寻思着离开雁行堂之后就找个郎中给秦空看看,近几日秦空都是这般,一会儿精神十足的足,人也机灵,一会无精打采,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总是想睡觉。
因着这样的担心,云冽烟面上更加冷了,还有些不耐烦,心里在想,为何那个雁掌门这么磨叽,还不快出现开席,正烦躁着呢,一旁的木尘空就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她转过去一看,只见木尘空用食指在桌子上写了一个‘丁’,她立马领悟,木尘空指的是丁家堡的堡主,也就是那位告诉他们秦轩夫妇是被红莲宫的杀手所杀,而红莲宫今日会派出杀手杀害雁掌门。
云冽烟认为木尘空虽然爱吃甜食但是很少说无用之事,她想及丁堡主的身份,先是打量了下附近珠帘内的几人,又放眼外边大厅表明地位较高的座位,都没有发现丁堡主的身影。
她转过头去看木尘空,以眼神询问,木尘空摇了摇头,面有笑意而眼中有了几分认真和肃然。
她忆起木尘空曾经说过丁堡主和雁掌门的关系很好,平时还以兄弟互称,那么丁堡主没有来参加雁掌门的五十大寿就显得十分的可疑了。而她和木尘空秦空会来雁行堂一探究竟就是因为丁堡主的话。她和木尘空都不是很信任丁堡主,却又想利用这丁点的线索来查出更多的事情,比如会一会红莲宫。然后到目前为止,她除了和这儿的人发生了矛盾让自己的风评变得更差之外,暂时没有收获。
难道又是一场没法控制的阴谋?
想到此处的云冽烟眼神又寒了几分,脸上的冷意也变得十分的明显,惊得与她同桌的几人都诧异的看着她。而被教训过的卫绣莹也收敛了那放肆的目光,改为死死盯着茶杯,心里却是计量着一定要教训云冽烟,最好是能够把云冽烟给毁掉。
在云冽烟发寒的时候,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的跟前,顺着茶杯她看到了那只修长好看的手,紧接着就是木尘空没有芥蒂十分真诚的脸。
一个怪人。
云冽烟忍不住在心里这么评价木尘空,但是没法否认的是她收回了寒意和淡淡的杀意,伸手接过了那杯茶,再顺手递给了木尘空一块他最爱吃的桂花糕。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进行着习以为常的相处,可是围观者就不会这么想了。
首先是一个时辰前见证一场不是很浪漫的美人在怀的苏黛鸢,天真妹子这会是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云冽烟二人,丝毫都不掩饰,也不觉得尴尬,心里还在想,原来这两人是这样的关系啊,难怪总是看到他们一起行动。
苏秉文和另外一个青城派的弟子想法也是这般,原本传言是真的。
当然武当派的三人组的想法可能更为极端一点,每个人的情绪都是非常的复杂,不过那与云冽烟二人无关。如果云冽烟会介意他人的目光而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那她就不是云冽烟了,而如果她不是这样的云冽烟,木尘空也不会因此而守在她的身边,而不是继续大江南北的游历收罗甜食了。
两个人之间事情,从来都与其他人无关。
看到云冽烟平静下来后,木尘空又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见。
一个‘见’字可以引发无数的猜想,也可以组成无数个词语,不过云冽烟保留着与木尘空的默契,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机行事。
当两个人在想法上、行为上都十分有默契的时候,心也就在或是涓涓细流,或是汹涌大海的生活中靠近了。
菜肴是一个接一个上,酒水也是轮流着来,但是在主人未到场前客人动筷是不礼貌的,同理,让客人等待的主人也是不礼貌的。
云冽烟几人看着雁流恒忙里忙外的道歉,桌前桌后的招呼,又让弟子去催着雁掌门,顿时就萌发了雁掌门这人也许豪爽但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靠谱。
酒宴开席的时辰到的时候,派去唤雁掌门的弟子也就回来了,可惜这位弟子是一脸的慌张惶恐,手上沾着血,哆哆嗦嗦的好一会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到那名弟子手上的血迹,云冽烟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而那名弟子雁流恒勉强的安抚之下,颤抖的说。
“掌门被杀了!”
话音未落,满座哗然。
云冽烟的心沉下去了,转头与木尘空对视。
难道丁堡主所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请红莲宫的杀人杀死了雁掌门?
突发事件往往能够考验一个人的能力,在满大厅的人都是惊讶疑惑,雁行堂的弟子愤慨的时候,雁流恒表现出了他的才能,忍下悲痛,安抚好了一众江湖人,又请着少林武当的弟子以及各大门派的掌门,一起去看雁掌门的尸体。
而这个混乱的时候,有人就喜欢浑水摸鱼,云冽烟一边护住秦空,一边隔着衣袖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冻伤。
而跟在她身后的木尘空则是不动声色的上前补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