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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日,上午九点半。
这两天恰逢手头上没有什么大案件,路天峰也乐得清闲,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几年来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当警察绝对不能清闲,一清闲就要出事。
果然,程拓带着莫名的严肃表情,走到路天峰的座位旁。
“阿峰,跟我来一下。”
奇怪的是,程拓并没有带路天峰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向后楼梯,示意他到天台上聊。
路天峰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警局内部全面禁烟,只有天台区域可以吸烟,所以每逢茶余饭后或者加班到深夜的时候,这里都颇为热闹。
不过现在这个钟点,天台上空无一人,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头儿,怎么了?”路天峰知道上司有心事,就单刀直入地提问了。
程拓苦笑着说道:“刚才领导找我,说一队那边有个案件,想请求我们七队支援。”
“那就支援呗。”路天峰有点纳闷,这不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吗?但他也非常清楚,程拓绝不是那种无病呻吟自寻烦恼的人,所以静静地等待上司继续说下去。
“这案子有点复杂,一队想动用你的线人资源,所以我要先来询问你的意见。”
“头儿,这可有难度啊……”
路天峰终于明白程拓为何苦恼了。按照他们两人之前的约定,程拓绝不过问路天峰的线人身份,也不会要求线人提供特定案件的情报;相应地,路天峰要保证每一次线人情报的准确性和可靠性。
路天峰一直让程拓出面应付上级领导,也正是因为他深知自己的所谓“线人情报”根本经不起严格推敲和查证,最怕出现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
“我知道你的难处,实在不行的话,我想办法推掉吧。”程拓拍了拍路天峰的肩膀。
“头儿,能说说是什么案件吗?”路天峰还是很好奇。虽说各支队之间是同事关系,经常联手,但也会暗地里较劲,看谁的破案本领更胜一筹。第一支队作为局内最精英的团队,居然主动请求动用第七支队的秘密线人,那肯定是个极其麻烦的案件。
“挺猖狂的一个家伙,连环杀手,预告杀人。”程拓的面色凝重,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有点沉重,“说起来,你女朋友是不是在风腾基因上班?案件还和这家公司有关联呢。”
“什么?”路天峰大吃一惊,陈诺兰的身边发生了谋杀案,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程拓用最简明扼要的语言把整个案件介绍了一遍——大概在三个月前,风腾基因的副总裁张翰林收到一封恐吓信,寄信人自称X,并预言张翰林在一个月内一定会死于非命,而未来发生的这起谋杀案的凶手,正是X本人。
由于信件内容颠三倒四,语焉不详,张翰林的私人司机和贴身秘书又都是退伍军人,所以张翰林也没把这封恐吓信当回事,只是稍微提高了一下警惕。没想到在收到恐吓信的两周后,张翰林还真的出事了,当时他只是烟瘾发作,家里也刚好没有其他人在,于是就自己跑到楼下的便利店里去买包烟。结果就在他走到收款台前准备结账的时候,收款台突然发生爆炸,当场将张翰林和店员炸死。
事后警方调查发现,有人提前在收款台里面安装了一个小型炸弹,但最奇怪的地方是,这个炸弹并非由遥控引爆,而是定时爆炸的。这样一来,凶手必须精确地预测张翰林在便利店的行动轨迹和时间点,才能确保将他杀死。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种种证据都表明张翰林是临时起意才去买烟的,便利店的工作人员也都一一排查过,包括在爆炸中死去的店员,所有人都和张翰林的生活没有交集,没有仇怨,也排除了买凶杀人之类的可能性。于是办案人员内部也产生了意见分歧,一部分人认为,是X通过某种极其巧妙的手段杀死了张翰林,只是暂时还没能找到线索;而另一部分人则提出异议,认为恐吓信和爆炸案之间并无关联,凶手其实是一个随机安放炸弹、进行无差别杀人的歹徒,张翰林被炸死纯属巧合。
但这两种说法都存在着无法自圆其说的重大漏洞,因此谁也无法说服谁,只好分配人手,两条线索一起跟进调查。可惜警方忙活了大半个月,进展却是极其缓慢,X依然隐身于茫茫人海之中,连一丁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查不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警方对张翰林一案的侦查陷入僵局,而风腾基因的另外一位核心人士,公司的首席科学家高俊杰又收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恐吓信。有了张翰林的前车之鉴,高俊杰哪里还敢掉以轻心,不但第一时间报了警,还立即联系了专业的安保公司,一口气请了四位贴身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保护自己。警方同样派出了不少人手调查恐吓信的来源,并排查所有有机会接触高俊杰的人,只不过这些调查同样无功而返。
两周后,高俊杰也丧生于一场爆炸之中。而这起事件看起来更加偶然,竟是高俊杰在马路上好端端地走着路,刚好经过一辆停在路旁的汽车时,汽车突然发生猛烈爆炸,一块碎裂的金属片飞速划过他的脖子,切开了主动脉。倒在血泊中的他,不久便断了气。
这一次的炸弹装在汽车后备厢内,同样设置为定时爆破。发生爆炸的汽车车主是在附近上班的一名普通女白领,跟高俊杰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而车子停靠的地点也并非固定车位,只是当天早上上班的时候,车主刚好看见空位随机停靠在那里而已。至于高俊杰步行路过那辆车的时间点,也绝不可能是提前安排的。
两次杀人使用的都是定时炸弹,看似充满不可控的偶然,却成功地杀害了两位收到恐吓信的受害者。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让负责案件的警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所有的调查工作更像是为了安抚受害者家属的情绪,而看不见一丝能够破案的希望。
两起悬案未破,警方承受的压力已经非常大了,而雪上加霜的是,昨天晚上风腾基因的总裁骆滕风打了一通报警电话,说他也收到了来自X的恐吓信,声称自己未来一个月内会被X杀死。如果真有第三起案件发生的话,估计D城的警察系统要来一次大洗牌,不知道多少人要降职甚至丢掉饭碗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一队的精英大神们为什么会‘屈尊’来找你的地下线人帮忙了吧?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路天峰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对于程拓和其他警察而言,这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简直不可理喻,但路天峰在听完第一起案件的经过后,就大概猜到了凶手的手法,而第二起案件的状况,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两起都是普通人绝对无法完成的犯罪,但对于能够感知时间循环的人而言,这并非不可能的任务——只需要在前面几次循环中设法掌握受害人的行动轨迹,就有机会在第五次循环的时候布局杀人。
真的是这样吗?
“程队……这两起案件分别发生在哪一天?”
“我看看啊……第一起是二月七日,第二起是三月十五日,怎么了?”
路天峰有记录每一次发生时间循环的日期的习惯,而他根本不需要翻查书面记录就能确定,今年的二月七日和三月十五日,都发生过时间循环的现象。
这个世界上,至少还存在着另一个能够感知时间循环的人!
路天峰突然觉得脑袋发胀,太阳穴隐隐作痛,连双脚都有点站不稳了。
程拓注意到路天峰的脸色有点苍白,不由得担忧地问:“阿峰,你还好吧?”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唉,注意休息啊,至于增援一队的事情,我再去协调一下吧。”程拓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路天峰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喊道:“头儿,请派我去支援吧!”
“啊?”程拓愕然地看着路天峰。
“我应该能帮上忙。”其实路天峰心里想的是,大概只有我才能阻止这起谋杀案的发生,“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程拓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路天峰的这个抉择,让他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
“如果我们要派人贴身保护骆滕风的话,请让我来负责。”
“你申请执行保护任务?”程拓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锁,对这起案件而言,调查线索追捕凶手属于主动出击,而保护受威胁对象只是被动防御。以路天峰的性格,既然已经愿意支援案件,却怎么选择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再说这次的凶手习惯使用炸弹,执行保护任务的警员同样会面临生命危险,路天峰绝不可能没意识到这一点。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程拓干脆直接问道。
路天峰犹豫了一下,正在为难之际,程拓心领神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说了,我去安排。”
“谢谢程队……”
2
四月十日,傍晚时分。
太阳西斜,办公室内也蒙上了一层黑影,路天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里虽然拿着厚厚一沓档案材料,目光却落在窗外。
他怔怔地望向远处那落日的余晖,若有所思。
“老大,原来你在这里啊。”黄萱萱走进办公室,顺手开了灯,“怎么不开灯呢?”
“哦,没什么。”路天峰放下手里的档案材料,“跟一队他们开完碰头会啦?”
黄萱萱气鼓鼓地坐下:“开完了,趁着你不在场,人家可把我们欺负惨了。”
路天峰不禁笑了起来:“怎么欺负咱们了?”
“程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主动申请由七队负责贴身保护工作,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哦,你还真错怪程队了,这是我提出的要求。”
“啊?”黄萱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为什么呀老大?”
路天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刚调过来没多久,一队的同事都熟悉了吗?”
“熟悉算不上,但总都认识吧……”
路天峰详细地分析道:“一队队长梁涛,近二十年刑警经验,至少三次拒绝了晋升机会,坚决留在第一线工作,被犯罪分子称为‘鬼见愁’;副队长吴国庆,局内首屈一指的审讯和情报专家;队内的几位年轻干将,也都是前途无量的优秀刑警。他们主导调查,基层警力全力支援,但怎么会查了将近三个月,却连X的影子都摸不着呢?”
黄萱萱毕竟还是经验尚浅,一下子就愣住了。
“对呀,为什么呢?”她喃喃自语道。
“相信你也看过档案了,他们的调查工作做得相当细致,如果X在作案过程中留有什么破绽的话,早就被抓了。”
路天峰很清楚,X的破绽在时间循环的前四次里,可是这“四天”对于正常人而言,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完全没有破绽的犯罪?这可能吗?”黄萱萱歪着脑袋,苦苦思索。
既然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时间循环的事情,那只能换另一种说法了。
“X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想抓住他,唯一的办法是比他更加谨慎,让他没有办法找到下手的机会。这样的话,他就会心急,心急就会有概率犯错。”
黄萱萱不由得长叹一声:“我明白了,老大,这就是你想对骆滕风进行贴身保护的原因吧?不过坦白说,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我们要二十四小时保护骆滕风,精神高度紧张,而X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等我们松懈疲惫的时候再动手……”
“按你这样的想法,我们岂不是输定了?那就让X杀死骆滕风算了。”
黄萱萱脸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啊,我只是……”
“放心吧。”路天峰拍了拍黄萱萱的肩膀,“别忘记我们还有秘密武器呢。”
黄萱萱的脸更红了,连连点头。这时候,路天峰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他随手拿起来一看,眉头拧成一团。
是陈诺兰的信息:“我今晚回家吃饭,你也早点回来吧!”
路天峰的手指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屏幕上方,眼睛则盯着空无一字的输入框,良久,才放下手机。
“不回复吗?”黄萱萱从路天峰的举止中推测出,这应该是一条需要回复的信息。
“你这小丫头还挺眼尖的嘛!”路天峰巧妙地避开问题。
“哈哈,老大,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呀。”
黄萱萱那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气氛又一下子沉寂了,于是黄萱萱识趣地借机走开。路天峰终于默默地再次拿起手机,一边摇头,一边慢慢打字。
“对不起,有紧急的工作任务。”
然后又停顿下来,想了很久,才补充后半句。
“可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
犹豫了一分钟左右,他才动手点击发送按钮。
若即若离的陈诺兰,似乎又走远了一些,而这一次,是路天峰主动将她推向远处的。
“老大……”黄萱萱拿着两罐咖啡再次走进来,将其中一罐递给路天峰。
“对了,勇生在哪儿?喊他过来,我们一起分析一下案情,准备下一步的工作。”路天峰接过咖啡,笑了笑说道。
“好,我去找他过来。”黄萱萱轻盈地转身离去。
手机又响了一下,路天峰瞄了一眼,心想这次她的回复倒是够快的。
陈诺兰的信息只有一个:“哦” 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他收敛心神,将手机推到一旁,翻开了桌上的档案,认真阅读起来。
3
令路天峰没想到的是,这场非正式的内部讨论会居然还有另外两位意料之外的参与者,其中一位是程拓,身为队长的他平日很少干预由路天峰主导的工作,这次主动加入,足以看出他对这起案件非常重视;另外一位是来自一队、打着“支援”旗号过来的年轻女刑警童瑶,参加工作刚满三年的她师从吴国庆,在信息收集和处理方面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再加上长得眉清目秀,顺理成章地成了局内炙手可热的新星。
“老吴怎么舍得让你来支援我们啊?”开会之前,路天峰跟童瑶开了个玩笑。
童瑶只是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连日的高强度工作让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顶着熊猫眼,显得有点状态不佳。
“来跟路队学习一下呗。”
“好了,说正事。”路天峰摆摆手,向童瑶示意,“童瑶,一队跟了这案子那么久,就由你来替我们介绍一下目前的状况吧。”
童瑶点点头,站了起来,一说到工作,她顿时变得精神了不少。
“这次我们要保护的目标对象,是风腾基因的CEO骆滕风。”童瑶一边说,一边把骆滕风的照片贴到了白板正中央。
年轻有为、风流倜傥、商业奇才,这些都是贴在骆滕风身上的标签,也让他成了近几年D城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七年前,刚刚本科毕业的骆滕风宣布自己研发出名为“RAN”的全新基因技术,可以针对特定的慢性病,从基因修复层面进行治疗。消息一出,业内专家学者普遍表示出质疑和观望的态度,因为生物医学领域的尖端技术想要有所突破非常难,一个本科生声称自己能做出颠覆性的技术突破,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接下来的几年中,骆滕风和他的风腾基因在人们怀疑的眼光中前行,企业几经生死考验,最终宣布研发出能够治疗九成以上糖尿病患者的基因疗法“RAN-1”,并通过了相关部门的层层审核,进入临床试验阶段。这打消了很多人对骆滕风的质疑,也让他成为焦点人物。
去年还有两件关于骆滕风的热点新闻成功抢占了各大媒体头条,首先是风腾基因宣布,能够针对性治疗心血管疾病的“RAN-2”研发初步成功,预计三年内投入临床试验;其次就是英俊多金的骆滕风,宣布与相识不到半年的女友樊敏恩完婚,而樊敏恩的来头不小,她的父亲可是曾经获得国内十大天使投资人称号的投资圈元老樊应熊。骆滕风宣布婚讯后,樊应熊旗下基金随之入股风腾基因,令这桩原本就充满八卦氛围的闪电婚姻更具话题性。
童瑶将樊敏恩的照片贴在骆滕风照片的下方,这位年轻的女子长着标准的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白皙的皮肤都很符合当下的主流审美。
“如果骆滕风遭遇什么不测的话,他的绝大部分财产,包括手中风腾基因价值数亿的股份,将全部归樊敏恩所有。”
“不太对吧。”程拓轻轻地摇头,“风腾基因的主要价值就在于骆滕风和他的RAN技术,如果骆滕风死了,这些股份还不是变成一堆废纸?”
“从长远来看,确实是这样的。”童瑶的语气依然自信而坚定,“但即使骆滕风离世,光凭目前风腾基因手头上拥有的两种特效疗法,也足以让企业赚上二十年大钱。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驱动之下,是无法排除樊敏恩的杀人动机的。另外——”
童瑶稍稍拖长了声音,纤纤玉手灵巧地一抹,白板上又多了张男人的照片。
“这个人叫郑远志,是樊敏恩的大学同班同学,两人在读书期间是恋爱关系,毕业之前两人分手了。而他们分手的原因非常简单,说白了,就是郑远志家境太普通,配不上当樊家的女婿。”
“他跟案件有关联吗?”黄萱萱好奇地问。
“还不好说,不过有意思的是,目前风腾基因的外币账户开设在外资银行D-Bank,而郑远志恰好是D-Bank内负责风腾基因项目的客户经理。”
余勇生拍了拍大腿:“看来这两个人值得好好去查一下。”
“别激动,我相信一队的同事们能够很好地完成调查工作,对不?”路天峰饶有趣味地看着白板上的人物关系图,笑着对童瑶说。这句话巧妙地提醒了余勇生,他们目前的工作焦点并不是调查人际关系,而是保护骆滕风。
“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童瑶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白板上贴照片,这次贴上去的,是前两起案件的死者。
“骆滕风、张翰林和高俊杰这三个人手里拿着风腾基因一半以上的股份,如今却死了两个。张翰林手里的股份,由他的儿子张文哲继承。”
照片上的张文哲一头染成灰色的乱发,脖子上戴着一根非常粗的铜链,看上去就不好惹。
余勇生有点纳闷地说:“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啊!”
“张文哲跟父亲的关系一向很僵,他不爱读书,没有上大学,天天晚上跑去玩地下乐团和非法赛车,性格叛逆。父亲去世之后,他一下子成为亿万富翁,然后摇身一变,穿上西装,在风腾基因里头挂了个虚职。”
路天峰和程拓交换了一下眼色,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的共识。要说张文哲为了继承财产而杀害父亲的话,相信案子早就破了,更不可能演变成连环杀人案。
童瑶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大家都没有疑问,于是继续说了下去:“而风腾基因原首席科学家高俊杰的股份,被他的养女高缈缈继承。值得一提的是,高缈缈是在十八年前被高俊杰通过合法渠道收养的,父女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路天峰看着照片上那张略显稚嫩的女孩面孔,一言不发。
“高俊杰死后,正在外地攻读研究生的高缈缈果断选择了退学,加入风腾基因,成了一名普通的研究人员。”
“她估计是风腾基因史上最有钱的‘普通员工’了吧。”余勇生不无羡慕地说道。
路天峰在白板上画了一个三角形:“骆滕风、张文哲、高缈缈,本市最为耀眼的高科技企业风腾基因,竟然由这三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掌舵。”
“我们换个角度思考一下,X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对风腾基因的股东下手?如果风腾基因倒台了,最大的获利者是谁?”程拓托着下巴,向童瑶发问。
“风腾基因是棵摇钱树,但要是它倒台了,其实并没有明显的直接获利者,虽然说传统的医药企业会获得更好的市场商机,不过这个脑回路也太曲折了。”
“每起谋杀案都是有动机的,更何况这里有三起——两起已经完成的,一起正在谋划的。”程拓出神地盯着白板上的人物关系,陷入了深思。
“但至今我们仍然摸不透X的动机,尤其是预告杀人这种极其不理性的行为,导致实施谋杀的难度剧增,可是X却坚持这样做……童瑶,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路天峰注意到童瑶的手中仍然拿着一张照片,她却没有展示出来,脸上的表情也有点纠结。
“嗯,排查结果显示,骆滕风近期跟一位年轻女下属关系密切,公司内部传出了他们俩的绯闻,但目前看来都是流言蜚语,没有确凿证据。”童瑶一向自信而连贯的语气难得地出现了动摇。
路天峰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立即就猜到了照片上的人是谁。看来一队派童瑶参与保卫工作,一方面是光明正大的支援,另外一方面也暗暗留下了后招。
“风腾基因的研发工程师,二十三岁拿下美国大学生物学博士学位的天才美女,陈诺兰……她的另外一个身份,是路队的女朋友。”
程拓倒还神色如常,余勇生早已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黄萱萱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微微蠕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路天峰强行挤出一丝笑意来:“感谢梁队的信任,没有因此要求我退出案件。”
童瑶的目光有点闪烁:“梁队说,你是个靠得住的好警察。”
“哈哈,我看他是实在破不了案,死马当活马医吧?”言罢,路天峰的脸色一沉,严肃地说,“放心吧,就算骆滕风要撬我墙脚,我也会先把X揪出来,然后再找骆滕风算账,更何况——”
路天峰自信满满地说:“我相信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诺兰。”
“老大,我支持你!”余勇生第一个站起来表态。
程拓只是淡淡地笑着,他和路天峰之间,并不需要太多言语的交流,而黄萱萱和童瑶两位女生都低下了头,移开了目光,不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4
细雨绵绵,一辆警车在公路上飞驰着。
“阿峰,有些话,我只能私下跟你说。”程拓双手扶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尽管说吧。”
“这一次的案子实在是太诡异了,我觉得凶手根本就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而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案情,你没有选择避嫌,而是赌上了自己的前途……”
“头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车内只有马达微微的轰鸣声和窗外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良久,路天峰再次开口:“还是那句话,请相信我。”
程拓似乎笑了笑,但低不可闻。
“我相信你。”这四个字倒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车窗外,雨滴变得越来越密,几乎将整座城市笼罩在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