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到,门口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就看了过来。
眼看看到任秋这张生面孔,其中一人立刻伸手拦住了他。
“先生,请出示您的会员卡或者请柬。”
任秋神色不变,平静开口:“我没有请柬,是钟处明先生介绍我来的。”
听到钟处明三个字,安保人员明显愣了一下。
他对着衣领上的麦克风低语了几句,似乎在核实信息。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任秋:“请问,是任先生吗?”
“是我。”
任秋点头。
安保人员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之前的锐利和盘问消失不见,他侧过身。
“任先生,三爷吩咐过,您来了直接进去就行。里面请。”
任秋心里咯噔一下,道了声谢,迈步踏入了静水阁的大门。
穿过一条由名贵木材搭建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主厅建在一片浩渺的水榭中央,四面通透。
数十位宾客散落其中,欣赏着陈列在四周博古架上的古玩字画。
任秋谨记钟处明的叮嘱,没有四处搭话,只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所有宾客都恪守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只看不碰,哪怕是那些看起来唾手可得的玉器,也无人伸手触碰分毫。
最后定格在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展台上。
那里摆放着一尊造型古朴的饕餮纹方鼎。
从材质和包浆来看,它被随意地放在角落。
周围环绕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瓷器和玉器。
但在任秋眼中,那尊方鼎却是整个大厅最耀眼的存在。
一丝丝比发丝还细的黑气。
正从鼎口的饕餮纹路中缓缓溢出。
任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邪门。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油腻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小兄弟,眼生得很啊,第一次来三爷这儿开眼界?”
任秋转头,看到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胖子手腕上戴着一串硕大的金刚菩提。
“嗯。”
任秋惜字如金,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我姓王,搞点小工程的。”
胖子自来熟地递过一张名片。
“兄弟怎么称呼?看你年纪轻轻就能得三爷的门路,不简单呐!”
任秋没有接名片,只是淡淡一笑:“任秋,随便来看看。”
王胖子见他态度疏离,也不着恼,反而压低了声音,一副传授经验的口吻。
“任兄弟,哥哥我多句嘴,在三爷这儿,咱们就图个乐呵,长长见识,三爷这人啊,敞亮!大方!但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任秋瞳孔微缩。
看来这位宋三爷的威名,在临州真是深入人心。
“多谢王哥提醒。”
他敷衍了一句,转身走向另一侧,与那王胖子拉开了距离。
与此同时,好再来旅馆。
这家旅馆位于老城区,设施陈旧,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
影子面无表情地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来到203房间门口。
他推门而入,一股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混杂着烟味传来。
房间很小,但是整理的却很干净,影子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戴上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拿起便签本。
第一页是空白的,但他能看到上面有淡淡的笔痕。
影子从背包里取出一支铅笔。
将笔芯的石墨粉末小心地蹭在纸上,然后用指腹轻轻涂抹。
随着他的动作,一行被下一页纸张覆盖的字迹,奇迹般地显现出来。
字迹潦草,只有两个字。
静水。
后面似乎还有字,但写字的人力道太轻,没能留下印痕。
影子的脑中,临州的所有资料库开始飞速运转。
几秒钟后,一个名字跳了出来。
静水阁,临州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之一。
……
静水阁内,宾客们的谈笑声忽然低了下去。
任秋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主厅的二楼回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藏青色唐装的男人,身形清瘦,头发半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退休的老教授,而非叱咤一方的三爷。
宋三爷扶着栏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缓缓扫过楼下每一个人。
“诸位,欢迎来到我的静水阁。”
“今晚的藏品,大家还看得上眼吗?”
楼下顿时响起一片奉承之声。
“三爷的收藏,件件都是国宝!”
“能来您这儿开眼,是我们的福气啊!”
宋三爷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忽然越过人群,落在了角落那尊饕餮方鼎上。
“今晚,除了这些大家常见的玩意儿,其实还有一件特殊的宝贝。”
话音落下,他轻轻拍了拍手。
手下的两个汉子,抬着一只木匣走到大厅中央。
“砰。”
木匣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那是一只遍体乌黑的木匣,约莫半米见方,表面没有任何雕花。
只在四角包着生锈的铁皮,一把巨大的铜锁挂在正前方。
宋三爷的目光再次环视全场。
“诸位都是临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眼力见识,自然非凡,这只匣子,是我偶然所得。”
“今晚,咱们就玩个新花样,哪位朋友能只凭眼力,说出这匣中之物的年代、来历、用途,说对一样,我宋某人送上一份薄礼,若能全部说对……”
“这静水阁里面的东西,随便取走一样!”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在场的宾客,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看得分明,宋三爷这葫芦里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药。
那只匣子封得死死的,别说看,连个缝都没有。
这怎么猜,猜错了,丢人事小,万一惹得三爷不快,后果不堪设想。
王胖子额头冒汗,下意识地攥紧了手腕上的菩提串,嘴里小声念叨。
“疯了,疯了,这他娘的是在选替死鬼啊……”
任秋当然明白。
从宋三爷的视线锁定自己的那一刻起,这场戏的主角就已经定下了。
所有人的犹豫,都成了这场大戏的铺垫。
宋三爷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从人群里逼出来。
周围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他。
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就是宋三爷今晚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