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夹杂着柴油味,浓雾正从海上漫上来。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滑到阴影里。
车门打开,身材魁梧的阿古率先下车。
慕容明珠和苏晚晴紧跟着下来。
夜风吹动她们的裙角,两张绝美的脸上都写满了挥之不去的焦灼。
一道身影从浓雾与阴影的交界处走出。
任秋的身影有些单薄,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与海水。
“回来了!”
慕容明珠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矜贵与从容,几步抢上前去。
“你受伤了?重不重?”
任秋摆了摆手,让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小伤,不碍事。”
他看到了慕容明珠眼底的惊慌,也看到了稍远一些,双手紧紧交握的苏晚晴。
苏晚晴没有靠前,只是远远站着。
任秋言简意赅,“德尔加多那边……出了点岔子,我们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先上车。”
他没有提那场惨烈的追逐战。
这些信息,对她们而言只是徒增恐慌的负担。
阿古一言不发,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为一行人警戒着。
车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没有人说话,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轻微噪音。
慕容明珠几次张口,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任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个男人不想说,或者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苏晚晴坐在另一侧,偷偷打量着任秋。
灯光从车窗外一晃而过,照亮他苍白的侧脸和手臂上狰狞的伤口。
她感到害怕,也感到一丝愧疚。
任秋没有睡着,他只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真阳诀的内劲在体内缓缓流转。
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舒缓着肌肉的疲惫。
刚猛的真阳诀虽然克敌,但他赢得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侥幸。
如果对方再多来一两个同伙,他不敢想。
车子平稳驶入苏家庄园。
可往日里宁静祥和的氛围荡然无存。
庄园内外,安保人员的数量增加了一倍不止。
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众人刚下车,一名管家便匆匆迎了上来,神色慌张。
“大小姐,慕容小姐,任先生,老爷在大厅等你们,请马上过去。”
宽敞明亮的大厅此刻却显得有些阴沉。
苏镇山看上去比几天前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带着浓浓的血丝。
看到任秋一行人进来。
他停下脚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任秋的伤臂上。
“小兄弟,你的伤……要不要先让家庭医生处理一下?”
任秋摇摇头,站直了身体。
“苏先生,我没事,皮外伤。”
他能感觉到,苏镇山问的不是伤,是他的状态。
苏镇山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在确认他话里的真伪,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用也好。”
“因为我们,恐怕没有治疗的时间了。”
慕容明珠和苏晚晴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出什么事了?”慕容明珠急问。
“王家的王坤,废了。陪他一起的那个叫冥波的保镖,断了一条胳膊。”
苏镇山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惊人的事实。
“所以,王家疯了。”
“内地那边,二爷已经尽力在官方层面帮忙周旋,但是,王家这次绕开了所有明面上的规矩。”
“他们动用了地下的全部力量,向整个港城施压,只有一个目标。”
“交出凶手,任秋。”
慕容明珠的脸刷一下白了。
她出身豪门,深知这种家族动用地下意味着什么。
那代表着不死不休的复仇,代表着规则之外的血腥追杀。
苏晚晴更是吓得身体一晃,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港城,是她的家。
可现在,她的家,变成了追杀一个人的猎场。
任秋面无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如果只是王家,我苏某人豁出这张老脸和半副身家,或许还能扛一扛。”
苏镇山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
“但坏就坏在……王家这次是铁了新的要杀你。”
“而且根据我收到的密报,已经有三路人马,潜入了港城。”
“北方的枯木老人,东南亚的降头师柳娘,还有……欧洲圣堂的执行官,凯恩。”
这些名号,任何一个单独出现,都足以让港城地下世界抖三抖。
现在,他们竟然齐聚于此。
苏镇山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有的是收了王家的钱,来拿你的人头,有的是冲着药剂,想杀人夺宝,还有的……恐怕是想趁乱,把我苏家也一起吞了!”
“现在的港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大厅里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唯有任秋,在听完这一连串足以吓破人胆的名号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因为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苏镇山既然说了,那心里一定有一套方案了。
“苏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没有问这些人是谁,没有问自己会不会死,只是问,怎么做。
苏镇山看着他,眼中的赞赏一闪而逝。
“港城已经不安全了。”
“海运、空运的码头和机场,王家肯定都打点了关系,布下了眼线,一旦你露面,立刻就会被锁定。”
“官方层面……二爷那边传来消息,王家这次动用的关系网超乎想象,上面有人在刻意模糊界限,默许他们用地下手段解决。”
“说白了,就是一条死路。”
苏镇山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我苏家在港城经营百年,总有些压箱底的东西。”
“我手里有一条绝对隐秘的地下路线,可以绕开所有监控,把你送出去。”
“只是……”
苏镇山面露难色:“启用它需要一天去疏通,而且路线里同样有风险,毕竟还有其他人盯着。”
“一天吗?”
任秋重复了一遍。
他很清楚,在三路顶尖高手的围剿下。
别说一天,要是让那些人知道自己现在在苏家,估计可能连两个小时都撑不到。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我们不能等,得主动点。”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苏镇山和慕容明珠。
“把水搅浑,才有机会摸鱼。”
苏镇山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我来当诱饵。”
任秋说得轻描淡写:“又或者,我身上这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