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自顾自地说道：“你们的航线图上，应该标注了三条理论上可以抵达归墟核心坐标点的航线，分别代号海蛇、利维坦和龙牙。”
此言一出，技术和情报部门的两位负责人脸色剧变。
这三个代号，是他们内部对航线的绝密命名。
除了参与项目的寥寥数人，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鸦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三条航线，全都是死路。”
“它们最终指向的，是同一片海域——寂灭风暴。一片常年被超高强度磁场和空间裂隙笼罩的死亡之海。”
“任何船只，无论用什么材料打造，一旦进入，连信号都传不出来。”
“胡说！”
技术负责人立刻反驳，“我们经过了精密计算，龙牙航线有百分之十七的概率可以避开风暴核心！”
“那只是理论上的概率。”
鸦冷冷地打断他，“因为你们的计算模型里，缺少了一个最关键的变量，鬼面蛸。”
“鬼面蛸？”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名字，他们闻所未闻。
“一种只生存在归墟海域的奇特生物。”
鸦的解释言简意赅，“它们对空间能量的波动极为敏感。寂灭风暴的能量潮汐，会周期性地吸引它们进行大规模迁徙。”
“而它们迁徙时集体释放的生物能量，会彻底扰乱那片海域的磁场，让你们所有基于正常物理规则的计算，全部失效。”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全息沙盘上，以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角度，划出了一条全新的路线。
“真正的航线，只有一条，被黄昏内部称为幽灵水道，它是一条隐藏在海面下八百米深的巨大海沟，可以绕开百分之九十的寂灭风暴区域。”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十，”
鸦的面具转向阎嵩，仿佛在对他说话，“任何科技设备都会失灵，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追踪鬼面蛸的洄游路径，而这种追踪方法和识别它们不同叫声代表的含义，只有被黄昏选中的引路人，才会得到口口相传。”
鸦说完，便退后一步，重新隐入了阴影之中，不再多言。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技术负责人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飞快地在自己的终端上操作着，似乎在紧急调阅和比对什么资料。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声音干涩地对任秋说道：“她说的……可能是真的。我们半年前，确实有一支无人深潜器在龙牙航线末端失联，失联前传回的最后一段杂音，经过最新模型的破译分析与某种未知大型头足纲生物的声呐频率，有百分之七十三的相似度……”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心头剧震。
阎嵩脸上的愤怒缓缓褪去，他终于明白，任秋为什么坚持要带上鸦。
如果没有这份情报，他们这支队伍，恐怕连归墟的影子都摸不到，就会全军覆没在所谓的寂灭风暴之中。
这个女人，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她的价值。
一个，足以让所有人暂时放下仇恨和偏见的，生死攸关的价值。
任秋看着众人变化的脸色，知道时机已到。
“从这一刻起，鸦，就是我们队伍的一员，是我们的向导，她的指令在航行期间拥有最高优先级。我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但在任务结束前，我要求你们，必须把她当成可以托付后背的盟友。”
“这是命令。”
他看向阎嵩，后者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任秋沉声道。
“是！”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合拢，紧张对峙的气氛被隔绝在外。
阎嵩等人虽然口头服从，但那一道道射向鸦背影的目光，依旧如同实质的刀子。
任秋没有立刻离开，他目送着鸦在龙渊小队成员的护送下，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
那是为她临时准备的软禁室。
他很清楚，刚才那番情报的冲击，只是强行将这个团队捏合在了一起。
但这支队伍的内部，依然埋藏着一颗名为不信任的炸弹。
想要真正拆除它，或者说，在它爆炸前抵达目的地，他需要知道得更多。
夜色渐深。
任秋独自一人，来到了那间软禁室外。
“任供奉。”
负责看守的成员立刻立正行礼。
“我进去跟她谈谈，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或窃听。”
“是！”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又在任秋身后缓缓关闭。
房间内灯光明亮，陈设简单，除了床和桌椅，再无他物。
鸦正静静地坐在窗边，没有戴面具。
她似乎早就料到任秋会来，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地开口。
“会议上的情报，还不足以让你完全信任我。”
“信任从来不是靠一次展示就能建立的。”
任秋走到她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我来，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幽灵水道和鬼面蛸的情报。你说追踪它们需要特殊的技巧，那是什么？”
鸦终于转过头，清澈的眼眸对上任秋的视线。
“技巧，是一种精神力的运用方式。寻常的声呐和探测设备在寂灭风暴的边缘就会彻底失效，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引路人，才能将自己的精神力调整到与鬼面蛸的生物声呐相同的频率，从而在混乱的磁场中，感知到它们迁徙的路径。”
“这种技巧，我可以教给你。”鸦的回答很干脆。
任秋眉头微挑：“条件呢？”
他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与一个前一刻还是生死大敌的人打交道时。
“我的条件，等一下再说。”
鸦的目光落在任秋身上，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
“就算你学会了技巧，也还不够。你还需要一样东西。”
说着，她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骨片。
那骨片造型奇特，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纹路，入手冰凉。
“这是什么？”
“鲸落之骨。”
鸦轻轻抚摸着骨片，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在归墟海域深处，鲸鱼死后，其脊骨在万米水压和特殊地脉能量的冲刷下，历经千年才能形成的信物。”
“它的作用，相当于一个信号增幅器和定位锚点，当你的精神力与鬼面蛸同频后，通过它，你才能在深海中精准地锁定鬼面蛸洄游的安全路径。”
她将鲸落之骨推到任秋面前：“没有它，即便是我，在幽灵水道最核心的区域，也有超过七成的可能会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