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并非任秋想象中任何一种奢华。
没有雪茄,没有红酒,更没有油画与雕塑。
这里是一片幽蓝。
数十块巨大的屏幕占据了整面墙壁。
无数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K线图、卫星云图,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
将这个房间变成了一个未来感十足的指挥中心。
海王号的每一个角落,从赌场到厨房。
从甲板到动力舱,都在这些屏幕的注视之下。
任秋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他妈是作战指挥室?
房间中央,一张造型奇特的悬浮椅上,坐着一个背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椅子缓缓地转了过来。
椅子上的人,并非任秋脑中预演过的任何一个凶神恶煞的形象。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有着东亚人种的黑发黑眸,面部轮廓却深邃立体,带着明显的混血特征。
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大学教授,而非统御这片公海的地下皇帝。
他就是德尔加多。
“任先生,请坐。”
德尔加多微笑着,抬手指向旁边的一张椅子。
任秋大脑在飞速运转,他能看到海王号的一切,自然也包括……赌桌上的一切。
“任先生不必紧张。”
德尔加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容依旧温和。
“你在赌桌上的表现,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任秋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德尔加多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是赞扬还是讽刺。
“尤其是那种……绕开物理规则,直接洞悉结果的非传统手段,非常精彩。”
任秋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无数个念头在任秋心中闪过,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德尔加多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哈哈。”
德尔加多轻笑出声,他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年轻人,在我面前,就不用伪装了,我对你的钱没有兴趣,对你怎么赢的钱,同样没有兴趣。”
他重新戴上眼镜,身体微微前倾。
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镜片,牢牢锁定了任秋。
“我感兴趣的,是你这个人。”
德尔加多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你之前从一个叫画影的人手里,得到一块古玉,对吗?”
这个名字让任秋再次绷紧了神经。
任秋立刻意识到,自己和德尔加多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信息鸿沟。
德尔加多似乎知道很多关于画影的事,而自己,除了一个代号和一块玉,一无所知。
德尔加多将任秋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他调转悬浮椅,面对着巨大的屏幕,随手一点。
“画影是个幽灵。”
德尔加多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
“我追寻了他很久,但这个人仿佛不存在于任何数据库中,来无影,去无踪,你是我们监控到的,近期唯一和他有过实质性接触,并且留下了信物的人。”
他的目光落回到任秋身上,带着一丝灼热。
“所以,任先生,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请你来了吗?”
原来如此。
德尔加多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神秘的“画影”。
想通了这一点,任秋紧绷的心弦反而松弛了下来。
只要有利用价值,就暂时是安全的。
而且,主动权似乎不完全在对方手里。
“看来,德尔加多先生对我有些误会。”
任秋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
“我只是个普通的古玩爱好者,对他本人,我一无所知。”
这是实话。
但德尔加多显然不信。
“是吗?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画影这样的人,从不轻易与人交易,更不会平白无故地留下一件牵扯着古老传承的信物。”
传承!
任秋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巨人棋盘的蚂蚁。
德尔加多似乎很满意任秋的反应,他将椅子转回正面,双臂交叉在胸前。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任先生。”
“我需要你,作为我们和画影之间的一座桥梁,你需要与他保持接触,共享所有你可能从他那里获得的,关于传承的信息。”
任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能得到什么?”
跟这种人打交道,谈感情和道义纯属扯淡,只有利益才是最稳固的纽带。
“第一,你,还有你的两位朋友,可以安全离开海王号,我会保证在我的势力范围内,没有人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德尔加多伸出一根手指。
这确实是任秋最关心的。
“第二,”德尔加多伸出第二根手指,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精光。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特殊基因药剂的秘密。”
任秋的心脏猛地一缩!
拍卖会上那支引起疯狂争抢的药剂!
德尔加多看着他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比如,它恐怖的副作用,它的真正来源。甚至它和画影追寻的那个传承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合作邀请,这是一张通往世界里侧的门票。
拒绝,意味着他将带着两个女孩,在这艘船上与一个庞然大物为敌,生死难料。
接受,则意味着他将主动跳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与虎谋皮。
但……
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
任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最擅长的,就是在不利的牌局中,找到那唯一的一线生机,然后反败为胜。
赌桌上的牌已经发出,他别无选择,只能下注。
“我可以和你合作。”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
德尔加多似乎很有耐心。
“我的两个朋友,慕容明珠和苏晚晴,必须立刻安全地离开这里,包括基因药剂,也必须由她们带走。”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对德尔加多诚意的一次试探。
如果对方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所谓的合作不过是个拙劣的陷阱。
德尔加多笑了,他欣赏这种有底线的对手,这比一个毫无牵挂的亡命徒要可靠得多。
“当然,这是最基本的前提。”
“查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