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里的时候，雪花渐渐飘大，重影将随身的大外衣披到了凌暮雪身上，睡在她身边的樊雁则只能掩盖到半分，他狠狠地瞪着重影，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小兽，呲牙咧嘴。
“叫爹。”重影非但不怕，还揉了揉他的脑袋。
“凭什么。”樊雁眯了眯眼，冷言道。
“就凭她是我娘子，而你是她的儿子。”
“你！”樊雁怒极，想要伸手去打他，却怕吵醒凌暮雪。
“你这混蛋！”
“彼此彼此。”重影眼底一片怠惰之色。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想出做人儿子这种损招的脑子想必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他们正在小声的争着，林慕雪则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梦里依旧是上回那个小城，建筑未变，街道未变，只是再也不复上回的繁华和美丽，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凉之感。
凌慕雪四处环绕着瞧一遍，凌凌散散的行人与她擦肩而过，皆是行色匆匆，难掩慌张。
怎么回事？
她加快脚步，想要一探究竟。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石块被炸裂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只见最高层的建筑中冒起了一阵阵白烟。
心底蔓延着一种不详与愤怒的感觉，令她极为不适。
她现在才发现，只要每次一梦到这个场景，她就会身心皆陷入一种沉闷的状况。
难不成这与她自己的身世有关？
他怀着一试的心情拽住一个行人，却吓了一大跳，先前面目清晰的行人的脸面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雾，模糊不清。
她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扶着行人肩膀的手。
到底怎么了？
这时空中突然飞出两道身影，一白一红。行人皆朝着一个方向迅速退散去。
凌慕雪作为这个梦境的外来者，站在道路中间，凝神望向空中。
剑刃碰撞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身穿白衣的男人，与红衣的少女正在空中进行激烈的缠斗。
“你母亲已经病重，难道你还要一意孤行吗！”男子的声音震怒，下手招招致命狠毒，好像要把少女活生生剐了一般。
男子的声音令凌暮雪感觉似曾相识，她想继续上前听得更清楚，两人缠斗的过程发出的力道却将他震出去，摔在一个房檐上。
谁在梦境中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却因此醒了过来，冷汗冒了全身。
这个连续的梦让她云里雾里，就算说是与她的前世相关，也不知从何追起。
身上久违的温暖，令她迅速反应过来，一件温暖的外衣将她牢牢实实的盖住。
樊雁在他的身边，小脸红扑扑，看起来极为宁静安详。
凌慕雪将大衣稍稍朝他那边盖了一些，只是将她的身子全部都罩在下面。
在离她几米之外，一个男人靠着石壁，和衣睡着。
没有趁机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篝火燃着，此时凌慕雪的心就像被捧放在火堆上一般暖热。
她仔细端详着男人的脸庞，甚至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描画他线条流畅的五官。
即使是像她这么敏感的人，也注意不到他脸上瞬间扬起的这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重影透过眼缝，看到小心翼翼的凌慕雪，想要现在就攥紧她的手放进怀里，但是又怕吓着她，于是只能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装睡。
虽然编了个很不走心的故事，她看起来也不怎么相信，但谁知道后来呢，也许他可以慢慢的将这个不太聪明的小姑娘，揽进怀里，吃干抹净。
不行，就要笑出来了。
他的眉梢绷不住一丝丝笑意，于是装作翻身的样子，躲开了凌慕雪的视线。
凌慕雪哪里知道这些凌凌散散，七七八八的小心绪，见他躲过去，还有些不爽。当她凑过去想要接着看时，这才发现自己此举是多么不矜持。
真是，昏了头了。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分不清到底是被火撩红的还是被*的。
雪下了一夜，终于在这会停了，山东内的寒冷，伴随着凌暮雪的苏醒稍稍减了几分。
她慢慢的起身，樊雁仍然睡在他的身旁，还没有醒。
那个男人去了哪里？
难道他走了，不知道为何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难道才一天，她就对那个男人的依赖程度到了如此地步吗？
想到这儿，她不禁*的捂住了脸。
想要对着山洞内唤一声，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在别处忙着什么，却发现自己现今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
大约是去寻找食物了吧？她安慰自己。
樊雁在她看不见的那瞬间睁开了双眼，眼神内有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果然变成小孩子是他做过最蠢的决定。
在凌慕雪转身望向他的那一瞬间，他又毫无破绽地合上了眼，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重影还没有回来，凌慕雪不自觉的揪紧了衣角，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的，他是他可是连老虎都杀死的人。
可是至今为止，她对他的认知也仅仅是来源于他的口中，是真是假还未定，连那日出现在这个山洞也只是巧合，若是他的仇人寻来了该怎么办？
她控制不住地往下想。
仅仅一天，她就对他挂念至此，真是没出息。
怎么还没回来？她的心焦灼的揪成一团。
樊雁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眸里的郁色越来越深沉，他装作刚刚被吵醒的样子，朦朦胧胧的嘟囔了一句便睁开双眼。
凌慕雪这才想起还有他的存在，于是只能放下思绪，去询问他做什么。
“娘亲，我还以为您又不要我了。”他可怜巴巴的一把抱住林慕雪，并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凌慕雪拍着他的背安慰她，只觉得这个孩子可怜得紧。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樊雁露出了邪肆的微笑，这绝不是一个孩童应该拥有的神情。
他垂下眼帘，将眼底的窃喜掩盖。
看谁争的过谁。
明明应是日光最盛的时刻，天色却骤然暗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黑纱。
饶是凌慕雪也看出了不对劲，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携着樊艳躲到山洞的一个最深处。
黑压压的乌云笼罩，此时山洞内昏暗一片，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传来。
凌慕雪捂住自己与烦厌的嘴，不禁猜想道，难不成是赤军寻过来了？
若是如此，那她带着樊雁现今躲在这儿，也不是一个法子。
她的手慢慢攥紧，盘算着怎么携着樊雁逃出这里。
同时她又不无失望的想，那个男人当真是唬她的。
就在这时，一只手将从里伸出，将她与樊雁拽贴在山壁上。
“别出声。”低沉的嗓音想起，二人紧紧贴着在一起，热气喷洒在凌慕雪的脖子上，令她忍不住缩了缩。
是他，他没有走！
凌慕雪按耐住心底的欣喜。
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她的心跳上跳下，慌乱无比，但是因为有男人的存在而平稳了几分。
她紧紧贴在男人的怀里，闻到几分干净的草木香，然后又忍不住悄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