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出了这样的事二房自然鸡飞狗跳，但也不能不防备他们狗急跳墙。
于是当晚我便“病”了，大房的一应仆妇小厮都不许出入，只留莲儿待命，探听情况，对外我也不肯见客。
二房的人果然以为我是伤心欲绝，不再关注我这边，几日之后。
“小姐，钟姨娘来了。”莲儿低声道。
“母亲如今在何处？”我淡淡。
白茹儿的娘钟柔儿是朵绝世白莲花，当初她本是二房老太太收养的孤女，却背着老太太勾上少爷，珠胎暗结。
这么多年仗着二叔的宠爱无法无天，逼死了二叔的原配琳大娘子，却偏偏还能装出一副无辜受气的模样。
上一世我们大房过的艰难还莫名背上了欺辱二房母女的恶名，有一半是这钟姨娘的手笔。
“夫人还在佛堂，奴婢已经吩咐婉儿姐姐她们暂时不必通禀夫人。”
“好。”我理了理病容，扶着莲儿故作跛足出屋，果然看见了一脸柔弱、翩翩站立的钟姨娘，与白茹儿活脱脱一个模样。
“我听说茹儿妹妹和姨娘被要求禁足反省，怎么还能跑出来？”我冷笑开口，半分颜面也没给她。
钟姨娘面上没什么，笑容温婉，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我就知道大小姐心中还挂念我们。只是我们现在确实很不好，外面风言风语诋毁茹儿，我真的、真的……”
“姨娘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不着痕迹的甩开她的手向着院子的方向走。
“小姐，坐这里，张医师说您要多晒晒太阳，看看美好的事物。”莲儿搬了把椅子放在水池边上。
钟姨娘面色不变，跟着走出来，继续娇滴滴道，“如霜，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你一定不舍得看白家主脉受损。”
可不是主脉受损么！我父兄全部战死，主脉从我们这一支变成了二叔那一支了。
要是上辈子我还真可能会傻傻的对他们多有维护，可现在我又怎会在意。
我淡淡，“姨娘想我怎么帮？”
我眼睛不瞎，跟在钟姨娘身边的那个小厮是二叔身边的，钟姨娘这次过来显然不是她个人的主意。
10
“只要你肯向外承认，那天和姜少将发生关系的人是你，你二人本来就是订了婚的关系，那老百姓定会重新审看这件事，这订了婚的男女私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我们白家的名誉也能挽回。”
“你自幼爱慕姜公子，这样依旧能嫁他，也是两全其美。”
我连连咋舌：“真是好办法！”
要不是我已经得到消息，姜国世子对白茹儿情根深重，近日特地从封地入京，请求圣上赐婚。
还真要被她的表演蒙骗。
白茹儿此时还能嫁给姜国世子，当然不会要和她一起名声尽毁的姜府少爷了。至于我，让我替白茹儿背下浪荡的黑锅，嫁给一只被白茹儿抛弃的舔狗，就是他们为我这个炮灰安排的两全其美？
呵呵！
钟姨娘笑了：“是吧，我也觉得甚好！”
我站起身，“这也是二叔的意思？”
钟姨娘回答，“自然，你二叔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你答应，后面你就不要管了，你二叔会全部搞定。”
门口外面的树叶骚动，我看到一颗丢进来的石子。
莲儿立即大声插嘴，“当时二小姐和姜少将苟合的时候，我们小姐也在现场，可有不少人看见，包括洛阳王世子……”
钟姨娘立时瞪了莲儿一眼，又笑着对我说，“你放心那些贱民没机会说出去，至于洛阳王世子，你也知道他有多倾慕你妹妹。”
呵呵！我与莲儿对视一眼，低头拨弄起池子里的鱼。
“可姨娘和二叔有没有想过，这样就是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身上！”
“未婚女子当街与男子偷情，就算我与姜浩早有婚约，也不可能以正妻身份进门，而我大房的名声也会因为此被毁！”
“你们这是要用我的名声去换白茹儿和你们二房的！这事本来就是你女儿不知廉耻，现在的一切因果都是她罪有应得，你们凭什么这么要求我？”
我冷厉的声音响起。
钟姨娘眼神终于变了，“这也是为你好，谁会要一个没了灵根的瘸子，就算没有这个事姜家也断断不肯娶你做正妻，我茹儿就不一样了，马上就要做姜国世子妃了！你……”
她失声尖叫起来。
我猛的跳进水池里，抓住钟姨娘的手更大声叫唤起来，“不要啊！……姨娘你和茹儿的计策成不了，洛阳王世子殿下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就算他对茹儿有情意，也不会为此置国家大义与不顾，为她做伪证。一旦茹儿偷情的事被发现，姜国世子带了绿帽子必然会攻打我青州……救命！”
“姨娘求您放过小姐，您杀了我！不……您让我给茹儿小姐顶包吧！我去承认是我勾引姜少将！不！不！求您放过小姐！救命！谁来救救我们小姐！”
莲儿一面大声哭诉，一面抓起石头在头上砸出血，又冲向大门，连滚带爬地打开大门。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钟姨娘也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根本挣不脱我的拼命钳制。
大门打开时，一众听说这两日我的小花园里开了奇异灵花，主动递帖子前来赏花的贵女们，便亲眼目睹钟姨娘满面狰狞的用脚拼命踹我的画面。
看着我精心挑选的青州最爱八卦的贵女们以及洛阳王世子亲妹永安郡主惊愕又愤怒的脸庞。
我知道我成功了。
11
“茹儿妹妹还有鲛人血统，岂能嫁去姜国！”
金殿之上，我以头抢地，义正辞严。
今日这殿上承情可是我特意算好的，我就是要让白茹儿和姜浩万劫不复。
永安郡主上一世也是用来衬托白茹儿的女配，还是个恶毒女配。
她看不得自己的哥哥洛阳王世子被白茹儿利用，于是多翻从中作梗，毁了白茹儿几次好事，我死之前她就被白茹儿的另外一个舔狗一个山大王掳上山折腾死了。
她的亲亲大哥洛阳王世子知道真相痛苦不已，但是因为他觉得是他妹自作自受。
虽然心痛但是并没有为难白茹儿，也没为这位郡主报仇。
只是不再联系白茹儿了。
不联系了而已，还觉得自己伟大的不得了。
真是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这一世我算计了这位郡主对自己哥哥的一片真心，换了这一次金殿承情，也是顺道替她报了仇。
“白如霜，你为什么这么恶毒要毁了我的姻缘？”白茹儿目眦具裂却依旧可怜巴巴的站在殿上，如同一枝随风飘舞的花朵惹人怜惜。
“茹儿！你要嫁给姜国世子？”我的未婚夫姜浩痛心疾首，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可怜男人。
“姜郎，你与姐姐已有婚约，我不能……”
“我可以收她为妾，你姐妹二人……”
你瞧瞧，当着帝君和众位两人还沉浸在戏里呢！
我自然也要演好我的戏码，我眼中含泪，比白茹儿更加摇摇欲坠，用力磕头，又开口。
“小女子自知灵根具毁，配不上姜少将军，因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有及时退婚，害得姜郎与妹妹当街苟且还被巡防营的几名将士抓了。”
“幸亏洛阳王世子高义帮助遮掩才不至于人尽皆知！”
“白如霜金殿之上，你在胡说什么！”姜浩大惊失色，面露惊恐的冲上来要捂住我的嘴，可惜我旁边站着严阵以待的永安郡主。
姜浩阻止不了我，只能用阴狠的眼神瞪着我。
他扑通一声跪下大声为白茹儿辩解，“陛下，如霜一直妒忌茹儿，多翻陷害，阴狠毒辣！”
我恍若未闻又继续说道，“后来茹儿妹妹为了让我迷途知返，要用化容水毁了我的容貌，我不肯才引得钟姨娘对我起了杀心。”
我跪的如风中弱柳。
“你胡说！”白茹儿大声尖叫。
12
可是永安郡主就是我的证人，上一世白茹儿毁我容颜的时候，我孤立无援，无人作证。
这一次我带上了永安郡主，只是几句话就激起了白茹儿对我第一美人称号的嫉妒。她毫不犹豫的将化容水泼向我，被郡主的护卫用金光拦住，还留在了我精心准备的留影卷轴里。
“天啊！勾引了姐姐的未婚夫还要毁她的容！”
“好恶毒啊！听说南城有个美貌的戏子也被化容水……不会也是她干的？”
“很有可能，听说洛阳王世子捧过那个戏子几日，戏子就遭了毒手！”
当看到护卫们呈上来的卷轴里，化容水打在地面上，把地面都烧出浅浅黑色的坑洞，
金殿上一众贵女尖叫出声。
“小女子跪求圣上下令解除我和姜少将的婚约，成全姜少将和妹妹！”我再次以头抢地。
“妹妹乃是鲛人玉体，和姜少将郎才女貌，也不宜嫁去他国。”
“鲛人！”金殿上圣人的眼神闪烁。
“你胡说，我不是！”白茹儿焦急大叫起来，鲛人珠能提升修为就连圣人也拒绝不了。
“小女不敢胡说！是钟姨娘亲口对小女说的。”
我面不改色的撒起谎来。
“明明你的母亲才是鲛人之后，白如霜你想害我！鲛人是要被剜心挖骨的！”
“姜郎，你快给我作证，我和你说过白如霜娘的身份，还让你帮我讨要鲛珠的！”
白茹儿尖叫着看向姜浩。
“所以姜郎，你几次来见我，不是觉得我与娘亲孤苦无依，而是听了二妹妹的话来将我们剜心挖骨。”
我悲痛欲绝呼喊出声，这一次我是真的难过，我父兄全部战死沙场，一族只剩下我与母亲，可他们依旧不愿意放过。
“鲛人传说圣上容禀”，永安郡主大声禀告，“白如霜小姐的母家来自青州樱县小吏赵工长女，身世线索均有迹可查。且白如霜虽有青州第一美人的称号，但……”
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我和娘不具备传说中鲛人魅惑众生的能力。
反倒是白茹儿的娘是被收养的，收养期间就能勾三搭四，后来更是让二叔宠妾灭妻，活活气死了发妻，人所共知，白茹儿更是蓝颜知己遍地都是。
连我这个第一美人的未婚夫都……
“天啊！好恶毒！这是要杀了人家全家啊！”
“人家已经绝户了，还不放过！”
“也不尽然，要是大小姐不嫁姜少将，招个女婿入赘，那生出儿子，就还有后！家产还轮不到二房！听说白将军的宝剑价值万金！”
“我去这是为了家产不择手段！”
这一次就连殿上的各位文成武将都开口议论起来。
“小女愿将父亲佩剑献于陛下，求陛下做主让白家分家！”
这一次我的头磕到鲜血汩汩而流。
正在一片混乱之时，金殿天使突然拉长了嗓音叫唤起来。
“洛阳王世子求娶白氏二小姐！”
我冷笑，果然是女主光环，就算亲眼目睹她的丑事，洛阳王世子也依然不能放弃白茹儿。
不过他没有想到他的求娶帮不了白茹儿，反而在给我递刀子。
“请陛下惩治妖女白茹儿”，永安郡主瞬间跪下行礼，“我哥哥洛阳王世子被她迷惑的茶不思饭不想，就连看到这妖女当众失节，还是对她不能忘情，祸害我满门！”
13
当天，白茹儿和钟姨娘被送去了钦天监，几位世子的求娶自然一个也没能成功。
圣人亲自主持了白家的分家，为了表示仁德并没有要走我父亲的佩剑，还封了我一个德仁郡主的称号。
而我和母亲早已决定离开。
我带着母亲离开青州京都那天，天气晴朗，是难得的好天气。
姜浩前来送行。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看着我，站在路边，风吹起一身月白锦衣。
是我亲手为他缝制的，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与我执手玩耍的少年郎。
他曾为了见我日日苦练功法，因为手掌出血时父亲会带他来我家休息。
他曾经为了送给我一只灵宠翻遍了周围百座山头。
他曾经对我许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可这一切是何时变化的呢。
大概就是他晋升少将那一年，大概是他和白茹儿的剧情要开始了吧。
他突然就爱上了她，一发不可收拾，把我抛在了脑后。
“如霜，不要走，我是被鲛女迷惑了！”他哭着说。
我冷冷看着他，也许白茹儿是天之骄女，她有她的光环。
我可以不怪他爱上白茹儿。
我可以不怪他抛弃我们的诺言。
但我不能原谅这个男人为了讨白茹儿开心，对我和母亲做的那些事。
那些并不是女主光环所致，而是他本性恶劣。
“滚！”我冷冷的说，一剑划破那身我亲手缝制的月白长衫。
“如霜！”他凄惶的叫出声。
“别再跟着我。”我恶劣笑起来，“你还是想想日后怎么办吧，夺走鲛女第一次的人。”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钟姨娘已经死去了，二叔据说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我和母亲莲儿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说，大国师确定白茹儿与众不同。
我们青州的圣人陛下虽然已经达到化神一重的修为，可是停滞的时间很久了。
寿数将尽。
可我知道白茹儿并非鲛女，她只是有些气运罢了。
她若不能补给圣人气血，那么总要有人负责，而第一人选自然就是我面前这个男人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
只盼来早与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