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姨的声音,说吃晚饭了。
时晚声音闷闷的,平静的没有情绪,“不吃。”
夜色渐渐拉下帷幕。
满天繁星璀璨,给寂静的黑夜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窗外清风拂过,树枝摇摇曳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翌日凌晨。
时晚猛的睁开眼睛。
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五点半,屏幕上安安静静,一条消息都没有。
将手机扔下,揉了揉眉心从吊椅里下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闭眼就是戚谨言盛怒的模样。
她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跟戚谨言大吵一架。
其中还屡次提到时蔓安的名字。
盛怒之下,她夺门而去。
然后他追了上来,漫天的大雨里,他抱着她,小心翼翼的道歉,像捧着什么珍宝。
而她只是喃喃自语,一直重复他有病……
甩了甩头,她是魔怔了,才会做这么有想象力的噩梦。
收拾了行李和一些书。
凯文说,这次进组时间久,会多待几天。
六点,拉开卧室门。
晨曦初上,几缕光辉从落地窗透了进来,懒洋洋的洒在客厅里。
男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坐了多久,面前的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温润俊美的脸上,此刻全是颓然。
一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碾灭烟头,站起来。
“晚晚——”
黯哑的嗓音,无限缱绻。
时晚站在楼梯口,愣了好半天才道了句,“早上好。”
话落,拖着箱子下楼。
戚谨言看着她手上的行李,眸光一紧,随即大步上前。
时晚一晚上精神紧绷,这时候看到他走过来,心都提起来了,下意识将箱子放在面前,往后退步。
“你干什么?”
那警惕的样子,像一把钝刀,狠狠的插在戚谨言的心脏。
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收回,“我,我不会伤害你,别紧张。”
客厅里安静得压抑。
时晚默了几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动你东西。我会搬去剧组住几天,回来直接回学校。”她声音微凉,带着疏远。
“坐下,我们聊聊好不好?”他凝视着她。
时晚犹豫了一会儿,摇头,“我叫了车,一会儿该到了。”
她说她叫了车。
她没准备让他送,也没准备开他送给她的车。
戚谨言顿时就慌了,“晚晚……”
“戚叔叔,我真的喜欢你。在我喜欢你的时候,阶级就产生了。你做任何事,我都会带着滤镜看。但是你忽远忽近,我也很难受。”
高兴的时候,便把她宠上天,一旦触及逆鳞,便扬言让她滚。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连他的逆鳞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失控的局面,让她很不好受。
时晚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疲倦,“我好乱,想静一静。”
女孩子低眉顺眼,安静得吓人。
她依旧在说喜欢他,只是这神态,让他慌乱不已。
“那你还回来吗?”他问。
“……”
时晚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戚谨言垂下的手指缓缓收紧,手背青筋纵横,他定定的看着才及到胸口的小姑娘,胸腔里的怒意喷薄而出。
她说过在乎他,也说过喜欢他。
但现在却这么轻率的离开。
“你是小孩子吗?感情就这么随便?”他语气严厉,接近于刻薄。
这小妮子犹犹豫豫的划界限,让戚谨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句话,哀怨有多重。
时晚也被他这话激怒。
理所当然的觉得他是在看轻自己,觉得她年纪小,对感情认知不清楚。
就像他无数次岔开话题,从来不正面回答。
不拒绝,不接受,吊着她。
宛如渣男。
咬咬牙,她抓着行李的手攥紧,努力压着心底漫天的委屈。
“是!你是长辈!那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承认过!”她抬眸瞪他,忍不住鼻子发酸。
戚谨言听她承认,更是怒不可竭。
但是对上那双倔强又委屈的眸子,一颗心又软了下来。
她眸光很亮,清澈透明,唇色泛着淡淡的白,显然气得不轻。因为激动,小有规模的胸口剧烈起伏。
他眸光暗了暗,突然觉得她不承认也好。
伸手拿开面前碍眼的行李,将人抵在楼梯扶手处,低头吻了下去。
熟悉的清冽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灌进时晚的鼻腔,她脑子一片空白,连眼睛都不敢眨。
突然,眼前一黑,男人干燥的掌心捂住她的眼睛。
低低哑哑的嗓音响起,“闭眼。”
时晚迷迷糊糊的,就听话的照做,小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襟,防止自己站不稳。
他的吻霸道,狠厉,带着狂风骤雨的急切,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时晚被迫仰着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啪!”
客厅的灯光突然打开。
陈姨站在门口,诧异的盯着二人,嘴里惊讶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时晚惊醒,小手还攥着戚谨言的衣襟。
水盈盈的眸底暗光流转,她迅速抬手,搂紧了他的脖子。刚想说话,就感觉后脑勺一紧,他护着她的脸直接按进自己怀里。
“滚出去!”
黯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陈姨赶紧进屋。
跑了两步又退回来,关灯,
时晚靠在他怀里,听着胸腔里那有力的心跳声,好一会儿,才痴痴的笑,“戚叔叔,你怎么生气就喜欢叫人滚呀?”
软糯的声音,让戚谨言如梦初醒。
猛的松开怀里的小姑娘,眼底有懊恼闪过,“抱歉。”
时晚一颗心砰砰跳。
但是看到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可疑的染上了红晕,笑得更加灿烂。
一扫刚刚那副疏离淡漠的样子,小脸璀璨明媚。
她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歪着脑袋凑过去,“为什么抱歉?因为昨晚叫我滚吗?”
只要他道歉,她就原谅他了。
其实她也没那么生气。
昨晚理智回笼,也思考了很多。
时蔓安的身份是什么?
她跟戚谨言怎么扯上关系的?
在戚谨言的病情中,她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钻牛角尖的一瞬间,她甚至在算时蔓安的年龄。在想,她三十九岁的时候,戚谨言二十四岁,有没有可能……
只是很快就被打住,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可以这么龌龊,简直是亵渎时晚的母亲!
“因为刚刚,我冲动了,抱歉。”他声音低哑,又恢复了一贯清润的神态。
时晚笑容僵在唇角。
就听他继续,“昨晚上的事情,也很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想吃什么?让陈姨给你做,吃过早餐再去剧组。”
“……”
时晚愣愣的站在原地,满脸错愕。
他分明是情动,但轻飘飘的一句抱歉,都推给‘控制不住自己’。
第一次发现,有病还有优势。
多自然的借口。
时晚有个单音节词卡在喉咙,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