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先后停在院子里。
前面那辆车车门拉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下车，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迈步走了过来。
戚谨言要下车窗，正对上那双疏离平静的眸子。
严柯丞淡声，“她不想见你。”
声音不大，穿透雨幕清晰的传到戚谨言的耳朵里。
他面色不变，“我不信，除非她亲口对我说。再者，你让我进来，就是说这些？”
刚刚在外面待了很久，思绪也挣扎了很久。
理智告诉他，晚晚不可能会这么移情别恋。不知道梦里的场景是不是真的，但是他确实亲眼目睹过她和别人的相处模式。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另眼相待的人从来就只有他。
然而转念想到她用那么决绝的方式离开，想到她跟别的男人那么亲昵的距离，而且还是好看的男人。
他心里就嫉妒的抓狂。
偏偏又不敢冲上去质问。
因为他没有立场，也因为，他担心她觉得自己不信任她。
那句‘你从不信我’，一直是她心里的结。
然而严柯丞现在的举动，足够说明一切，也足够让他坚定的相信她……
严柯丞扬唇轻笑，转身进屋。
客厅里，是跟锦南玺完全不一样的装修，现代和中式装修的完美结合，散漫中透着严谨，一如她的性格。
“这套房子是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虽然在我名下，但并不是我的个人财产。她喜欢安静，不喜欢跟人交流，所以别墅只有定期钟点工打扫卫生，没有多余的佣人……”
随着严柯丞的介绍，戚谨言薄唇紧抿，脸色愈发的淡。
终于，他打断了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顿了下，他还是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跟她什么关系？”
如果是亲昵的关系，不至于大方到告诉他这些。
如果不是，他刚刚分明从江晚的眸底看到了难得的几丝信任。
“或许，是因为她喜欢吧。”
模棱两可的话，只有戚谨言听懂了。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才把这些都告诉他，毫无隐瞒。
“你先稍等一会儿，我上去看看。”严柯丞温声，态度始终礼貌疏离，就像是自己才是这栋别墅的客人。
他刚迈出脚步，楼上砰的一声巨响。
严柯丞快步上楼。
推开门，震天的音乐声传了出来，里面的喧嚣跟外面的安静宛如两个世界。
房间装修都是冷色调，没有一丝感情。
里面最多的就是酒，整面墙柜上全是各式各样的酒，别致的装修，昏暗的灯光，奢靡又颓败，女孩子纤瘦的身影趴在吧台上，摇摇欲坠。
身后一个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严柯丞眸光一紧，刚想进去，身边一个身影快了他一步。
戚谨言快步上前，揽住了那娇小的身子。
熟悉的气息灌入鼻腔，一双温暖的大手托住了她的腰，江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晚晚……”
戚谨言心脏跳得很快，等着她的反应。
然而女孩子淡定的重新闭眼，似乎对这张脸并没有什么特殊情绪，让戚谨言激动的心情顿时失落。
只是轻声询问，“怎么喝这么多酒？”
“抱歉，严老师，我又把你认错了。”她像是醉了，但是声音还是异常清醒。
那句‘我又把你认错了’，让戚谨言心尖一颤。
有股酸涩的感觉从喉咙里涌上来，不知道是吃醋还是心疼。
她经常，把严柯丞认成他吗？
不等他多想，女孩子纤细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抱我去床上，不准动我衣服。”
迷迷糊糊的声音，却是全身心的依赖。
不知道什么时候，喧闹的重金属音乐被调小，房间门默不作声的关上。
戚谨言薄唇微微抿着，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还是宴会上那身神秘的黑色礼裙，淡淡的妆容，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
眼睑下一圈乌青，近看根本藏不住。
他紧了紧怀里的人儿，低声哄，“卸了妆再睡，不然对皮肤不好，嗯？”
她以前最担心上镜不好看，所以在护肤方面很在意。
现在只是不耐的拧眉，“麻烦，我好困。”
戚谨言没说话，只是抱着她往浴室走。
以前她也有耍赖不愿意洗漱的时候，都是他代劳的，现在虽然有些小心翼翼，但动作还是很熟练。
女孩子坐在盥洗台上，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弄。
洗漱完，他轻手轻脚的抱着她回了床上。
思索了片刻，去衣帽间找了条睡裙……
但是手刚触到她裙子的时候，女孩子小手顿时握住他的手腕，本来紧闭的眸子倏然睁开，里面全是冷漠和戒备。
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很陌生，跟她此刻警惕的眼神一样陌生。
戚谨言背脊僵了僵，温润的嗓音轻声解释，“我帮你换衣服，这样睡觉不舒服，乖。”
江晚眼里的戒备松了些，但还是没松手。
只是歪着脑袋看他，迷迷糊糊的声线很软，“我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着？”
戚谨言还没回答就听见她继续，“又梦到你了，真烦。”
“……”
心猛的一顿，像是被人扔在雪地里滚了一圈。
彻骨的凉。
“梦到我不好吗？”他哑着嗓子低声问。
江晚闭了闭眼，像是不想看到他，低声嘟囔道，“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却翻了个身，自然的扯过他的胳膊，往怀里压。
男人唇角缓缓上扬，眉梢也渐渐舒展开来，刚刚被扔到雪地里的心脏被人捡了回来，泡在温水里，快暖化了。
接下来更要命的是，这小丫头压着他手的位置。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热度……
喉咙有些痒，他眸色沉了沉，“晚晚乖，我先帮你换衣服，嗯？”
江晚不说话，但轻颤的眼睑，显示着根本没睡着。
戚谨言就继续，“就算做梦，也舒服的做梦好不好？”
“我要怎么做梦，关你什么事？”就算知道是在梦里，她语气都控制不住的呛人。
戚谨言也不恼，“当然关我的事，你是戚叔叔的小心肝儿，忘了？”
“……”
江晚默了几秒，像是在思索这句话的可能性。
然后久久没有说话，戚谨言以为她睡着了，就小心翼翼的抽出来手。
女孩子手一紧，也刹那间睁开了眼睛。
“我不要你了，你知道吗？”语气不是讽刺，更像是认真的询问，她眼底一片清澈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