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粮囤好看
大姐夫递过一支洋烟卷，问他：“会作诗不？小兄弟。”
五鼻涕摆摆手，谢绝了烟卷，如实回答道：“不会作诗。”
二姐夫叹道：“那完了，在老苏家，男人要是不会作诗，那就连菜都吃不着了。”
大姐夫说：“苏家的规矩，就是无诗不成席，咱岳父一直喜欢有学（崤）文的人。”
二姐夫说：“想要娶老苏家的闺女，不会作诗那就得赶紧学了。”
听了这话，五鼻涕心里不禁发慌了。
这时，苏子艳的父亲进来了，五鼻涕赶紧站起来，“姨夫！”
“哎。”苏父应了一声，对他招招手，“坐下，赶紧坐下吧。”
五鼻涕唯唯诺诺坐了下来。
苏父问：“小伙子在哪儿住？”
五鼻涕回答：“在俺干爹家住。”
大姐夫有点不满了，“你干爹家在哪儿？”
五鼻涕轻声说：“北市场铁山大院。”
“什么？”屋里人都惊叫起来。
“铁山大院？”大姐夫惊诧道，“你干爹就是铁山？”
“是呀！”五鼻涕答道。
“那你也认识方大舌头了？”大姐夫问道。
“他是俺大哥，”五鼻涕淡淡地一笑，“跟亲的差不多。”
“啊？”大姐夫已经诚惶诚恐了，他在北市场马大牙手下看场子。
马大牙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他知道，马大牙的大哥是方大舌头，而方大舌头的上边还有铁山。
眼巴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是铁山的干儿子，跟方大舌头称兄道弟。
大姐夫不禁对五鼻涕高看一眼，且开始讨好他了：“今天能结识小兄弟，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可二姐夫不在北市场混，哪管什么铁山和方大舌头的厉不厉害？自然也不把这土里土气的傻小子当回事。
二姐夫笑道：“就怕小老弟吃饭时作不出诗，那不管谁是你干爹，谁是你大哥也都没用了，在这屋里，就咱爸说了算，嘿嘿。”
二姐夫的笑声又尖又细，让人有点听不惯。
大姐夫显然在帮五鼻涕挣口袋，就嘲笑二姐夫：“你说话归说话，可千万别笑，你那笑声，像破瓷片子刮碗边的声音，贼刺耳。”
“你……”二姐夫气得小脸通红，“你怎么说话呢？咱爸在跟前，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苏爸说：“都吵啥呀，喝口茶，消消气，待会儿咱就上菜开席了。”
正说着，忽听外屋厨房一阵尖叫，且不是一个人在叫。
“哎呀妈呀，这该死的猫，叼走了一片肉！”
“我刚把片好的扣肉放在窗台上，一眼没瞅着，就被它偷走一片。”
“一共五片扣肉，它偷走一片，都不够分了，臭猫。”
姐仨正在骂猫，苏妈说话了：“再骂也没用，赶紧把做好的菜端桌上吧，让那爷几个先吃着喝着。”
于是，大姐和二姐进来，把炕桌给收拾干净了，苏子艳把已做好的菜端到了桌上，又摆上碗筷碟子酒盅什么的。
她一边忙活一边说：“我这同学可是特别实在，你们千万别熊他呀。”
“熊”，在东北方言中就是欺负的意思。
大姐夫立刻接话道：“那哪能呢，小艳放心，大姐夫会关照他的。再说了你这同学可不熊啊，他在北市场也是混得开的人物。”
二姐夫则不屑道：“咱是不会熊小孩子的。”
这时，几个毛菜已经上了桌，无非是炝菠菜、拌凉皮、炸花生米、炒土豆丝、煎小黄花鱼什么的，大鱼大肉之类的一般是后上，那叫压轴菜。
苏爸客气道：“家里条件有限，也不能整出啥好菜，各位就担待点，别挑理啊。”
五鼻涕张口就来一句：“这么多菜，就够牛逼了。”
说得大家一愣，继而一阵哄堂大笑。
笑过后，苏爸提议：“咱先动筷，吃菜、吃菜，吃了菜再对诗喝酒。”
东北的老传统，男人喝酒吃菜，女人在厨房忙活，最后男人吃完下桌了，女人才得上桌。
尽管今天是给苏子艳过生日，她照样得在厨房忙活。
大姐夫赶紧给五鼻涕夹了几筷子菜，说道：“在这家里，你是且，别抹不开吃菜。”
二姐夫则一撇嘴，夹了菜给苏爸：“爸，你吃，煎小黄花鱼。”
苏爸说：“不行，这小鱼刺多，我等着吃你拎来的那条大鲤子。”
说罢，他将小黄花鱼夹给了五鼻涕。
二姐夫讪讪地笑着，大姐夫却得意地偷笑。
吃了几口菜后，开始上硬菜了，苏妈端上了木须肉。
两个姐夫便说：“妈，你也坐下一块吃吧。”
“是呀，妈，家里也没外人，小艳的同学也不外道，你就一起吃吧。”
苏妈笑眯眯地说：“你们啥时候开始吟诗呀，我就喜欢听你们念的诗。”
苏爸说：“这就开始！从现在起，每人作一首诗，作了诗才能敬大家酒，也才能吃菜。”
苏妈笑道：“我就等着这个时候呢。”
知道姑爷要开始对诗了，苏子艳和两个姐姐也都进来准备观战了。
苏家的规矩就是，姑爷在酒桌上要对诗。
苏爸让苏子艳给大伙的酒盅都斟满了，然后神情严肃起来，开始命题了：“今早，我看院里迎春花开得好看，咱就以‘好看’为题对诗，四句诗尾分别是‘好看、乱（烂）颤（灿）、成群、赶散’几个字，好，开始吧。”
大姐夫端起酒盅，沉吟片刻，他一眼望见了东屋的粮囤，便道一声：“哈哈，有了！”接着吟道：
我看那粮囤好看，
谷粒金光烂灿，
惹来老鼠成群，
大狸猫将它们赶散。
“好！”苏爸苏妈和几个姐妹同声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