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凤儿在看清楚那挂在杆子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扶着树剧烈呕吐了起来。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二夫人流月没吐,但也脸色苍白的像是要随时晕过去,被身旁同样颤抖的大丫鬟扶住,一时间甚至都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倚靠着谁。
令盛爵有些吃惊地是罗凌,他当然意识到了这位神秘的八姨太应当和百年前的盛硝有过一些渊源,特意将李财主的皮囊摆成这幅样子也是起了一些试探的心思,但罗凌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族,她能做到这么淡定属实是盛爵没想到的。
似乎是盛爵探究的目光定格的时间太长,只是脸色微微苍白的罗凌扭头看向了他,并且十分温和地冲着他微微一笑。
盛爵脑子一抽,莫名觉得这个笑容有点眼熟。
不过他没有深究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扭头瞥了一眼吐得稀里哗啦的自己的队友,有些惨不忍睹地别过了视线,突然对他因为自己的恶趣味把李财主挂起来有那么些微的后悔。
他忧心忡忡地看向直播间的方向,这么狼藉的画面,不会给直播间的观众们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吧……
【这他妈也太刺激了点……(一脸恍惚)】
【没事,老子不怕,看完昨天晚上的画面本人现在已经脱敏了】
【强烈怀疑把李财主挂旗是爵爷的主意】
【同意楼上】
【也不一定,之前看姐姐直播,姐姐也挺癫的】
【不是我说,倩姐他们都快吐成海参了你们怎么这么淡定?隔着屏幕这么有用?】
【楼上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没追直播?】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昨天晚上还有比这更刺激的画面,我们已经对今天做好了相当大的心理准备】
【我有点担心啊,这节目不打码真的不会被毙掉吗?】
【有爵爷和姐姐姐夫这三只金瓜,谁敢】
【虽然但是姐姐怎么也该是个花吧!】
直播间内的关注,除了没一直连着追的观众第一眼看到这样的画面受到的冲击有点大之外,剩下的老油条们都在嘻嘻哈哈,甚至还同情起几个嘉宾来了。
盛爵:……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显得格格不入.Jpg
盛爵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关注直播间的视线,装模作样地绕着那根杆子转了一圈之后,让人把杆子放倒将李财主取了下来。
其中一名亲兵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蹭了一把李财主的皮,本来膈应得不行结果发现自己胳膊上好像沾了点东西。
“报告!将军,老爷的身上沾了许多黑色的毛发!”亲兵连忙走过来举起胳膊。
嘉宾中对这幅场面反应最小的两位妖族一听这个也连忙凑了过来。
盛爵带上手套,从亲兵的胳膊上捻下了一缕还泛着油光的毛发。
云千:“难道是那只老鼠尸体上的?”
盛爵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似乎在认真破案的云千一眼,没说什么。
韩婵表示云千说的很有道理,“很有可能,毛发的颜色和质地基本可以对上,但我觉得以李……以老爷这样的情况,老鼠应该不止一只。”
“你们的意思是,老爷是被一群诡异的老鼠吃掉的?”二夫人流月白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盛爵一挑眉:“我可没说是吃掉的。”
流月一哽,露出了一种略微有些恼怒的神情,“老爷都这个样子了,那些……那些东西不是被吃掉了,还能怎样?”
盛爵藏住眼底的兴味,仿佛是真的相信了流月的说辞,一拱手说道:“母亲说的有道理。只是小姨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父亲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地方,这件事情必有蹊跷,可否容许我将葬在这里的几位姨娘开棺验一下?”
像是没想到盛爵会这么容易顺着她的说法,流月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为了查清杀害老爷和姨娘们的凶手,当然可以。”
说完她便指了指靠右的五座坟堆,“这五位就是最近意外暴毙的姨太太的坟冢,虽说我们现在顾不得忌讳,但你若真要开棺,至少也要祭拜一番。”
盛爵面色不变直视流月,“当然,只是早年间去世的三位姨娘的棺椁,我也想验一验。”
“早年去世的姨娘皆是因病而亡,且她们离世之后府上没有任何异状,她们就不必了吧。”
“这怎么行?”盛爵言辞恳切地说道:“父亲和姨娘们接连出事,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十分痛心焦急,为了尽早查明真相,当然是一丝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那凶手既然将父亲残忍地杀害后又挪到这里,那必然与各位离世姨娘的坟冢有所关联,母亲,不能大意啊!”
流月沉默了,皱着眉头盯了盛爵好一会儿,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真如他所言,只是一心为了查案。半晌才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多言,在大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顺便带上了吐得虚脱的锦凤儿。
盛爵看向目视远方似乎已经放空的罗凌,“八姨娘,您不回去吗?”
罗凌听到声音猛地回神,一向淡然温柔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这就回去了。”
罗凌走了两步,停下看向嘉宾们的方向,“各位姐姐妹妹还有小哥儿们要一起回去吗?”
脸色发青三位人族立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他们现在都恨不得长到盛爵身上。还是云千出来打了圆场,温温柔柔地说道:“我看哥哥姐姐们实在吐得厉害,让他们再缓一下吧,稍后我和婵姐姐扶她们回去。”
罗凌点点头,也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先回去了。
等到关键人物都离开之后,盛爵屏退了自己的亲兵,只留下了节目组的嘉宾。
成战作为老大哥,自觉不能怂,压下了喉咙里那股恶心的感觉之后问道:“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姐姐那边……这一切你知情吗?”
其他人也凑过来等着盛爵的回答,却见盛爵的脸色相当阴郁,都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云千紧皱的眉头和同样阴郁的神色倒显得没有那么突兀了。
盛爵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而且我都无法想象,这个案件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伤了我姐姐。”
其余几人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不少。
“那那位军医呢?那是姐姐的爱人吗?”云千问道。
盛爵看着云千那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破绽的眼神,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一脸困惑:“说真的,我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如果看脸的话,对方确实很有可能就是我姐夫的前世。但即便是我也不能确定转世轮回时,每一世的面容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给他的身份打一个问号,希望我姐能早点醒过来,并且没收到那个后脑伤口的影响。”说到最后,盛爵咬牙切齿地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凶手把他弄死。
云千看着盛爵的表情,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
【爵爷这演技,怪不得能拿影帝】
【这个八姨太的表现真的越来越奇怪了,但她又很担心姐姐的样子,emmmm……】
【不管好坏,她背后肯定有故事】
【我不理解,其他人真的不知道哎】
【不是,这不是自己队友吗,爵爷到底是因为什么把他们瞒得结结实实啊??】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抢高光(撇嘴)】
【啧】
【搞不懂搞不懂,我现在只想知道姐姐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留下来的几人强忍着恶心详细检查了一遍李财主的皮囊,除了鼠毛和仅剩皮囊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棺材他们昨晚就偷偷看过,盛爵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看看那三位姨太太的反应,因此盛爵唤来亲兵,带着李财主的尸体和众人重新回到了李府。
而在他们都在坟场逗留的这段时间,理论上应该留在房间内养伤和照顾伤患的两人,早就遮掩身形溜了出去。
盛硝和陆吾目标明确,直奔二夫人流月的房间而去。
流月作为李府资历最深的妾室,又在李财主的正妻去世后被抬为正房,但房间的装饰摆设却格外简单,甚至称得上一句简陋。
陆吾夸张地挑了下眉,“这算什么?富贵不能淫?”
“……”盛硝发誓她没有嫌弃陆吾的意思,她只是觉得他在这个场景里有那么些许的聒噪。
陆吾看了眼盛硝的表情,十分懂事地闭了嘴,然后在流月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而盛硝则被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她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才侧身把半个身子都要钻到床底下的陆吾薅了出来,“你觉不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陆吾拍了拍脑袋上的灰,然后朝着盛硝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整个人静止了。
盛硝饶有兴趣地侧头看着陆吾,看了半晌后表情十分爱怜地抚摸了几下陆吾的后脑,“时隔这么多年又看见这个,心情如何?”
陆吾十分呆滞地转过头来,视线在一直看着他的盛硝和墙上的挂画之间来回交替,脸色也越来越红,到最后终于自暴自弃一头撞进盛硝的怀里再不肯抬头。
他闷闷地说道:“流月再怎么说也算是大家后代,在自己卧房这么显眼的位置挂这东西真的没问题?李财主也不觉得奇怪?”
盛硝摸了摸怀中的毛脑袋,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那幅画上,“你也说了流月是大家后代,哪个大家你忘了?”
“好吧。”
能让他们二人这般在意的画作,乃是千年前,盛硝仍为东皇祭司之时,那一世的沈悬所作。只不过作画之时的人物和场景都十分的不正经,因此这幅画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在现代可以被称为春那个宫那个图。
作画的人是千年前的沈悬,那画的主角自然是盛硝,画中人的面容被刻意模糊了看不清楚,但那香肩半露,媚眼如丝地瞧着画外人的姿态,任谁多看两眼都会觉得脸红心跳。
陆吾从盛硝怀里抬起头来,见人毫不波动地盯着主角是自己的画作,嘴角默默一抽,是他想多了,丹穴大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算什么,估计就算以他们为主角的真春丨宫丨图摆在盛硝面前,盛硝也不过是挑挑眉,说不定还能拿起来细细品鉴一番。
想到这里,陆吾也收起了他那作为现代大学生被教育出来的仅剩的一点羞耻心,走到画前伸手摸了上去。
“这画上新加的颜料就是那东西?”
盛硝点点头,也凑了过去,从画中人的衣裙上抠下来一点红艳艳的颜料碎末,“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娇石。”
“绥绥白狐,庞庞九尾”,陆吾叹息一声,“谁能想到,堂堂涂山女娇的后代,会在数千年后给一个财主做妾呢。”
“时间荏苒,世事弄人罢了。传说涂山女娇因见到夏禹化熊受惊逃跑,力竭而化石,所化之石因女娇九尾灵狐之身份包含灵力,变成了些许粉末就能魅惑人心的女娇石。”盛硝不甚在意地提了几句往事,便从画前走开向着流月的床榻走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流月手上的,应该是最后的女娇石了吧?”陆吾问道。
盛爵:“没错,涂山一代人数本就不多,涂山流月是族中最后且唯一有资格获得女娇石的传人。连我都没想到,当时她会这般慷慨地将女娇石送出来。”
“真正的女娇石早在百年前就给了别人,看来某人费尽心思,也注定是无功而返喽。”陆吾幸灾乐祸地摇摇头。
“也不一定”,盛硝一把掀开流月的被褥,露出下面床板的玄机来,回头对陆吾说道:“这不是还能有份牢狱之灾等着他吗。”
陆吾嘿嘿一笑,快走两步来到盛硝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在床板上那繁复的花纹开始游动的时候,直接一头扎了进去。在两人身影消失的同时,一层如蝉翼般的透明结界严丝合缝地贴在了床板上,还十分贴心地将流月的床铺恢复成了原样,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
嘉宾队伍一路上走走停停,分析来分析去,不过一刻钟的路程,硬是让他们走了一个小时。云千有心快点回到李府,但贸然提出太过突兀,只能顶着温温柔柔认真探案的表情心里骂娘。
一踏进李府的大门,云千便建议到:“我们先去看看姐姐那里是什么情况吧,那么强的人都受了伤,我有点担心。”
提及盛硝受伤的事情,众人的心绪多少也有些沉重。
韩婵本就对情绪心理的事情十分敏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看着盛爵说道:“队长,怎么感觉姐姐受伤你并不怎么着急呢?”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一时间也纷纷朝着盛爵看了过去,目光里隐隐带着点不满和探究。
盛爵不轻不重地睨了韩婵一眼,“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
“这里是百年前的时空,我姐姐并不是真的我姐姐,我们只能在既定的轨迹中找到我们需要的线索,幻影发生了什么我们没法改变,我只要知道她最后安全了,不就够了?”
众人恍然大悟。
只有云千的表情愈发凝重,“可是如果幻影无法改变的话,为什么这里发生的事情和导演组说的很多都对不上?”
见众人都看向他,云千摆出一副十分疑惑且苦恼的样子,“从第一天晚上我就想说了,之前导演组说姨太太们无论哪族死得都很惨,可我们见到的,至少表面上她们看起来非常安详,甚至还有个都不一定是死了的。”
“还有,明明应该是我们借用身份的几位姨太太都受害之后,李财主才会出事,可他现在就变成了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那几位真正的姨太太也啥事没有,这个时间是不是也不太对?这到底是节目组故意留下的悬念还是场景会根据我们的行动真实地发生改变之类的?毕竟反正只是重现,就算我们改变了什么,也不会影响原本的时间线吧?”
“队长,你有什么看法吗?”
云千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之后就直直地盯着盛爵,其他人也目光呆滞地转过头去等着盛爵的回答,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嘶,确实,小云千这么一说,好像爵爷确实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的姐姐不是真人呢】
【哇,楼上你和爵爷好默契!】
【不是,你们之前不是还在推断姐姐不是幻影,而是真实的姐姐混进来的吗??】
【可是如果是真的姐姐的话,爵爷的反应……】
【傻,就算是现在的姐姐那也得维持人设不是?我强烈怀疑爵爷本来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一点都不担心。】
【那爵爷都有标准答案了,来录这个节目还有什么意思??】
【……】
【小云千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平常看着怪好欺负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凌厉的一面】
【云千宝贝好帅!妈妈爱你!!】
【不过云千说的很对哎,这的确都是一些很奇怪的地方】
【加一,我好奇心也起来了,节目组不应该出现这些疏漏的啊,但如果是故意的,后面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正当盛爵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名亲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报告!小姨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