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蔚看着嘴角含笑，已然断气的朱夫人，心情有一些沉重。明明婚姻已经不堪，为什么不早早抽身，要将人生陪葬呢？
“小姐。”暖玉接收到卫珺的示意，上前轻轻喊了一声。
“去拿账本吧。”沈琬蔚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思考别人情感经历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穆七蹿出去。不能，让卫十一把活都干了。他才是主人最信任的那个仔。
沈琬蔚看到穆七拿回的盒子，问卫珺拿了一把匕首，挑开了盒子。
里面果然有一本账本。
她用匕首挑开了账本，看了几页，点点头，“没错，是真的。收好。”
穆七关上盖子，紧紧抱着盒子，心里有点小得意。主人还是最信任他啊。
沈琬蔚转身出了主院。
“暖玉，陪你家小姐去朱知府的书房休息一下。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卫珺说道。
因为朱夫人的事，沈琬蔚的情绪有些低落。她点点头。
穆七和暖玉陪沈琬蔚去了朱知府的书房。
书房里有一张罗汉床。
暖玉收拾了一下，让沈琬蔚休息。她和穆七则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沈琬蔚很快睡着了。
梦里，她梦到了朱夫人。那个可悲的女人，拉着她的手，诉说着以往的种种。男人是如何时地追她，哄她，然后到婚后，一个个的小妾进门，再到儿子受到陷害而死。
朱夫人的容貌也不断发生着变化，从温柔的女子变成死前的疯癫。
起初，她还劝对方。可是，对方一直颠来倒去地说着不幸的人生，还劝她不要相信男人。
最后，她忍不住嚷道，“是你自己太软弱了。为什么不离开差劲的男人呢？！难道，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
许是情绪太激动了，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猛得坐起来，睁开了眼。
“蔚儿，蔚儿。”有人把她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暖，将她环绕。
沈琬蔚对味道很敏锐。她记得这个味道，是皂角的香味，是卫珺啊。她的身体放松下来。她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她很是贪恋这个怀抱的温度。
过了好一会儿，她再度睁开眼，又恢复成坚强的样子。她轻轻推了推卫珺。
卫珺松开怀抱，退到一边，微笑着说，“早啊。”
“早。”沈琬蔚还他一个微笑。她看看房内，没有看到暖玉和穆七，“咦，她们呢？”
“暖玉去替你准备洗漱用品和早餐去了，把穆七喊去帮忙了。”
“哦。”沈琬蔚问道，“你休息了吗？”
“嗯，休息过了。”
“后来又发现了什么？”
“朱家全死光了。”
“朱夫人下手真干脆啊。果然是恨绝了他。”
“蔚儿，我绝不会负你。”卫珺一本正经地说，满眼的真诚，盯着她的眼睛。
“嗯。”
“就这么简单？”看她答得这么直接，简短，卫珺反而觉得有问题。因为卫十一说过，女孩子对男子的誓言会进行多次确认的。
沈琬蔚笑着说，“如果你对我不好。我就不理你啊。”
“绝对不会的！”卫珺赶紧辩解。
“不会最好。就算变了，我也不会纠缠的。”沈琬蔚伸伸胳膊，“好了，要干活了。”
她下了床，向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卫珺神色严肃。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一旦她对他失望，绝对会转身就走的。看来，他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洗漱完毕，用完早餐，沈琬蔚就命人把是尸体都堆在公堂之上。
朱家的人，下人们，以及昨夜去杀她的人，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具。
诺大的公堂都摆不下，只能把一些尸体摆放在公堂之外。
沈琬蔚让暖玉找来了香，点上，掩盖一下血腥味。
做好这些后，沈琬蔚让人敲响了门前的大鼓。
昨夜，一些胆大的百姓已经发现了城内的异常，只不过为了保命，不敢出门。现在听到知府门前的大鼓被敲响，马上就联想到会不会和昨夜的事有关。于是，很多百姓都赶来了。
当他们看到公堂外面的那些尸体后，都吓呆了。
可是越是害怕，他们也越是好奇。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
沈琬蔚穿上郡主的制服，走出了公堂，身后除了暖玉等人，还有曹副将以及他的部分的下。
衙役死了很多，现在只能让士兵先充当一下。
百姓们看到沈琬蔚出来了，好奇地看着她。
沈琬蔚清清嗓子，“昨夜，有人去陶府杀本郡主，好在这位曹副将前来拜会本郡主，救了本郡主。于是，本郡主连夜去找朱知府。没想到，他就是幕后指使。这些人竟然全是知府的手下。”
百姓们哗然。知府竟然派人去杀郡主，为了什么啊？
有一些胆大的，探头看了看那些被射成刺猬的尸体，认出来了。这些人真的是捕头之类的衙役。
“当本郡主找到朱知府时，发现他竟然被人下了毒。下毒之人虽然是他的夫人，但是真正的主使却是远在帝都的朱御史，他是亲大伯。”
“什么？”
“为什么啊？”
百姓们发出惊叹，议论纷纷。
沈琬蔚等百姓们的议论声小了一些后，说道，“本郡主也很疑惑，直到找到了这本账本。”
沈琬蔚让穆七取出账本，读了几行，然后翻到最后，“朱知府在扬州六年，共贪了一百万两白银啊，还不算其他财宝。不过，这些钱，不是他一个人用了，而是上贡给帝都的一些官员。正是这些人生怕本郡主挖出他们，才杀人灭口的。”
“在本郡主的记忆里，扬州是一个极为富饶的地方。可是，这次，本郡主发现繁华背后的苍凉。除了主街外，其他街上的铺子关了很多，城里的乞丐数量增加了很多，物价也比以前高了两倍。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说完，沈琬蔚深深地向百姓们鞠躬。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们的体会最深刻。正像郡主说的，如今的扬州城就像一件外表光鲜的皮袄，内里都烂透了。
自从朱知府上台，税赋沉重，物价飞涨，好多小买卖都做不下去了。
百姓们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怎么办？
曾经有人想过向上一级衙门告状。可是那些勇敢者，最后都“失踪”了。
但凡还能活下去，百姓们只能忍着。
人群里传出嘤嘤的低泣声，慢慢扩大。
由一个人发展到很多人在哭泣。
这六年来，百姓们受了太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