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愣了愣，“蔚姐姐，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沈琬蔚眨眨眼，“因为我掐指一算，哎呀，不得了，这天可是我们小九的十三岁生辰啊。”
如果有心，怎么会查不到呢？九皇子笑了。
“对了，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喔。”沈琬蔚提提手里的食盒。
“是什么啊？”九皇子好奇地看着。
沈琬蔚揭开食盒的盖子。
毛绒绒的小狗，探出脑袋来，黑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九皇子，吐出粉红的小舌头。
“啊！小球儿！”九皇子惊叫一声，伸出手来，却僵在了半空中，“真，真的是……你？”
沈琬蔚看到他的反应，心里生起一丝疑惑。看他在惊喜之余，竟然露出了惭愧的神色。她收到的消息是，五年前，他养过一只叫“小球儿”的西施犬，特别的宠爱。可是后来，小狗不知怎么死了，他还大病了一场。
因此，她特意让公孙大娘去找了一只类似的小狗，想弥补他的遗憾。难道，现在他长大了，不喜欢养狗了？
“你不喜欢吗？那，我就带回……”
话音未落，九皇子已经抱起了小狗，护在怀里，“喜欢，当然喜欢了。蔚姐姐，以后，你要是想它，就到我府上来啊。”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啊。沈琬蔚看他温柔地抚摸着小狗，目露怜爱，不禁有些遗憾。要是他不喜欢，自己就带回府去了。
同样感到失望的，还有跟在后面的暖玉和穆七。
经过不懈的努力和投食之后，小狗已允许穆七摸了。穆七本来打算，等主子把小狗带回府里后，主动承担照顾它的责任呢。
九皇子对怀里的小狗的感情很复杂。
这只小狗真的太像他养过的“小球儿”了，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和疼爱之心。
可是，正是因为太像了，也激起了他藏在心底多年的歉疚。
当年，小球儿是死在……他的手里的。
彼时，他才八岁。
有一天，他下学到母妃的宫里看到了小球儿，知道是他国进贡的，父皇赏给了母妃。
母妃看他喜欢得很，就转送给他了。不过，母妃说了，“就是一个畜生，随便玩玩就好，千万不要玩物丧志啊。”
他答应了。
从小，母妃就教导他不要太过亲近或者宠信任何人。他虽然不太理解，但是还是听话地遵从了。因为母妃说过，一旦他对什么东西或人产生了特别的喜好，就会成为他的软肋。
然而，当他养上了小球儿以后，竟然忘记了教导。
每天，他走到哪，就把小球儿带到哪。就算去上书房，也会让太监抱着小球儿在外面等着。
很快，宫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这只小狗了。
为此，母妃提点过他好几次。他乖乖应下，改为偷偷地宠爱。
晚上，他都抱着小球儿睡觉。
有一次，从上书房放学，他飞快地跑着去看小球儿，不小心撞到了六皇兄。
六皇兄胖，反应不快，被他撞倒了。
等六皇兄在太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后，阴阳怪气地说，“跑什么呢？投胎吗？”
那时，皇后娘娘的身体不好，宫中事务都由三皇兄和六皇兄的母妃秦贵妃掌管。
他是知道利害关系的，连忙赔礼，“对不起，皇兄，是弟弟鲁莽了。我光顾着去看小狗了。”
“一只狗，都让你这么上心的？你是把它当成兄弟了吗？”
他听出来了，六皇兄是把他比成狗了。
年幼的他，仍有一点冲动。他摇摇头，“我的兄弟，是皇兄你们，怎么会是狗呢？”
他在心里暗想，如果把他比起狗，那么六皇兄不是自贬为狗吗？他们才是直正的兄弟。
六皇兄的脸僵了一下，然后阴阴地笑了起来，“哎呦，看不出来，小九倒是伶牙俐齿啊。走，皇兄倒要去看一下，是什么样的畜生，让你这么喜欢的。”
看到六皇兄的阴笑，他预感到不详。可是，他又不便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带对方去了。
守在门口的太监看到他出来了，如往常一样，蹲下身，放下小球儿。
小球儿欢快地，像一只小雪球滚过来。
可是，六皇兄先他一步，揪住小球儿的后颈脖，把它拎了起来。
腾空的小球儿，害怕地踹着小脚，呜呜叫着，像是向他求救。
他赶紧说，“皇兄，不能这样子，小狗会害怕的。”
“一个小畜生，本皇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六皇子毫不理会。
他听出来六皇兄是在指桑骂槐。可是，母妃一直叮嘱他在没有绝对把握可以战胜对方的时候，就装怂。
“六皇兄，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找一只给你。”他压下心头的怒火，说着好话。
“你倒是一个懂事的。那么，这只就给我了。”六皇兄漫不经心地说。
“这，这只？”
“怎么不行？”
“皇兄，君子不夺人所爱啊。”
“你说我不是君子？”六皇兄瞪起被肥肉挤得像绿豆的小眼睛，蛮横地瞅着他。
“皇兄，想多了。这只小狗是我珍爱的。”小孩子的脾气上来了，他不想退让了。
没想到，六皇兄哼了一声，直接把小狗扔向了一旁的假山。
“碰”的一声，小球儿发出一声惨叫，撞在石头上，又掉在了地上。
他被吓了一跳，跑过去，就看到小球儿的嘴里冒出了血泡，紧闭着眼，浑身绵软。
“还给你。谁稀罕啊。”六皇兄满不在乎地说，还发出得意的笑声。
“你！”他愤怒地盯着对方。
六皇兄却只是挑挑眉，“怎么，你要咬我？哈哈，和狗玩多了，都变成狗了。”
这时，跟着他的太监赶紧过来抱住了想冲向六皇兄的他。
六皇兄大摇大摆地走了。
太监在他耳边不停地劝，“主子，千万别冲动啊。那可是六皇子啊。”
他咬住了唇，生生咬破了皮，血腥味一下子充满了口腔。
后来，他抱着小球儿跑回宫，找来了太医。
太医发现是给狗看病，皱皱眉，很勉强地诊断了。太医说小狗的胸骨受损，应该活不久了，醒来后会很痛苦，因为碎骨戳进了肺部，会很难呼吸。
他把小球儿放在床上，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如果他够强，六皇兄是不是就不会欺负它了？
母妃知道后，站在他的身后，“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之所以这样做，因为这只小狗是你的软肋。他知道，这样才能伤害到你。”
在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它，就送它一程，让它免受痛苦吧。”母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离开了。在皇宫里生存的人，不能太柔弱。
要亲手杀了它吗？他浑身颤抖，看着心爱的小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