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天城向着东域五十里的位置,有一家小店,给过往客商落脚歇息的地方,这家店有茶水,有酒肉,还有一些打扮轻浮的女人来为过往的客人寻找些温柔的刺激。
杨梓琳押送着这次送往东域一些货物,已经出来了三天,和玄城的士兵等待着上着酒肉,旅途过往虽然有些疲惫,但是这些年轻士兵却并未感到疲惫,反倒是杨梓琳觉得有些疲累,她要了碗羊汤,然后要了几个糖火烧。
“军哥哥,来玩啊。”一个衣物稍微有些清凉,粉黛略厚的女子走了过来,身子微微一低,向着杨梓琳对面的年轻军兵风尘气十足。
年轻士兵第一次出来,名字唤做小胡,明显是吓了一跳,慌忙就要起身,然后被这个姑娘摁了下来,“军哥哥,不要怕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胡向着杨梓琳的方向投来了求救的眼神,杨梓琳则是看热闹一般的看着这个姑娘勾引着自己玄天城的士兵,抿嘴微微一笑。
直到那个士兵再次坐立不安,“那个,不行的,姑娘请你放尊重一些。”小胡终于是推开了那个姑娘,然后喝了点羊汤,坐在了杨梓琳的左边。
“行了,行了,玄天城的士兵军纪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杨梓琳道,挥了挥手,然后几个妓女自知无趣便离开了。
小胡脸色绯红,看着杨梓琳饶有玩味的看着自己,然后脸色更红了,吃了一口煎饼,反倒是噎着了。
杨梓琳看着这有趣的一幕,然后环顾了下四周,左手边的桌子应该是这间小客栈的实际保护人,他看着妓女勾引士兵的全过程,有一些不妥应该就会过来。
右手边靠后的桌子是佣兵打扮,但应该不是鬼啸的士兵,鬼啸的士兵没有作战任务时绝不会让人知道他们是鬼啸的佣兵,而另一侧看着向普通客商的人,反倒是需要注意一些。
在杨梓琳身前的桌子上,则是一个背向着自己的人,那个人身上有一层杨梓琳可以明显到的元素层,他带着斗笠,明显一身行者的装扮,身上没有佩剑,甚至杨梓琳都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有害气息,她放松了心情,这时余光瞥见小胡正在看着自己,然后看到杨梓琳看着他,竟然脸色一红,杨梓琳觉得莫名其妙。
老梁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讨好一般的向着杨梓琳一脸谄媚。
“不行,把东西送到之后我们可以喝。”杨梓琳坚决的摇了摇头,然后扬声喊道“小二,我们点的酒不要了。”
老梁叹息一声,然后便要离开,他稍稍看了一眼一直在偷瞄杨梓琳的小胡,然后忽然感觉到一阵凌厉的的元素聚集向着小胡射来,在他未反应及的时候,一直手已经将挡在了小胡的致命处。
一把光元素组成的光剑撞在了杨梓琳的手上,杨梓琳接住了这把剑,随即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放在了紧握,仿佛手中有一把剑一样,她站了起来,眼前之前的行者已经消失不见。
而光元素组成的光剑已被她驱散,手中有一张碎石包裹的纸条。
杨梓琳环顾四周,玄城的士兵已经站了起来警戒四周,这人来去之快,光元素使用之精妙,即使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到,杨梓琳打开了纸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却信息量极大:
玄城有变,速回支援——付天明。
杨梓琳竟有一丝颤抖,她看了看被自己保护下来发呆的看着自己的小胡,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便是看完纸条的老梁,亦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付,付。”老梁甚至念不出这个名字。
杨梓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梁闭上了嘴,杨梓琳坐了下来,老梁也坐了下来,“告诉士兵们,吃完饭押送物资回城,不要声张。”杨梓琳环顾四周,客商已然不在,但是佣兵仍然在,他们也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向着杨梓琳这桌子的方向望来。
“不要慌。”杨梓琳沉稳的对着小胡说道,安抚着这个年轻士兵,但是小胡明显是更紧张了,毕竟,他刚才差点死在了光剑之下,杨梓琳笑了,“他是算准了我能救你,他不是要伤你,而是要把这个消息传给我,放轻松。”杨梓琳轻轻拍了拍小胡,然后就着羊汤把火烧吃了,手中的纸条,已被她收了起来。
付天明吗,虽然她表面很冷静,但是她心中已掀起巨大波澜,这个男人的字迹她是认得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姐姐是付天明的女友,也会跟字迹炫耀付天明的字迹,是他了没错,虽然他是无极大陆史上最凶恶的罪犯,但他毕竟是玄天城的人。
玄天城,长生殿,
玄无极本不想举行这次决议,但是包括玄禹等人的一再坚持,包括段瑞风有意无意的回回把这次决议的提议放到最显眼的位置,他决定,还是要开的。
玄无极微微咳了咳,季嫣然告诉他,他的身体已经不不足以支撑他活到下月,但是,如今,他走不开。
玄无极看了看堂下的众人,有玄禹、季嫣然、水幂、水枫这些几乎是看着雷云长大的,也有池连峰、杨去天等玄天学院的老师,还有欧阳小白、季林等年青一代,玄无极的左右手分别坐着佟舒和秦战江,段瑞风则在他的身后,玄城的中坚,未来,都在这个地方。
长久的沉默,玄城的天谴,一个传说中会毙掉一个人的精元的极端刑法,如今却要实施在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身上,而且,玄无极第一次使用了他极少使用的——不可反驳权。
这是玄城最高的领导人的决议。
“我申请,取消对雷云的天谴。”玄禹首先站了出来,“他的血脊是可控的,我相信,如果假以时日的控制,教会他控制这强大的力量,他可以成长为玄城的栋梁之才。”
“赵冰,和他的儿子如今还在养伤,凭你的实力,你觉得你在那一瞬间可以把赵冰伤成那样吗?”玄无极不可置否地道。
“赵冰分神的情况下,我可以,不单是我,齐毅,杨梓琳,易新,都可以。”玄禹道,他有这个自信。
“是吗?我们几乎把他当做付天明,全力一攻,可是这孩子还活着,你觉得还有人能做到吗?”玄无极冷眼看着玄禹,不可置否,这几乎无法阻挡的攻势,居然被雷云硬生生抗下,而且,最可怕的是,他的伤势在迅速愈合,在三日之内,已经恢复到了受伤之前的水平。
“他是雷家的人,为我玄天城所用?”玄无极冷冷的回着玄禹,“我之前放任,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并不惧怕这样一个少年成长,可是,这是一个拥有着血脊的人,他就会是下一个付天明,你觉得不管是玄天学院还是玄天城,能承受得住再来一个付天明吗?”
“他不会是付天明的。”水幂终于按耐不住,在大堂之上,喊了出来,然后便挣脱了钟子期的阻拦,冲了出来,她直视着玄无极,在这大堂之上,她羸弱的身体此刻充满了力量,“他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是付天明那样的恶魔,罪犯。”
“你知道付天明吗?你见过他吗?”玄无极此刻的语气却变得舒缓,这个女孩让他着实心疼,这个语气让水幂一愣,似乎这个众人口中穷凶极恶的罪犯付天明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犯了那么大罪过的犯人,我见没见过又如何呢?”
“你的弟弟,你的老师,你接触过的所有的人,无论是人品还是实力,都及不上付天明。”佟舒缓缓地道,然后示意水幂回去,水幂还要争辩,却被季嫣然拉了回去。
佟舒站了起来,向着玄无极微微鞠躬,“城主,这天谴乃是极端刑法,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如今却要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日后对我玄城的名号会有影响,是不是再思量一番。”
“如果我给你个机会,让你选择,是对付天明下此毒手,还是那几千条活生生的生命惨遭屠戮,你会如何选择?”玄无极直视佟舒,佟舒并不是心疼雷云,他甚至没有见过雷云几面,但是,他担心操动天谴,会加速玄无极的死亡,而且,他也见识过血脊的爆发。
“城主,一切由您决定。”佟舒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坐了下去。
“我有证据,证明血脊是可以控制的。”欧阳小白站了出来,他拿着这几日为了血脊所做的笔记,看得出来,他下了很深的功夫,以至于几个夜晚,都没有好好的休息“紫家的血统,是万灵之母,也只有他们的拟形兽是凤、鸾、凰这一类神鸟,据史料记载,即使是玄冥二帝,也是通过想与紫家交合来稳定血脊的血统,付天明也曾有所尝试,但是在尝试之前,便爆发了那次事件,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联络红妖城的紫家人,让他们来帮助寻找到雷云克制稳定血脊的方法。”
“是吗?”玄无极站了起来,“够了,不要再讨论了,我时日已经不多,如果玄城史有记载,那么这全天下人的谩骂就让我来背,雷云血脊体质必须要用天谴,已绝后顾之忧。”
“城主,你还请三思啊!!!”玄禹急切地道,“这个孩子是我带来的,如果他一定要到是生是死的决定,那么也该由我来决定。”他犯了很大的礼数,不仅仅是上下级,更是家教的礼数。
“你来决定?那么还要我这个城主做什么?”玄无极罕见的提升了音调,带有着怒气,这已经是他三日内的第二次发火,上次是玄禹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次更是在这长生殿内,众人面前,玄禹再次跟他发生了口角,顶撞了自己。
“血脊有多恐怖你不知道吗?”玄无极吼道,“多少人,当年多少人,死在了付天明手里,如今这个孩子,很可能做出跟付天明一样的事,可是,如今我们有蓝色妖姬吗?有赤色飞狼吗?我们有阻挡得了他哪怕一时的人嘛?”玄无极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他看着水幂,“小姑娘,你天真的认为你叫得醒拥有血脊的人嘛?你知道当年付天明将自己所爱劈得粉碎吗?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玄无极这几乎是濒死之际的最后狂吼,让在场所有得人都是一悸,甚至所有人都不敢与他争辩,很多年了,玄无极没有在这长生殿如此暴怒过,“你们凭一时的不舍和感情,让我放过这个孩子,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们都死在了他的手下呢?或者更多的人死在了他的手上呢?你们谁来负责?谁来负责?谁来向着玄天城的列祖列宗们负责?”
“既然血脊这么恐怖,那么拥有血脊的人是不是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玄禹的语气悲凉,有些绝望,在玄无极近乎歇斯底里之后,玄禹再次开口。
“什么?你说什么?”玄无极一怔,他忘了,他居然忘了,眼前这个已经在玄城独当一面的孩子,正是当年玄城那一批万灵之血灌注血脊的实验品之一啊。
玄禹向前走了几步,他如今的语气和状态比刚才的玄无极更加歇斯底里。“既然血脊这么恐怖,为什么你们还要尝试着去让更多的人拥有这份力量,为什么你们还要让更多人拥有血脊,为什么???既然都不可控,为什么不让他们也死掉呢?”玄禹声声质问,但却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悲凉,他的身后,季嫣然紧紧的抱着他,想让他住口,但是她的泪水已经浸湿了玄禹的背脊,她可以感觉到玄禹此刻因为愤怒而颤抖。
“作为一个人,我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从那万灵之血注入我身体的一刹那开始,就注定了,作为一个血脊的拥有者,我只是个半成品,我没有付天明那么强大的力量,”玄禹咬着牙,说出了,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便积攒了几十年的怒火,“那个孩子,我保定了,如果你非要阻拦,那么便连我一起杀掉吧。”
众人皆震惊,无法消化玄禹在这一时间所说出的话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玄禹,是一个玄城尝试万灵之血灌注制造后天血脊的人,他从一出生开始,便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因为他的血统,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的血统,即使是这样,季嫣然仍然嫁给了他。
水幂看着自己老师的背影,想到老师的豁达,想到老师的乐观,想到老师的坚定无畏,可他,却是一出生开始便是一个另类,后天灌注的血脊,只为那强大的力量吗?想到这,他看着玄无极,从玄禹开始怒吼之后,便一言不发,就是他,玄禹的叔叔,让玄禹成为了血脊的实验品吗?
“你敢?”玄无极反问他,杀气腾腾。
玄禹直视着玄无极,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不忍心,玄无极是自己的叔叔,决定万灵之血灌注自己的却是自己的父亲,玄无极毕生都在守护着玄天城,玄禹看着自己的叔叔,玄天城的城主,转过身,抱了抱季嫣然,拉着季嫣然离开了。
这次决议,并没有改变什么,雷云依然会接受天谴。
蜿蜒的小路上,不时的颠簸并没有让杨梓琳等一行人感到不适,杨梓琳算了算路程时间,即使没日没夜的赶路,也要至少两日才会回到玄城,杨梓琳担心着自己的女儿、丈夫,如果她真的赶不及,那么她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杨梓琳下了押解的军车,站了起来,老梁看了看她,有些迟疑,老梁是了解杨梓琳的,她知道杨梓琳此时此刻所想。
杨梓琳跟着军车走了几步,微微叹息,还是坐了上去,道路变得有些泥泞,马匹踩在了泥泞的道路上行走不便,众士兵想要帮助马匹,杨梓琳一只手操控着光元素,在马掌上镀了一层光元素保护层,这几匹马不会受到泥泞道路的影响了。
杨梓琳看着夜色将近,风声忽然盛起,杨梓琳站起身,在军车上完全站了起来,风吹拂她的头发在她已然不再年轻的面容,杨梓琳身前,一道光元素组成的盾生成,然后便是分散成光元素向着四周的方向飞速飞去,杨梓琳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双手指天。
“走!!!”看到杨梓琳如此,老梁迅速的抖了抖缰绳,本就受惊的马匹迅速狂奔,转眼之间,便已跑出密林,老梁和众士兵在密林外,微微喘息,调息着,不时向着密林望去,老梁有些担心,但是他还是下定决心,“走,回玄天城。”
“可?”小胡有些担心,便要向密林探去。
“走,梓琳想要的,是保护他的女儿,”老梁抓住了小胡。
杨梓琳缓缓落下,手中,一把古朴无奇甚至如同没有开封的兵刃被她握在手中,上面刻着两个字“玄隐”,连这两个字都因为这古朴无奇的式样,显得极其普通。
“你们出来吧。”
窸窸窣窣,草丛中,参天大树之上,迅速冲出来几十个人将杨梓琳团团围住,杨梓琳一只手做防御姿态,另一只手紧握住兵刃,环顾了周围的敌人。
“报上名来。”杨梓琳环顾四周,“我玄隐剑,不斩无名之辈。”
一个人站了出来,他面上挂着一个牛头面具,在这阴雨天气不见光景的森林里更显冷森,仿佛是地狱来的牛头一般。
“鬼啸,丑使。”丑使报上名来,鬼啸第二使,他这次的任务就是阻止杨梓琳回到玄城,虽然他很费解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么一个任务,他派出了几个人去追寻那个给杨梓琳递纸条的人,但是却没收到任何回复,于是他决定亲自出手,阻挡杨梓琳,在这个天气里,没有过多的光元素来让杨梓琳去使用,对于杨梓琳极其不利。
“那么也就是说,真的有人雇佣你们要去进攻玄天城了?”杨梓琳审视四周,她必要速战速决,对方既然已经现身,就证明另一边,战事可能时刻都要开始。
杨梓琳看着蠢蠢欲动的鬼啸士兵,指节仿佛有节奏的敲打着玄隐剑,杨梓琳不屑的一笑,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鬼啸士兵,玄隐剑微微的发亮,映衬着此刻光彩夺目的杨梓琳。
玄隐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