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小偷,见两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就悄悄爬起来。
刚准备溜走时,李心月和沈云溪同时往他面前一站,默契地肩并肩拦住了他。
“哼!”两人同时哼了一声,但不是针对小偷,而是彼此。
特别是李心月,她同时还白了沈云溪一眼,觉得小偷差点逃走,都是因为他没事找事,导致自己放松了警惕。
小偷见已没有逃走的机会,身子一哆嗦,手一抖,三节棍就掉在脚边。
他俯身挽起裤腿,露出摔破皮的膝盖,低声哭起来。解释家里没米下锅,才想着趁今天人多,来街上找人下手。就连那根三节棍,也是拿着壮胆的,他根本不会用。
如果被抓,家里生病的母亲缺医少药,也没有吃食,可能熬不过三天,请求李心月和沈云溪放过自己。
李心月琢磨着小偷此举是故意卖惨,想引起大家的同情心,从而达到脱罪的目的。
于是脸色一沉,语气就冷了几分,提高音量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偷了东西,就得接受相应的处罚。逃跑如果被抓住,罪加一等,何苦呢?”
小偷一怔,双手挠头,嘴唇动了动,没有再开口,只是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沈云溪。
沈云溪心生恻隐,瞥了李心月一眼,语气不软不硬地说:“姑娘,看在他偷窃未得手,现在又摔伤了,家里还有老母亲要赡养,就放他回家吧。”
李心月见沈云溪同意帮小偷,眉头一皱,满脸惊异地看向他,脱口而出:“沈少爷,你怎么能轻易被小偷蛊惑?做人要讲原则,不能滥施同情心!”
沈云溪眉头一挑,紧抿着嘴唇,死死地盯着李心月。不明白一个肤如凝脂、眼眸深处如一泓清潭、腰肢只手可握的女子,言辞间却透出一股狠劲。
这反差大得他有一瞬间的困惑,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懂变通、没有人情味、死板至极!”
李心月眼里一暗,事实上,在小偷哭诉求饶时,她不是没有动放过他的念头,可想起不久前,她在胭脂店买胭脂时,抓到一个小偷,对方也是哭诉第一次且家里揭不开锅,她心一软没有扭送到衙门。
结果数天后,在街上看到衙门张贴的抓逃犯的布告,其画像竟然和那个小偷一模一样,李心月这才知道他是惯偷,且在被她放走后没几天,就犯下了命案。
思虑至此,李心月心一硬,依旧挡在小偷面前。
沈云溪见李心月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一时半会也说服不了她。不由得眉头一拧,径直转身,和刚赶到的高捕头打招呼,请求他放小偷一马。
高捕头得知小偷是初犯,且事出有因后,脸上出现犹豫之色。
李心月担心高捕头采纳了沈云溪的意见,心里一急,面颊上就漾起了浅浅的红晕。
她抬手指向沈云溪,声音里带着激愤告诉高捕头,沈云溪此举不妥,因为无法判断小偷所讲的是实话,万一是随口编造的理由呢?如此,放走小偷看似温情、人性,实则是在鼓励犯罪。
面对李心月的咄咄逼人,沈云溪嗤笑一声后,一步跨到她跟前,伸出两个指头,语气不轻不重地说:“这位姑娘,我想送你两句话,第一句是‘恶人先告状’。”
李心月眉头一抬,轻笑一声,重重地拍了拍巴掌。这句话沈云溪还没有说出口,她已料到。
见沈云溪打住了话头,李心月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语气里隐隐带着挑衅,问道:“第二句呢?我洗耳恭听。”
不料,沈云溪却低头在她耳边,看似亲热语气却薄凉地说了一句:“一板三眼的女子,没有人喜欢!”
李心月听后,双手握拳,一双深眸里,如风暴掠过,卷起波澜。
但她瞬间就控制住情绪,语气平和地回了句:“多谢沈少爷提醒。”
高捕头是见过世面的,面前的两位年轻人,一个重情,一个重法。
但他无法做到同时采取两个人的意见,就选择站队李心月。
就在高捕头拿出绳索要捆绑小偷的双手时,李心月才惊讶地发现,小偷左收小臂瘦弱得像一根麻秆,五指粘连在掌心上,像紧握的一个拳头,似乎是天生的残疾。
在高捕头捆绑时,他脸色通红,左手拼命往衣袖里缩,同时哀求高捕头用绳子系住他的右手牵着即可,他保证不会逃跑。
李心月心里一酸,知道小偷如此,是自卑不愿以残肢示人。
又见他额头出汗,身子发抖,手死死地按住腹部,心知可能是饿了。
李心月终究是不落忍,从朱雁儿手里拎着的油纸包中,拿出一个驴肉火烧,双手递给小偷,语气真诚地说:“快吃下吧,以后好好改过自新。”
旋即蹲下身子,用自己的帕子,仔细帮小偷包扎好受伤的膝盖,再帮他放下绾起的裤腿,又拍打干净他身上的灰尘。
沈云溪见状,捡起地上的三节棍把玩着,又响亮地咂巴了一下嘴,眼里就有讥笑之色,小声嘀咕道:“虚伪,打一巴掌揉三揉,演戏给谁看呢?”
李心月没有再理睬沈云溪,而是蹲下捡地上的铁珠子。
沈云溪眼睁睁地看着高捕头带走了小偷,不满地瞥了一眼正在捡铁珠子的李心月后,偷偷踩上一粒,脚掌使劲一碾,就把铁珠子踩进了土里。
只是他的小动作,已被李心月收入眼底。
朱唇轻启间,“无聊”二字,就被初春的风,温温柔柔地送入沈云溪耳里。
沈云溪瞟了李心月一眼,只觉得这两个字,就像无形的耳光,啪啪,直接打在脸上,不痛,却侮辱性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