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犹如炸弹一般,颜诚诚慌乱地放下了手机,爸爸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此刻,整个房子安静得可怕。
颜诚诚轻咳嗽一声,打破了这压抑的安静。
「爸妈,我去写作业了。」
说完他飞奔到了书房,那矫健的身姿可看不出来一点身体不好的样子。
妈妈的耳光伴随着怒骂接踵而来,「颜沫沫!你还要不要脸了?这种谎也能编得出口?
我今天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
瞧瞧,这就是我的家人,我都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了,他们还是不信。
我一句话不说,任由妈妈的耳光扇在脸上,丝毫不痛,因为今天在教室经历得可比这个疼多了。
见我没有反应,妈妈也没兴趣再打了。
我看着妈妈,咧嘴一笑,「打完了吗?如果打完了我要先去洗个澡,不然怕脏身子做的饭你们难以下咽。」
妈妈被我的话激得脸上红白交替,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卫生间。
门外,爸爸对着妈妈说,「我看她不像说谎,要不你去看看。」
卫生间里,我刚脱完衣服,妈妈就进来了。
我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
「来,看吧,看我有没有撒谎。」
说完,打开花洒,直接躺在地板上,任由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我的身体。
妈妈红着眼出去了。
卫生间里,我一遍一遍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尽管皮肤已经被我搓得发红,搓破了皮儿,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脏,最后晕倒在卫生间。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我起身出去喝水,发现爸爸在抽烟,妈妈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坐着。
「沫沫,是谁干的?你看清楚了吗?」爸爸突然开口。
我以为他们是要保护我了,心里升起一丝暖意,可爸爸的一句话再次让我的心坠入冰窖。
「一定得让他赔偿,我颜家的姑娘岂能白白被糟蹋。」
意思是只要给了钱,我就可以随便被糟蹋被睡了吗?
我喝完水,看着爸爸,心灰意冷地说,「顾大海和他的两个朋友,顾大海是哥哥的同学。」
说完面如死灰地进了房间,很累,我现在只想睡觉。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一闭眼就是那三个人欺辱我的画面。
一夜未眠,习惯性地准备去做早餐,可一出房间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还很丰富。
餐厅里,妈妈看着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淡定地说,「沫沫,我问了你哥,顾大海咱惹不起,我已经给你老师打了电话,请了一个月的假期,等会儿我就送你去姥姥那儿住一段时间。」
6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也好。
学校那间教室对我来说像个刑场一般,而且我也怕会在学校遇到顾大海。
父母这种冷处理是我预想到的,他们断然不会为了我去得罪教育局长的儿子。
毕竟,他们的张牙舞爪一向都只能对我。
而且,重要的是哥哥高考在即。
出发之际,妈妈开门去叫哥哥起床,清晨的宁静被打破了。
妈妈发出一声尖叫,「诚诚,你怎么了?快醒醒!」
爸爸被妈妈尖叫声吵醒,快速冲到哥哥房间。
他的枕头上全是鲜血,红得刺眼。
医院里,妈妈坐在抢救室的门外一直哭,爸爸来回踱步。
而我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你还不滚回家去收拾你哥住院用的东西杵在这儿干啥?」
爸爸双眼猩红地看着我怒吼道。
等我再次返回医院的时候颜诚诚的抢救已经结束了,透过无菌病房的玻璃可以看到,颜诚诚面色苍白,浑身插满了管子。
本以为看到颜诚诚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的心里会痛快一些,
可事实并非如此,我反而会觉得他有点可怜。
我敲了敲玻璃示意他们出来拿东西,我看到父母对视一眼,然后妈妈穿着防护服出来了。
她拉起我的手,挤出一个微笑,「沫沫,辛苦你了。」
被她突然异常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十多年来,她的手对我来说都是一个个扇过来的耳光,
或者是撕扯掉的我的头发。
这种亲昵的举动却是第一次,我赶忙抽回手,有些局促地说,
「不辛苦,东西给你们,我回去准备午餐吧。」
说完我就打算离开,毕竟这种氛围是让我不习惯的。
可还没走开,她突然挽住我的胳膊,有些急促地说,「沫沫,不急,医生说哥哥还吃不了东西,你陪妈妈出去买点东西吧,我们在外面吃完给你爸打包回来就好。」
在她挽着我胳膊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她的动作有些僵硬,而我则没忍住地抖了抖。
既是都不习惯,索性我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不用了,妈妈,我回家随便吃点就好。」
不顾我的反对,她直接拉着我就出了医院。
难道是哥哥要挺不过去了?所以打算寄希望于我了?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疑问。
妈妈带着我来到了商场,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
然后竟然花2000块给我买了一部手机。
随后带着我来了自助餐厅。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种高档餐厅吃饭,愉悦夹杂着紧张。
看着隔壁桌上精美的食物,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我抬头看着妈妈时,捕捉到她眼神里闪过的嫌弃,但转瞬即逝。
「沫沫,你先坐,妈妈去拿吃的。」
我乖巧地坐下,不一会儿她端着满满一大盘子食物放在我面前,「快吃吧,我再去给你拿点饮料。」
很快,她拿了一杯可乐给我。
我记得以前她说,不许喝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7
我低头不说话,专心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面和菜,这种突如其来的「爱」让我措手不及。
「沫沫,不是给你拿了好多虾和螃蟹,怎么不吃呢?妈妈帮你剥虾吧。」
说完,她将一个剥好壳的虾放在我的面前。
我迟疑了一下,看着她。
「妈妈,我对海鲜过敏。」
一句话,如同雷击一般,让她的脸变得绯红。
呵呵,大概也是觉得讽刺吧。
为了缓解她的尴尬,我岔开了话题,「妈妈,哥哥怎么突然病得这么重?」
听了我的话,妈妈一脸悲伤,可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再次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
她突然从座位上起来,哗地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沫沫,妈妈求求你了,医生说你哥哥需要做肾移植手术才能活命,而你和他匹配度很高,
小时候你的脐带血就救过诚诚,你放心,摘掉一个肾只会虚弱一点,但并不影响以后的生活,
妈妈答应你如果你救了哥哥,以后爸爸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一番话说得悲伤加温馨,周围用餐的人都已经过来围观了。
「妈妈,你先起来啊,不用这样。」我赶忙说。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对我指指点点了,「这什么女儿,简直是个白眼狼吧,让自己妈妈下跪。」
「谁说不是呢,而且一个肾就能救自己亲哥哥一命,她可真狠心。」
类似批判性的话语,不断地在我耳边响起。
呵呵,原来妈妈是这么打算的。
见我半天不说话,妈妈急了,「沫沫,你要不答应妈妈我也理解,毕竟你一直记恨我们偏爱你哥哥多一点。
可是你要知道你哥哥小时候就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可能我们对你有些忽略,可是你要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啊,爸爸妈妈也是爱你的。」
这句话再次犹如重磅炸弹丢入海里一般,周围的人群炸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怎么养了这么个不知轻重的女儿。」
「要是我,我肯定救,那可是自己的亲哥哥。」
议论声,将我淹没。
我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个好,夺门而出。妈妈紧随其后。
家里,我在房间拿着新手机在查关于肾移植的内容,确实如她所说,摘掉一个肾不会要命。
况且,如果一颗肾能换来父母以后的关爱,也值。
「沫沫,已经和医院沟通好了,咱们等会儿去医院做个检查,看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妈妈推开我的门,一脸慈爱地看着我说。
「好的,我知道了,妈妈。」
随后,妈妈带着我去医院准备做检查。
8
病房里,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医生严肃地说,
「这孩子有点营养不良,建议休养半个月再手术,手术指征会比较好。」
听医生说还要半个月,妈妈明显有些急了,「医生,半个月的话会不会太久,我儿子那边...」
医生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
「颜诚诚那边短期内不会有大问题的,如果手术提前,你女儿后续恢复可能会受影响。」
妈妈听到哥哥暂时无大碍后,喘了口气,「哦,那谢谢医生。」
呵呵,关键时刻,妈妈在意的只是艳诚诚罢了。
我将头埋在被子里,摆弄着手机,不再理会。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多想的意义了。
大不了等手术完,我回乡下姥姥家,远离他们就是了。
晚上,妈妈带着鸡汤和一堆补品让我吃,直到我吃不下去为止,
嘴里还一直嘀咕,多吃点快快养好。
是啊,我养好了才能尽快救她宝贝儿子的命。
夜里,胃胀得难受,我下床在楼道里活动。
路过颜诚诚的病房,看到爸爸已经在陪护床上睡着了,而他已经醒了,拿着手机在捣鼓。
刚转身走到楼梯的位置,我听到了顾大海的声音。
「颜诚诚那小子命倒是大,为了个500块钱的游戏装备就把她妹出卖了,这病了妹妹又来给送肾,不知道是他命好还是她妹命不好。」
「海哥,管那么多干啥,不得不说那小姑娘确实不错,比外面那些娘儿们爽多了。」另一个人一脸猥琐地说。
500块钱?游戏装备?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随后回想起那天的场景。
顾大海他们怎么就那么巧合知道那时候我一个人在教室?
我才想起来中午在食堂的时候我和同学说下午要做值日的事儿,刚好颜诚诚路过了。
血脉瞬间偾张,让人玷污自己亲妹妹的清白,就为了个游戏装备?
况且小时候我就救他一命,现在又要挖出一个肾救他。
想到这里,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病房。
一路上脑子里都充斥着两个问题,为何这个世界如此黑暗?
为何我要降生在这样一个冷血的家庭?
病房里,我拿出手机反复听着刚才顾大海的录音,黑暗逐渐将我吞噬,我的心像被一把生锈的刀反复割开,连呼吸都变得生疼。
一夜未眠。
第二天,妈妈又是一顿大补的早餐,想想真是可笑,这种每天好吃好喝竟然是托了我那个畜生哥哥的福。
吃完饭后,我去了颜诚诚的病房看望他。
父母回家去洗澡,此刻就颜诚诚一个人在病房。
看到我进来,颜诚诚一脸不屑地指挥我给他削苹果,我低眉顺眼地将苹果削好后,他开口了,「要不是暂时找不到其他的肾源,我还真是不想用你的。」
我有些吃惊地盯着他,狗改了吃屎?
随后他啃了一口苹果,「毕竟你已经不干净了,不过好在我是个男的,忍忍也就能用了。」
我还是多虑了,狗怎么可能改得了吃屎的毛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