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回到村子里的秦文正并不知道,长安城内在几天之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李德裕不愧是“千古一相”,以瞬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王家全部人等一举拿下。事情甚至都已经在朝堂之上掀起了波澜。不少仇士良在朝堂之上的党羽都受到了牵连被拉下马来。
不过事情进行的有些太过顺利了些。当仇士良借势向唐武宗申请告老还乡并得到同意的时候,李德裕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仇士良没有一丝反抗,反而极其配合。这绝对不符合他这位老对手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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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麻烦找一下秦公子。”一位老者声音有一丝尖锐,在秦府外拉住刚要出门的王健说道。
“你是谁?找我家少爷什么事?”王健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位老人。自从赵家兄弟的事情发生之后,村子里每次有外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紧张。在老人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十几名村民看守着。若是老人或他身边的那名仆从有任何不对劲便会一拥而上。
“劳烦小哥通报一下吧,就说我姓仇。”老者微微一笑,似乎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村民们。
“你在这等着。”王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叫一下少爷。村子里平日来的陌生人并不多。甚至除了邓家那些每隔几日来取货的护卫队外基本不会有外人来。
“少爷....少爷。醒一醒吧少爷。外面有个老人找你。”王健轻轻晃了晃还在睡梦中的秦文正。
“嗯?小健健.....该吃午饭了吗?”秦文正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还以为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还早呢少爷。现在才巳时。”王健挠了挠头.....自己为什么要说才.....算了,对于少爷来讲,巳时确实有点早了。
“巳时?哦....确实有点早...不是,小健健你是不是疯了,这么早叫我干啥?”秦文正起床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他刚刚还做着美梦,梦到自己正吃着牛肉火锅呢。那一片鲜滑的嫩牛肉刚要入口,就被王健叫醒了。
嘶.....好想吃牛肉.....好像吃火锅.....
“少爷,门外有个姓仇的老人找你。”王健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少爷的起床气太可怕了.....以后还是得叫大力来叫少爷。大力体格好....抗揍.....
“姓仇?我也不认识姓仇的人啊.....等等....姓仇?”秦文正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他怎么会来找自己?他又是从哪知道自己的?秦文正背后渗出一阵阵的冷汗。可怕,太可怕了!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可以活的很滋润。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时代真的很危险。
“去把老白找过来。”秦文正连忙吩咐着王健。
穿戴好衣服后,秦文正走到秦府大门。
“不知道内侍监大人来我这寒舍,有何指教?”秦文正说着说着不自觉的眯着双眼看向面前这位衣着并不是很华丽的老人。
“秦公子这要是也叫寒舍的话,那大唐的百姓们住的房子就不叫房子了。”仇士良打量着周围的建筑,丝毫不掩盖自己欣赏的眼神。
“怎么?秦公子就让我这么一个老人家站在外面说话吗?”
仇士良略带尖锐的声音让秦文正听起来十分不舒服。但这里确实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秦文正不知道仇士良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但他也不担心会被别人误认为是仇士良的人,李德裕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分别出来。
“请吧,内侍监大人。”秦文正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伸手请道。
“哈哈哈哈哈哈,秦公子客气了,咱家已经不是内侍监的人了,已经告老还乡了。”仇士良的笑声听起来十分阴冷,秦文正直感觉自己被这份阴冷渗的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王健,斟茶。”秦文正现在心情非常紧张,叫王健都开始叫全名了。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谁能不紧张。历史上,仇士良可是杀过皇上的!
“秦公子不用客气。咱家这次来,是来道谢的。”仇士良一直保持着微笑。
秦文正不知怎的,感觉仇士良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按理说这种人不应该都是虚伪至极吗?还是说这仇士良已经做到了再虚伪的笑都很真实的地步?
“谢我....你是在开玩笑吗?既然你都找上门来了,那我跟王家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秦文正不相信仇士良能有什么需要跟自己道谢的。
“自然就是王家的事情,秦公子。咱家可是关注了你好长时间了。从那白砂糖开始,咱家就注意到你了。”
秦文正突然感觉背后渗出了一阵阵的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做的一切事情竟然仿佛是透明的一般。从白砂糖开始,就被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大宦官所注意到了?
“秦公子也不要害怕。咱家知道你也是碰巧了。那邓家.....本就与我的手下有过不少...小摩擦。突然间拿出来个白砂糖,咱家自然要查一查。要咱家说,秦公子可真是有本事的。这白砂糖真不错呢。那滋味,甜到咱家心里去了。于是啊,咱家就让宫里用的糖都从邓家买了。皇上跟那些妃子们都夸赞咱家做得好呢。”仇士良说的每一句话,那尖锐的嗓音都让秦文正十分不舒服。仿佛在冬天喝冰水一样,浑身发冷。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没必要亲自上门来道谢吧?我可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脸面。”秦文正冷笑着说道。
“呀....你看看,咱家这年龄大了。话就变多了.....咱家是来谢谢你,帮咱家顺利的从宫里脱身呢。这年头,入了宫还想全身而退,不简单呢。这可多亏了秦公子,帮了咱家一把呢。把朝堂上不少麻烦的关系都抓了起来呢。”
秦文正眼睛的瞳孔深缩了一下,难不成自己对王家的反击都在仇士良的计划之中?他早就想告老还乡了?自己联合李德裕做的事情,竟然还给了仇士良一个契机去削减他自己过于丰满的羽翼!
“呵呵....好手段.....小子佩服。”秦文正眼神中衍生出了怒火。自己竟然成了别人棋盘中的棋子。
“想来,你在朝堂之上被拔掉的那些人也不是多重要的人吧。”秦文正桌子下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呵呵呵呵,秦公子这叫什么话。那些人又与咱家有什么关系呢。咱家现在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百姓罢了。这次来,倒也是想看看秦公子是个什么样的少年郎呢。外面可是传遍了,说教出状元的秦公子可俊俏的很呐。咱家今日一见,秦公子果然生的一副好皮囊呢。只可惜咱家年龄大了,要不说什么都要请秦公子入宫,跟咱家一起服侍皇上呢。”仇士良用眼睛不断地上下打探着秦文正。眼神中的赞赏与喜爱让秦文正直作呕。
“那我还有多谢你手下留情了?做太监这种事,我还真不感兴趣。”秦文正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生硬起来。把我当棋子的事还没算完,你还想让我当太监?叔叔能忍,婶婶都忍不了!
“秦公子,咱家好心提醒你,说话要注意分寸,咱家虽说离开了宫里,但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挖苦就能挖苦的。”仇士良仿佛被秦文正说的话弄得有些不爽。太监两个字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别人谁也说不得。
“哼,怎么?当老夫不存在吗?小秦是我的朋友,你也注意着点。”白居易冷哼一声,走进房间,面色不善的看着仇士良。
“呦,白先生也在呢。也是呢,听说白先生为了秦公子,可是家都不回了呢。秦公子,要咱家说,白先生年纪比咱家还大呢。咱家除了少了点东西外,其他的也都不差呢。”仇士良看到白居易后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出口讥讽道。
“你道谢也道完了。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前内侍监大人,还是请回吧。”秦文正脸色发黑的说道。
“呀....秦公子,这就要撵咱家走了?好好好,咱家与秦公子倒也无冤无仇。走便走吧。咱家就是想提醒提醒秦公子,咱家年纪大了。有些烦心的争斗是没心思了。希望秦公子也不要给咱家找什么麻烦。赵大的事情,还是咱家一个不成器的徒孙做的。还望秦公子见谅呢。”仇士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眯着脸,用着极尖锐的嗓音警告着秦文正。
我老了,不想掺和朝堂上的事了。有事没事别跟李德裕一块找我的麻烦。不然赵大的事情还会发生第二遍。这就是仇士良这次来想跟秦文正说的话。秦文正自然也听懂了仇士良的威胁。
“那咱家就不多打扰了。秦公子这府邸建的着实不错,等咱家回去了,一定也叫人照着秦公子的府邸也建一座出来。”仇士良又开始打量起秦府来。
“哼,恕不远送。”秦文正自然不会给仇士良什么好脸色。
当仇士良离开后,秦文正的脸色半天都没能缓过来。
“小秦....”白居易有些担心的看着秦文正。
“我没事。”秦文正嘴上说着没事。其实心里既后怕又愤怒。自己还是太小看古人了。就这样被当做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的滋味当真很不爽。可秦文正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秦文正越想越觉得不爽,咬着牙没有多说什么,直咬的牙龈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