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一点点变清楚，红色褪去，周遭空旷的视复苏。
他看见面前的常涧艰难地收了尾笔，手无力只能摊下去，一头栽进孟端秋胸口。
疼死爷了。
常涧难得粗口了一阵子。
孟端秋以为对方是累了，低头看下去，醒目的大片红色印记让他差点跪不住。脚边的敖皿剑端染血。
孟端秋从脚底到头顶都寒了个彻底。
扶着常涧臂端的手都在抖。他低低颤抖说
“是我干的？常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常涧还在等伤口愈合，听到这一句也是吓一跳。
他抬起脑袋，孟端秋唇色发白，眼眶里已经流转了泪，眼里尽是恐惧，挣扎和后怕。
他莫名想到之前孟端秋充满恨意的眼睛。
“孟端秋，你…嘶”
常涧想问，孟端秋是不是一直就想杀了自己。
话没开口，就感觉撕扯的痛。
看来心窝子的洞一点儿也没有很好。
孟端秋陷入了无端的自责之中，泪水都打眼眶出来顺着脸庞留下了。
常涧想深呼吸都做不到，周围景色完全没有变化，也就是说阵还在，灵力衰竭了而已。
如果不快点破阵，他们两一个状态极差，一个重伤濒危，怕是得交代在这里。
“阿涧…”
低低的轻语忽然响在了阵里，好似一袭暖和的春风。
常涧伤口都顾不上了，猛地抬起头。以常涧为中心，四周忽然坠入黑暗。孟端秋也消失了，徒留下常涧。
常涧坐在了地上，牵扯到伤口让他呼吸一窒，一团光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好久不见，阿涧…”
那人的灵体站在他面前，着一身黑袍，儒雅的脸上笑容可掬。
常涧没有抬头，他没有抬起头的力气，确定了是那人，也不想去见那个熟悉到陌生的脸。
“唉，我好伤心。我家阿涧居然不理我。”
那人蹲在了常涧身边，用着受伤的语气说。
常涧一阵恶心，吊着口气骂
“你别拿这语气恶心我，没看见我心窝子上那么大一个洞吗？气得当初离世你赔我命？”
什么温玉通通不要了。
那人看了一眼，即使是灵体也可看见眼神幽暗了几分，他接着温柔说：
“唉，修仙不好吗？人间多好啊，而且你修仙历练还有很多同门陪着你。魔修都是一人独行，太孤单了。而且你还是剑修的罕见体质，剑门肯定把你当宝，魔修还要被修仙的追杀。”
常涧冷笑了一声，那人唉了一声，接着说：“阿涧，你要听话。”
“你可以不给我东西，反正拿不到我也或者走不出去。”
那人纠结地看着常涧那心窝子。
如果拿不到夜神镰，多半是真的活不了。
“唉，刚刚你旁边家伙实力不错，我…”
那人的话顿住，他看见常涧抬眼，黑眸沉如深渊，一字一句说
“你敢动他，我死在你面前。就算你现在是灵体。”
那人话一收，转而眉开眼笑
“是你朋友啊，那我不动他。”
然后他话峰一转，含着笑说：
“可是如果你不乖乖回去，就不一定了。”
常涧从衣衫摸出个东西丢到一边，圆圆的珠子滚了几圈停下。那人盯着珠子，阴霾出现在脸上。
“这就是你说的正道，你不是最会猜人心吗？怎么没猜到他们会对我下手呢？第六门的素心灯，第四门的禅珠。下一个是不是第一门的诛邪？”
紧接着常涧嗤笑起来，像是遇到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一样。
“我一觉醒来，一百年都过去了。仙道第一剑，正道第一人，无情道巅峰，好生辉煌。”
气极了，唇角溢出点血，常涧擦去，再去看那人，眼里讽刺正浓。
“当年一直吵着当大魔头，最后变成那个剿灭大魔头的正道第一人，好笑吗？”
那人沉默。
“阿涧…”
“素心灯，禅珠和我失忆的事情我会查，暗门的人我也会一个个处理了。”
“魔修又怎样，总比当个正道傀儡要好！”
话落的瞬间，黑红的光就像一道闪电，劈进了这个黑暗的空间。常涧感觉有人贴近自己，气息狂暴到了极致。
魔气同煞气对峙，那人远离了些，面色冷下，哪里还有刚刚温柔的样子。他低喃：
“不过是毛头小子，也敢闯我的结界。”
孟端秋抬手，黑红的煞气眼看着又要攻击而去，常涧及时抓住他的手臂，
“他只是灵体，你费那么大劲儿干嘛。”
孟端秋看见他伤口，觉得呼吸都是疼的，张开结界，灵力包裹住手心，抚在他后背上。
那人看着孟端秋，眼眸闪烁，轻轻笑起来
“有趣有趣，你倒是奇才。煞气和修仙居然还能并存。”
常涧摁住孟端秋，觉得总算有个明白人了，问：“煞气也能修行？”
那人笑了
“当然，鬼术很早之前也是左门，后面渐成一个修行体系才有了门类。只不过，修行煞气…”
孟端秋一道攻击闪了过去，那人是灵体，不敢闹腾，躲闪了去，笑道：
“唉，有什么不可说的。我家阿涧对奇奇怪怪的事情最好奇的，早晚查出来。”
孟端秋眼眸瞬间更红了，接连几道攻击闪过去。
常涧看着那有条不紊的攻击，再想想自己后背的手。
孟端秋这家伙得有多强的掌控，才能把灵力和煞气运用的那么熟练。
那人闪了会儿，灵体有所消散，他敛了笑容，挥挥手。
“不跟你闹了，阿涧的伤可不是你拿灵力就能好的。”
他说着，朝着虚空一袖子扫过去。
眼前的景色变了，那人身后，五菱黑色阵上，夜神镰通体漆黑，只一道赤红色的蛇形标记在把手上，隐约闪烁着红光。
那人轻易破了阵，把镰刀驱使出来，蛇形印记闪烁着明亮的红光。
他驱使着夜神镰慢慢上前，孟端秋没有放下警惕，看着他走近了他们，缓缓蹲下身，把夜神镰放在地上，看着常涧说：
“阿涧，成魔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常涧垂眸，最终伸出手，握住夜神镰。
“我唯一后悔过的，你早就知道了。”
霎时这块黑暗的结界在逐步崩塌，孟端秋被夜神镰给弹开，常涧周围旋转出魔气，将他团团围住。
孟端秋咬牙，指挥着煞气就要裹住，那个灵体突然出声
“你不用担心，夜神镰不会伤害他的。”
孟端秋手一顿，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来，还对常师莫名其妙好的人，心上火气直冒，开嘴骂
“你哪个山头出来的孙子，外面追不到就专门埋伏在这儿放灵体蹲，我跟你讲，没门！我活着一天，你们这群蛤蟆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那人脸色有些迟疑，问：“你喜欢阿涧？”
孟端秋突然一噎，看着那人这才觉得奇怪了。这人长了一张儒雅书生的脸，结果是个魔修。
仙魔能和他抗衡的也就那几个，他都挨个领教了。这个完全没见过的小子，而且和常涧一看就是单方面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