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一同去赶考，实际上四人也有亲疏之分，温书习字之外，我和朱如初最聊得来，也更亲近些。他勤劳能干，功课上也十分刻苦，但他也算是笨鸟先飞，至于到了考场上……我很是担心他。”
顿了顿，杜承启又接着说：“魏湖家里有钱，在习惯上和我们也多有不同，他和朱如初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
楚昭云打断了杜承启，问道：“不打不相识是何事？”
“哦，就是最开始在书院里，魏湖浪费宣纸，朱如初又很节省宣纸，同窗们没少把二人放在一起对比，两人话赶话就打了一架，之后把话说开了，就能体谅对方了。”
“你接着说。”
“嗯。乔遇礼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心思也很直，说话也直来直去，在书院里也得罪了不少同窗，但他也是太不知变通……不过大丈夫不拘小节，我们四个虽然各自有各自的缺点，但都有一颗上进的心，所以平日里才多在一起交流功课，才一起走这趟赶考路。”
杜承启眉间带了愁容，叹了一口气：“说到底，都是志同道合之人，也没有谁是恶人，怎么会有人杀害魏湖！”
楚昭云点头说道：“也并非说凶手就在你们三个和小厮之间，只是你们嫌疑更大而已。”
说完，楚昭云朝着驿丞大人点了点头。
驿丞大人已经轻车熟路。
带走了杜承启，又带回来了乔遇礼。
乔遇礼的反应和杜承启截然不同。
一听楚昭云说魏湖是被人害死的，乔遇礼直接蹲在了地上爆哭。
声音之大，吓得范坚手中的毛笔在纸上突兀地划了一笔。
“呜呜呜……这么……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人害死了……啊……怎么就……”
“乔遇礼，先别哭了，起来回话。”
“我……嗝……魏湖他……怎么会！”
“你若是再不起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在拖延时辰想托词。”
此话一出，乔遇礼立即一边擦着泪一边站了起来。
起得太猛，哭得太狠，头发晕，一起身就是一趔趄。
“稍等，稍等，我稳一稳……”定了定心神，乔遇礼才说道：“我没有想要拖延时辰……”
“你最后一次见魏湖是何时？近日你可曾和魏湖起过争执？”
“我最后一次见魏湖是前日戌时……戌时三刻，约莫着是戌时三刻。起争执？近日我俩关于一篇文章有不同见解，确实争执过两句，但这种情况常有，我和魏湖经常对学问有不同见解，这也不算什么吧……”
“你在戌时三刻左右见过魏湖？”楚昭云第一个反应过来。
随后范坚和方茂茂才抬眼看向乔遇礼。
也就是说，前日戌时一刻，魏湖支开了小厮之后，见过乔遇礼？
乔遇礼点头解释道：“昨日我睡前出门小解，看见魏湖追着杜承启从廊下过去，去了驿馆北侧，大抵是后厨的方向……”
“……”楚昭云面色不改。
实际上心里已经千丝万绪。
杜承启说自己最后一次见魏湖，是前日午饭之前。
但乔遇礼说前日戌时三刻，见到了魏湖追着杜承启去了。
两人谁在撒谎？
还是说谁也没撒谎，只是杜承启并不知道自己被魏湖跟踪了，乔遇礼碰巧遇见了？
魏湖支开了小厮并未入睡，反而独自出门？
这和小厮庆喜说的所谓每日午后都会支开他的“秘密”是否是同一件事？
“乔遇礼，你仔细说说，戌时三刻你见到魏湖时的事。”
乔遇礼努力回忆着前日晚间戌时三刻的事，但他当时急着去小解，眼下回忆起来，印象深刻的只有自己憋不住尿的急迫感。
只好如实说道：“我当时太急了，只想着赶紧去……就是我出门后，就看见魏湖急匆匆的背影，再打眼一看，他前头不远处是杜承启的背影。我就打眼一看，没多想，具体什么情景我也想不起来了，就是魏湖追着杜承启。”
“那日夜里，你还外出过吗？”
“没有，我小解回来后，一觉睡到天亮……”
“你为何在青州停留了多日？”
“是魏湖说，不急，休整几日启程。”
“你觉得，谁有可能会害魏湖？”
“谁有可能会……”乔遇礼敛眉思索，顿了顿，说道：“朱如初？”
“为何会是朱如初？他和魏湖有过争执？”
乔遇礼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我们几个，我和魏湖最易起争执，但也只是在学问上争两句。朱如初和魏湖很少起争执，但我总觉得朱如初心思重，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所以，没有证据和线索，凭直觉你怀疑朱如初？”
“也不是怀疑，就是若说谁最有可能害魏湖，我觉得是朱如初，我不可能害人，杜承启也不会害人。”
“嗯，你先回房吧。”说完话，楚昭云侧头看向范坚，等了片刻，才等到他放下了笔。
“楚推官，都记下来了。”范坚看着自己写的字，脑子很乱。
审问了三个人，他已经捋不清思绪了。
还有一人没审，那人还是乔遇礼怀疑的朱如初。
趁着驿丞大人去叫朱如初的空当里，范坚拿起宣纸，问道：“楚推官，要看吗？”
“你们两个看就行，我不看。”
“！”范坚心中一惊，楚昭云这是都记在脑子里了？
原来整理成文字，是为了给他俩看！
范坚老脸一红，心想，楚昭云怎么知道他记不住也捋不明白？
他笨的很明显吗……
方茂茂没这么多心思，听了楚昭云的话，凑近了范坚，看着纸上三人的供词。
轻声说道：“只有乔遇礼说了怀疑朱如初，杜承启又说过乔遇礼心思直来直去，所以……会不会凶手就是朱如初？”
“有可能！”范坚深表赞同。
两人相识点头后，又一起看向楚昭云。
楚昭云轻笑：“让你们看供词，是让你们找不妥之处或矛盾之处，不是让你们顺着他们说的话去思考，明白？”
范坚和方茂茂为自己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而羞红了脸。
“嘘！朱如初来了。”
楚昭云正了神色，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