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可霍子瑜的那番话到底在我心中留下影子。
我没有拒绝齐晟言手术前的会面。
强烈的撞击造成他颅内出血。
在开颅一次后，颅内出现了二次出血，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
我到的时候，齐晟言坐在病床上怔怔地望向窗外。
液体一点点从左手输入身体，神情空洞的如一个玩偶。
他剃了光头，病号服下的身体空荡荡的。
唯有脖间的旧围巾给他增添了一分活人气。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迟缓回头，怔怔地望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缓慢眨眨眼睛，“今天你怎么没骂我啊？”
我才反应过来，他把我当成了一场幻梦。
我冷静开口：“如果没有事情我就走了。”
下一秒，齐晟言的眼睛中突然被注入灵魂。
他猛地起身拽住我的手，输液针从手上滑落，往下滴着血。
他身上贴的仪器掉了一地，响起尖锐的爆鸣声，一大群医护人员跑过来。
他疯子一般喝退他们，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却在我微微皱眉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缩到床角。
手不自觉地拽住脖子上的围巾。
良久，他突然开口。
“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机关算尽想要赢得你的爱，却在一切都搞砸后发现你早把心送给了我。”
我的目光投向黑围巾的下摆，那里用同色的线绣了几个字母。
“theheartofTianYi”
天怡的心。
我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怀着羞涩用一针一线把少女隐秘的心思绣到围巾上，无声的向他告白。
可所有的羞涩与爱意在围巾围在徐云云脖子上时戛然而止。
齐晟言自嘲地笑了一下。
“徐云云先我一步看透了围巾的隐秘。
拿走了它，我就这样和你的爱失之交臂。
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他哈哈地大笑起来，眼角却闪烁着泪光。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直到他平复情绪，继续道：“我以为你爱的是霍子瑜，所以和徐云云做了一个交易，让她去勾引他。
结果反被徐云云拿捏了把柄，许多事也被她误导。
至于实验爆炸的事情，我是故意的。
我那时得知，袁老在研究一项非常危险的实验。
我不想让你接触，便借机会黑了你的奖项。”
原来这就是他们两个变得那么快的原因，
可无论齐晟言怎么说，伤害就是伤害。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以爱为名的伤害。”
我声音平静。
丧母时父亲说为了我好，把我孤身送到外祖家。
长大后齐晟言为了我好，改了我的志愿。
可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
“我以为我能做好的，谁知道徐云云骗了我……
我真的很蠢，对吧。”
齐晟言说不下去了。
他沙哑地笑了几声，开始猛烈地咳嗽，几口猩红印在纸上。
我沉默片刻，发现已经和他无话可说了。
过去种种已经不可改变。
我站起身：“你好好养病，祝你手术成功。”
齐晟言又笑了。
他似哭似笑：“我以为你恨我，会希望我死。”
我平静道：“到底青梅竹马一场，我没有那么狠心。
更重要的是，恨你太耗费力气了。我只希望以后咱俩没有任何瓜葛。”
我能感觉到，这句话像几把尖锐的刀子划开了齐晟言的心。
他眼中的痛苦和绝望几乎要溢出来，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痛哭出声。
我转身推开门，齐晟言又一次叫住了我。
“相识二十余年，给我留张合影当个念想总行了吧。
我去找的时候，所有的照片都没了。
你这丫头可真狠心。”
他的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是我的晟言哥哥。
我推门的手停下，淡淡道：“你忘了，我们的照片都被徐云云毁了。你当时告诉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毁了就悔了。”
在徐云云第一次被带进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基地时，她假装失手把相册扔进了游泳池。
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却哭着说是我推她的。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冲出来的霍子瑜臭骂一顿。
而齐晟言也皱眉道：“没想到你是这样恶毒的人。”
他们忙着送徐云云去医院，是我失魂落魄地从冰冷的池水里捞上来相册，可已经晚了。
照片被水泡烂了。
而家里的其他照片也被徐云云用不同的方式毁掉了。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停留，出门下楼去了。
远远还能听到背后齐晟言沙哑的笑声，以及突然尖锐的心电监护仪的爆鸣声。
一大群医护和我擦肩而过，冲进了他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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