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个闯进停尸实验室并且开口就索要李殇灵的不速之客，王昊没法对两人提起百分之百的敌意——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三个人一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见过面。
尤其是紫衣魔法使，那种熟悉感甚至都给王昊一个错觉——只要自己一开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可是不知怎么地，无论他怎么绞尽脑汁地回忆，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和两人打过交道。
“这两个人是李殇灵的同伴，为恶魔军团卖命，按理说就应该是通神学院之后认识的。可是我怎么回忆，都想不到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两个人……”
见王昊陷入混乱之中，铠甲剑士轻轻地笑出了声：“看来真的是把你难倒了呢。事到如今也不适合再卖关子了吧？把罩帽摘下来吧！”
“……”紫衣魔法使沉默一阵，缓缓伸出双手，将头上的罩帽揭下，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在看到罩帽下的脸之后，王昊先是感觉铺天盖地狂喜，接着又是撕心裂肺狂怒，最终潮水般的恐惧将他吞没。在这样急剧的情绪变化下，他感到身体一阵脱力，跌坐在地上。
铠甲剑士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他，但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王昊现在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荒唐的现实。
望着那张意想不到的脸庞，王昊想喊，想狂叫，想动手往上打上一拳，又想抡起巴掌抽自己。他怀疑自己是受到了残存的时空涟漪看到了未来或者过去，又或者受到了虚空熵能的蛊惑看到了心底的黑暗，或者自己干脆已经疯了？
最终，他颤抖着叫出了那个名字，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名字。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轻柔温和，生怕再大声一点眼前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知步学姐？”
“……是我。好久不见，你瘦了。”紫衣魔法使也轻声回应他。
没错，罩帽下的人，正是早已死去多时的灵鸢知步。既然站在这里的是她，那么这位身高两米的铠甲剑士……
“马基维奇学长？”王昊难以置信地扭头去看这个身披黑色盔甲的剑士。
“是我。”铠甲剑士伸手摘下自己的头盔，“我本来以为你见到我后马上就能认出我，没想到废了一番功夫啊。还是说你早就已经想到了，但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呢？”
王昊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在颤抖：“你们……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难道你们没有死？”
马基维奇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你看我们的样子，像是活人吗？”
停尸实验室阴森而昏暗，看人看物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滤镜。可饶是这样，眼前的马基维奇和灵鸢知步的样子也是在太过诡异了——他们两人的皮肤都白到吓人，毫无血色；双眼之中没有神采，和王昊说话时像是在望着他，又像是在望着他的身后；嘴唇发黑发紫，没有活人应有的红润……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怕的结论。没来由地，王昊想起了苏子兰这个人。现在的她已经不能算是人类，而是被魔法支配的活死人。但她至少在外表上与常人无异，直到她被寄魂刀穿心却未死，才确认她就是活死人。可眼前的马基维奇和灵鸢知步……
“你没猜错，我们和你之前见过的活死人没有什么两样。”马基维奇开口打破了着令人痛苦的寂静，“还记得在一年前，我们的尸体被带走了吗？”
王昊怎么可能忘掉？当时他和露卡老师感知到了恶魔的气息，追踪到了校医院的地下室，却发现存放在这里的马基维奇、灵鸢知步以及程锋的尸体不翼而飞。
“在那个时候，你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马基维奇淡笑道，“我们迟早有重新相逢的一天！”
嘶……呼……王昊在心中将寡欲清心咒默念三遍，让自己不至于理智归零而陷入疯狂。等他确定自己能够和这两位阴阳相隔的‘老朋友’正常交流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道：“是谁复活了你们？是谁亵渎了你们？”
马基维奇和灵鸢知步一言不发。不过这个不用才王昊也知道，答案就在他的身边。
“是李殇灵和她的恶魔主子吧？”王昊攥紧拳头，“这些畜生！杀死你们还不够，现在又将你们复活成活死人？畜生！畜生！”
马基维奇缓缓地将头盔重新戴在头上：“王昊，不必为我们感到悲伤，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什么命运！我才不相信命运！这都是李殇灵的罪，是恶魔军团的罪！”王昊抬手狠狠地敲在一旁的培养皿之上，“她们总是要我放下仇恨，可是现在看到你们，我怎么可能释怀？”
马基维奇陷入了沉默。这个高大的汉子生前就不善辩论，死后更是沉默寡言。如果今天不是碰到了旧友王昊，他是断然不会有那么多话的。
不过灵鸢知步却上前一步，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说道：“……王昊，其实能够再见你一面，我真的非常高兴。”
知步学姐，你高兴吗？王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和知步学姐重逢，是高兴还是悲伤。本来他幻想过许多次，自己使用太乙涅槃经将她复活时的场景，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看到我们这副样子，你应该很不好受吧。”灵鸢知步继续毫无感情地说道，“不过你不必为我们伤悲，也不必为怜悯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作自受。”
马基维奇跟着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要不是当年他们为了毕业而走上研习召唤魔法的邪路，也不至于被李殇灵所骗，最后落了那样的一个下场。
“不……不是这样的！”王昊连忙想要辩解，“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学校也承认是毕业机制不合理，并且做出相关修改了！而且召唤魔法现在也解禁，成为人人都能修行的选修课了！这说到底还是李殇灵……”
“王昊，你看看你。这才一年而已，就成为力挽狂澜，拯救新春市的大英雄了。”直到这个时候，灵鸢知步才难得地流露出一丁点感情，“你知不知道，我当初是有多么嫉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