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泠盯着皇帝，目光里尽是不甘和不忿。
她极厌恶皇帝此时脸上摆出的那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好似她无从选择，只能乖乖服从他。
他甚至都不需要她的回答。
这就是当皇帝的好处吗？
“好啊！”花泠竟然落落大方地笑了，“陛下想要一个人质嘛，这有何难。想必陛下也不会亏待我这个侄媳妇，在宫里必然也是好吃好喝，婢仆环绕的，比在誉王府要轻松得多嘛。”
皇帝反而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花泠答应得这么痛快，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好像还挺高兴。
这出乎了他的预料。
“你确定？”皇帝问。
花泠点头：“没什么不确定啊。”
进宫而已，她会让皇帝后悔自己今天这个决定。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他以为他拿了个人质在手里，但是他没有想过，这或许不是人质，而是个人形炸弹！
一个月内，她会让皇帝乖乖送她出宫，求着她赶紧走。
“为了让陛下安心，也为了救我自己的夫君，只是留在皇宫里这么简单，我觉得太值了。陛下……您果然是仁慈的君主，臣妾给您磕头谢恩了。”
“那臣妾现在可以去见谢衍了吗？陛下饶了他，我得把这个喜讯告诉他，顺便把他那身伤给治好，臣妾可不想过早守寡呢！”
花泠赶紧给皇帝磕头，一副害怕皇帝反悔的架势。
这让皇帝更加无措了。
一切和预料的不一样，猎物怎么一点恐惧和挣扎的反应都没有，这不合常理啊！
“你想清楚了吗？朕要你留在宫里，除非朕同意，否则你将永远留在宫里，不得离开。”
这等于变相囚禁了啊。
花泠点头道：“想清楚了啊，皇宫那么好的地方，陛下和娘娘们不都住在那里么，就算我住的环境没那么好，但也比坐牢舒服是不是？”
“没什么可考虑的了，陛下，咱就按照您的意思执行吧。”
皇帝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心里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别扭。
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他的目的么？
他就是想从谢衍身边把花泠抢走，让她服侍自己，陪伴自己。
她这么痛快答应了，都不需要逼迫，有什么不好呢？
“好吧，那……你先回去。”皇帝让她走。
“我还没见到谢衍呢。”花泠道，“陛下不让我见他吗？”
“他一会儿会自己回去的。”
皇帝揉揉眉心。
花泠又问：“那阿飞呢？陛下会放了阿飞吧？”
花泠没忘了要把阿飞捞回来。
“谢衍无事，他自然也会回去。”皇帝道。
花泠这才放心了，笑着道：“谢陛下，那我就回去等着了。”
皇帝应了一声。
花泠起身离开。
却不知道，她转身走后，谢衍被人抬出来时，像是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似的，整个人被汗水浸透了。
皇帝一摆手，让那些人退下。
谢衍趴在地上，喘着气，却还是艰难地道：“陛下，一切与泠儿无关，一切由臣一人承担，陛下即便要臣死，臣也甘愿赴死。”
“请……不要牵连到她身上。”
他绝不愿意让花泠入宫。
他清楚地知道皇帝的目的，他不只是要人质，他要的是花泠本人。
“子桓，朕对你是不是太宽容了，以至于你忘了，你的命，是朕暂时存放在你那里的？”
皇帝面对谢衍的时候，没有丝毫温情可言，脸上只有冰冷和威严。
“臣不敢忘，臣的命是陛下给的，陛下随时可以收回去。臣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谢衍将头抵着地面，以显示自己的臣服。
只有目光，从不屈服。
皇帝轻哼一声，充满不屑：“朕给你机会活，给你权利和地位，让你有机会为朕办差，都是朕对你的恩赐。”
“但是你太让朕失望了，你别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朕就真的一无所知。”
“此前朕以锤刑做警告，你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竟变本加厉，擅用职权，将李大福送到广园里来。”
“怎么？你觉得朕不会杀你是不是？”
谢衍咳了一口血出来，却没有去抹嘴上残留的血迹，道：“陛下，臣只是想让李大福来作证，好让陛下察觉秦明在关外的胡作非为，欺上瞒下。”
“但臣绝对没有想过要伤害陛下，李大福……咳咳……本应该在广园外等候陛下召见，是……是有人别有居心，把他送到了陛下面前。”
皇帝哼了一声：“是吗？那你指的人，是谁呢？”
谢衍道：“臣不知，但臣对天发誓，臣绝没有送李大福进广园。”
“就算陛下给臣十条命，臣也绝不敢让陛下置身于危险之中，臣比任何人都希望陛下平安万岁。”
皇帝又笑了笑：“那倒是，毕竟朕要是有个好歹，你作为神隐卫首座，第一个要死。”
“所以请陛下……饶了泠儿，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谢衍只想让皇帝收回成命，放过花泠。
皇帝冷笑：“你觉得朕在跟你讨价还价吗？”
“朕没有要你的命，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至于花泠，她自愿跟朕达成的协议，跟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皇帝对自己的诡计还挺得意。
他用花泠逼得谢衍乖乖认罪，又用谢衍的命，换了花泠留在他身边。
一举两得！
谢衍依旧不肯放弃，执拗道：“泠儿她天性单纯耿直，不懂那些尔虞我诈的把戏，此前又得罪了贵妃娘娘，她留在宫里，怕是处处危机，请陛下看在她两次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放过她。”
皇帝道：“你的意思是，朕保护不了她？”
“臣不敢，陛下日理万机，政务缠身，未必时时顾得上，宫里人多事多，情况复杂，花泠应付不了，怕是只会到处树敌。”
皇帝却一脸自信道：“放心，朕会派人护她周全。朕想要保的人，谁敢动？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关外的事儿，恐怕到时候还需要你去走一趟。”
谢衍还想说什么，皇帝却已经不想听了。
“来人，把世子送回去养伤。”皇帝起身，直接进屋去了，根本不理会谢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