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糊涂了?”郑王妃错愕不已,“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在她看来,谢衍一直是冷静过人,理智过人的。
她就没见过他昏头的样子。
哪怕是当初,她去告诉他,她被选为郑王妃,他也只是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还平静地对她说了“恭喜”。
是的,正是那一句恭喜,让她耿耿于怀至今。
那不是她所期待的。
她以为他会生气,会难过,至少该质问她一点什么。
毕竟她和他曾经那样亲近。
可以说,自打谢衍的人生发生重大变故之后,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她觉得谢衍应该是喜欢她,依赖她,甚至是渴望与她成亲的。
那么他面对自己的“背叛”,难道不该愤怒,不该怨恨,不该痛心吗?
最后她想明白了,谢衍就是那样的人,他所有的情绪都喜欢隐藏在内心深处,无论何时,他都是克制隐忍的,他的理智永远占据上风,绝不会被感情所左右。
所以当她要嫁给郑王成为既定事实的时候,他便判断,那是他无法左右和改变的事情,他只能接受,只能祝福。
他不是不难过,他只是不能难过。
每每这样想,她甚至会产生一种对谢衍深切的怜惜和愧疚。
她看到谢衍形单影只的时候,便会油然而生一种,如果她还在他身边,他会活得更快乐一些,至少不那么孤独。
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懂谢衍,更知道如何抚慰他的伤痛和孤独了。
她常常这样想。
谢衍依然面不改色,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更清楚。”
他的话,深深伤到了郑王妃内心的那些自恋情绪。
谢衍转头看向花泠,她这急性子,已经不满足于慢走了,马小跑起来,她似乎很高兴,手里的鞭子在空中挥舞着,已经完全忘了他要她慢慢来的警告。
郑王妃看到他注视着花泠的目光,心口猛然一窒,一股无名火便窜上来。
“子桓,你当真会喜欢她那样的女子吗?”
郑王妃是不愿意相信的。
但是她就从来没有被谢衍那样温柔中带着几分宠溺的眼神注视过。
哪怕是郑王,她的夫君,也不曾那样注视过自己。
谢衍又回头看着她,问:“她是我的妻子,我为何不喜欢她?”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让人无力反驳。
郑王妃却还是不甘心:“可是她,她出身……她……”
“出身?”谢衍略带嘲弄的笑了笑,“比起我这个叛逆之子来说,她出身清白多了吧?”
郑王妃瞠目结舌。
谢衍之所以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不就是因为他身上流着一半贺兰氏的血吗?
她当初不敢嫁给他的原因,不也正是害怕被身上这一半的污点连累吗?
“可是……你是誉王府世子,你将来要继承誉王爵位的。”郑王妃的语气不那么坚定。
因为她也知道,这爵位最后花落谁家,也未可知,毕竟现任誉王妃是秦家的人,谢泾又野心勃勃,很想取代谢衍。
而谢衍的身体却时好时坏,谁知道他能撑到几时呢。
“我继承王位,不过做个闲散王爷罢了,我的妻子并不需要显赫的出身,只要能与我心意相通,便极好了。”
谢衍一副没有什么追求的样子。
郑王妃细一想,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如果谢衍娶个家世显赫的女子,可能反而会被皇帝忌惮,就算换了郑王登基,也会担心谢衍这个贺兰氏的外孙会不会为贺兰家报仇。
可是道理归道理,郑王妃心里那团火却怎么也灭不掉。
她发现自己无法接受谢衍爱上别人。
“如果我不想让她做你的妻子呢?”郑王妃忽然问。
谢衍皱眉,问:“王妃何出此言?”
郑王妃内心突突乱跳起来,她明明已经准备好了发起攻击,却在面对谢衍那么冷静的眼神时,感到了心虚和慌乱。
“我想让你休了她。”
她努力忍住心虚的表情,故意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对你有什么好处?”谢衍问。
他没有问她怎么敢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因为他知道郑王妃打算用昨晚听到的事情威胁他。
郑王妃被问得一愣。
她都把准备好的“威胁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了,结果谢衍却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问问题。
好处?
她被噎住了。
让谢衍休妻,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她想不出来。
“王妃,收起你内心那点荒唐的念头。如果去跟贵妃告状,能够带给你足够的好处,你尽管去。以你的聪明,不应该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谢衍没等郑王妃想好措辞,便转身离去。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郑王妃会去告状。
“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不会去告状?你觉得我不会吗?”
“谁说这是损人不利己了,我去说了,至少贵妃娘娘会感谢我。”
郑王妃生气地追上去。
谢衍道:“嗯,那你就去吧。”
他并未阻拦,也没有劝说,更不没有恳求她。
这让郑王妃满身的力气无处使。
“到时候你们俩得一起死!”郑王妃怒道。
“一起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人终归一死。”谢衍就是不让郑王妃舒坦。
花泠跑了一圈之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骑马的技术,特别得意,正准备回头跟谢衍炫耀一下,却看到他和郑王妃在说话。
准确地说,好像是发生了争执。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过去。
却没想到郑王妃忽然跨上马,朝她奔过来。
“世子妃!”誉王妃喊了她一声,“你学会骑马了吗?”
花泠看她气势汹汹的,心知她跟谢衍吵架吵输了,想要找她出气。
花泠满心无语,她看上去很好欺负?
“不知王妃有何指教?”花泠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郑王妃冷笑:“指教不敢当,我想跟你比一场。”
“哦?我为什么要跟你比呢?”花泠漫不经心地问。
郑王妃此时少许冷静了一点,收起了攻击性的表情,露出一贯温和无害的笑容,道:“因为我昨晚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情。”
“作为大殿下的弟媳妇,贵妃的儿媳,我于公于私都该把真相告诉他们。”
“可是我又顾念当初和世子的交情,又怜恤世子妃还年轻,不忍看你们受罪。”
“我真的很矛盾,进退两难。所以我想由这场比试来决定,我到底该选择说出真相,还是隐瞒到底。”
她什么都没说,却 什么都说了。
赤果果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