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准备说什么呢,见花泠忽然直挺挺地倒下来,吓了一跳:“泠儿……泠儿,你怎么了?”
“来人啊……”
皇帝一声喊,谢衍和誉王冲了进来。
看到花泠倒在地上,谢衍一时顾不得身份,冲了过去,将她扶起。
皇帝一把推开谢衍,将花泠从他手中夺过来,瞪着谢衍:“去请太医!”
“是。”
谢衍咬牙,攥紧了拳头。
誉王忙道:“陛下,泠儿这是怎么了?”
“朕也不知道,她突然晕过去了。”皇帝也吓得六神无主。
誉王看皇帝抱着花泠,觉得不妥,便道:“陛下,请让人将泠儿扶到旁边榻上躺下,这地上凉啊!”
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忙起身,让宫女过来帮忙。
花泠被放到了榻上,皇帝难掩忧心,道:“恐怕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致,哎……都是朕不好,该让她回来先休息才对,怎么还带她进宫来呢?”
誉王看皇帝对花泠这么紧张,心下大惊,慌得手都有点发抖。
“泠儿她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急公好义,常常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帮助其他人,难怪会把自己累成这样。”
誉王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皇帝却只看着花泠,心疼地拿出帕子给花泠擦了擦脸,道:“你说得对啊。泠儿太不容易了,她似乎病了一场,还没好利索,就又为救朕跟敌人斗智斗勇,若是这次没有她在身边,朕怕是回不来了。”
誉王意识到皇帝对花泠的态度不对劲之后,心中万分着急。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提醒皇帝,花泠的身份。
“陛下不必太挂心,泠儿身为誉王府世子妃,也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尽忠,乃是她的本分而已。”
皇帝也琢磨出誉王的弦外之音了,回头看了一眼誉王。
“朕的臣子那么多,像泠儿这样的,能有几个?千金易得,真心难求。朕所珍惜的,便是这份真心。”
皇帝眼神丝毫不避讳。
誉王骇然,没想到皇帝竟然不加掩饰了。
“皇兄,泠儿她是子桓的妻子!”
“朕听闻子桓与她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皇帝淡定地坐下来,“难道季樑你不知道吗?”
誉王先是一愣,然后道:“子桓一直抱恙,他们成亲日子也不长,未曾圆房也不足为奇。可泠儿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入了宗谱的。”
“陛下……天下女子千千万,陛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何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夺人之妻呢?”
皇帝瞪大眼睛,没想到誉王竟然当面指责他,怒道:“混账,你这是在指责朕吗?天下女子千千万,既然朕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泠儿为何不可?”
“朕乃天子,朕说要谁,就可以要谁!”
誉王绷着脸,丝毫不肯退让,直面皇帝,道:“皇兄要学那些昏庸无道之君,不顾人伦纲常,强纳侄媳吗?”
皇帝恼羞成怒,竟然一脚踹在了誉王身上:“你骂朕是昏君?”
“朕不过是要个喜欢的女子,有什么问题?谢衍的一切都是朕给的,包括他的命,这些年,誉王妃秦氏多少次想对谢衍下毒手,都是朕派人护着他,难道他不该感恩吗?”
“也没有人拿自己的妻子去报恩的!”誉王被踹倒了之后,又爬起来,“陛下还请三思,要是真做出失了分寸的事儿,必然要让天下人耻笑,更要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朕可以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皇帝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要你和谢衍配合,没有人会知道,又怎么会让天下人耻笑?”
誉王笑了:“陛下要我们父子配合?难道希望我们父子都做乌龟王八蛋吗?”
“你……”皇帝愤愤拂袖,“朕可以给谢衍重新指一门亲事,保证配得上誉王府的门第,并且给他赐一块封地。”
大燕的王爷,是只有封号,没有封地的。
连誉王都没有。
皇帝觉得自己这样的补偿,已经足够丰厚了。
“荒唐!”誉王也甩了一下袖子,“为了一个女子,陛下竟然要违背先帝定下的规矩,裂土封王。别说您不能给这块封地,就是给了,臣弟和子桓也断然不会接受。”
“请陛下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
“不然如何?”皇帝厉声问。
誉王冷冷道:“不然臣弟宁可自贬为庶民,也绝不会同意让子桓出卖自己的妻子,换取荣华富贵!”
皇帝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誉王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步。
皇帝气得脸色发青:“连你也要跟朕作对!”
“臣弟并不是要跟陛下作对,而是陛下有这样荒唐的念头,就不应该。陛下还记得当年跟臣弟说过什么吗?”
“您说过,要做一个明君,要做一个让我不后悔豁出一切,包括性命陪你走这条夺嫡之路的好皇帝。”
“难道现在陛下所作所为,符合一个明君的标准吗?”
誉王为了阻止皇帝,也算是豁出去了。
皇帝看着他:“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臣弟早就活够了,如果杀了我,可以让陛下放弃泠儿,臣弟现在就可以死。”誉王义无反顾地道。
皇帝终于坐了下来,重重叹息一声:“朕怎么就不能偶尔任性一次呢?”
“朕想要一个喜欢的女子,难道是什么天大的错误吗?”
“这个女子她已经有了夫婿,还是陛下的亲侄儿,陛下应该清楚!”誉王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陛下刚刚经历一场险象环生的变故,好不容易平安回宫来,难道此时不该把精力都放在对付那些欺君罔上的逆贼身上吗?”
“陛下难道真的觉得此时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北边有北夷,那边有南蛮,西边番邦也并不安分,可以说是内忧外患,陛下怎么能耽于享乐,不顾大局呢?”
誉王一番话,终于让皇帝沉默下来。
他像是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耷拉了脑袋。
良久之后,他才道:“阿弟,你说的都对,朕也不是不明白,朕……朕也会累啊,也会想要有一个知心人能陪在身边,偶尔替朕分担一些压力。”
“朕让你留在朕身边,你又不肯,朕这些年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你可明白?”
皇帝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誉王。
“从前还有你,可现在朕身边还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