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是臣妾。”花泠回道。
“嗯，你来得正好，朕正感觉胸闷得很，你进来给朕看看。”
花泠只好进去了。
皇帝见花泠风尘仆仆的样子，微微蹙眉，问：“怎么回事儿？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是没休息好吗？”
“这两日一直在赶路，没怎么休息。”花泠实话实说。
皇帝皱眉：“既然一直在赶路，怎么还耽误了这么些天才回来？”
“回陛下，世子身体不适，我们返程的路上，他病得厉害，便耽误了几日才到驿站，之前并不知道陛下有旨意。”
皇帝听到这里，才问：“子桓的身体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情况不太好，不宜颠簸劳顿，所以就留在驿站休息了。”花泠回道。
皇帝微微点头：“也好，让他在那里休息吧，有御医随行，不会有事的。”
花泠拿出听诊器，道：“陛下，请到这边来躺下吧。”
皇帝点头，放下奏折，走到了矮榻边，躺下来，道：“本来也不该让你来回折腾，只是你走后，朕隐隐觉得这心口不适感增强了，夜里也睡得不踏实，只得把你请回来。”
花泠心想，要是真不舒服，干嘛不摆驾回宫，等到京城再让她看病呢？
但她没说，只道：“深呼吸，嗯，保持平静。”
花泠将听诊器贴在他的心口位置，安静地听了一下，果然并没有什么毛病。
毕竟她的技术过硬，这手术做得非常成功，最艰难的恢复期都躲过了，现在属于运行良好时期，不可能出啥问题。
她又让鹊鹊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
除了本来就有的老毛病，也没有新增添什么病症。
花泠当即就想骂人。
可惜了，她面对的人是皇帝，骂了就会掉脑袋。
皇帝看她蹙眉，脸色严肃的样子，反而有点紧张了，问：“朕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严重吗？”
花泠摇头：“陛下的身体挺好的，就是还得清减一些才好，这样才能保持康健。”
皇帝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道：“朕好像已经比从前略清瘦了一些，这腰身都细了一些呢，连贵妃也说朕瘦了。”
花泠想，贵妃当然拣你爱听的说咯。
以她刚刚检测的体脂率来看，真是一点也没瘦，而且内脏脂肪还有所增加。
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为了陛下的健康着想，自然还是应该再稍微努力一点，您觉得呢？”花泠客气地问。
皇帝笑笑，道：“朕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朕着想，可是……这人上了年纪啊，感觉喝口凉水都长肉，朕这半年来，饮食可是够清淡了，肉都不敢多吃的。”
花泠一脑门子黑线，她走之前，他还兴冲冲地举行烤肉晚会呢，恐怕是没少吃肉。
“肉吃一些倒也无妨，主要是这点心和甜食是少克制了。”花泠道，“再有就是，不要剧烈活动，骑马这样的运动对您来说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可以多走动走动，或者跳跳舞。”
“跳舞？”皇帝愣了一下，“朕一个大男人，跳什么舞啊？”
“宫廷舞师里不也有男子么，男子跳的舞，对陛下而言，也是不错的，当然要选择那些难度较低的，不然容易受伤。”
“或者五禽戏啊，打打拳嘛……也是不错的运动方式。”
皇帝忽然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问：“世子妃是不是觉得朕真的老了？”
花泠险些翻白眼，她哪句话说他老了啊？
真是越老越矫情！
“怎么会呢？陛下正当盛年，我刚刚那些话，只针对您的病而已。若是您身体彻底康复了，那自然是想骑马就骑马，想打猎就打猎。”
花泠耐着性子哄他。
皇帝听她这样说，才转忧为喜，道：“嗯，那倒是，其实朕若不是不幸染了心疾，这身子骨可比有些年轻人强多了。朕从前啊，一人可以单杀一只熊，还能跟狼群搏斗，那会儿啊……”
他似乎陷入了对过往的美好回忆里去了，整个人神采飞扬，一双稍显浑浊的眼睛，竟也开始发光了。
花泠听得想打瞌睡，她对皇帝年轻时的风采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现在只想吃饱了饭，找个暖和地方睡大觉。
但是皇帝明显不这么想，他反而越说越兴奋，一直叨叨个没完没了，恨不得把他小时候上树掏了几次鸟蛋的事儿都要拿出来说道说道。
这要是换了旁人，或许会倍感荣幸，毕竟皇帝肯对你说这些话，那是没拿你当外人了。
可花泠只觉得他聒噪，看着他嘴巴开开合合，自己都快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陛下，您喝茶吗？”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方法，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皇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又接着道：“其实朕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朕母妃早逝，兄弟姊妹众多，朕又不是那种会阿谀奉承的人，便也不太讨先帝和太后欢心。时常遭人欺凌，却敢怒不敢言。”
“宫里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如果没有权势没有依靠，那就更惨了。”
“可那些欺负过朕的人，何曾想到，朕有一天，能够成为皇帝呢？”
皇帝说到这里，露出了近乎大仇得报的快意笑容。
花泠实在没想到皇帝跟她说这些东西，她都快害怕了，不知道皇帝打算干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他是打算一股脑把心里话说出来，然后杀了她吗？
“泠儿，你是不是很意外，朕对你说这么多？”皇帝终于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平日里根本不会轻易对人说的话似的。
“朕也很意外，这些话，朕从来都不对人说的，甚至连对贵妃也不曾说过这么多。”
皇帝看着花泠。
目光里，有令花泠感到心惊肉跳的东西。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可绝对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危险的信号，一直在心里哀嚎。
她努力保持理智，假装自己是个糊涂人，道：“可能是因为臣妾出身市井，又糊涂胆大。不像陛下从前遇到的那些人，都受过良好的教养，知道面对君上，应该百分百恭敬有礼。这难免会产生疏离感。”
“毕竟陛下您是皇帝，是天子，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