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撑一下!”
木饱饱拨开肥硕的蕉叶,见到了密林中一条浅溪,淙淙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分明。
她撑着双手双腿全都脱臼的马骥,一步步地挪过了草丛,尽量不发出声响。
不久之前,在圣殿交战之中,缉魂并没有给出至死一击。因为他瞥见西方的天空、遥远的塔顶突然点亮了烟粉色的光,那是复妖会私下约定在紧急时刻停止行动的撤退记号。
那是会长所在的位置。缉魂不明白,为什么大好的铲除马骥的机会摆在眼前,要白白放掉,但他不敢违抗命令,于是收住了长戟,立刻朝着不明所以的教众们挥手命令道:“全员撤退!”
木饱饱并没有跟着跟着缉魂的队伍动起来,她与师兄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终是选择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马骥走去。
她看到了那狐狸面具底下掩盖不住的失望的目光。
然而顾不得那多么,她还是拉起身受重伤无法行走的马骥,一步一步顺着京都城百姓逃亡的方向,融入了人流。
缉魂不甘心欲追去,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女人飘渺的声音。
“缉魂,让他们走——还未到时候。”
“是!”面具男答应着,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木饱饱和马骥越走越远,眼里忽然又涌起了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
从白事厅初见,到一齐破案,又到南岭营救,最后在地牢里汇合,他本以为小师妹已经完全同自己一条心了。
肩上的黑衫还留有她特有的气息,一种自然的木香,而此刻只让他觉得更加心寒。
他怔怔地立了片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才转过身去。
血月映照之下,浅溪透着幽幽的粉色,掩映在碧绿的草丛下,上面没有一只蚊虫停留,好似一尘不染的铜镜。
然后木饱饱看到了溪水对过的一间木屋。
搭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门还半掩着,屋前长满了杂乱的芒草,到处都是结好的蛛网,由于长期的疏于管理,无人清理,一见便是废弃的小屋。
她使出全力拉着马骥向木屋走去,心里想着能在这里安然躲过今夜也是极好的,毕竟以自己与马骥的身份,暴露在圣殿的卫队面前,已然是回不去御妖司了,怕是留在京都,只会遭到两方势力的追杀。
可是下一步要去到哪里,她的心里还没有一点主意。他们好像再也不属于任何地方了。
她推开小木屋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巨响,然后门框便一沉,直接半掉了下来再关不拢了。
木饱饱撑着马骥的肩膀进了屋,看到布满灰尘的室内,只得一张桌椅和一张木床。血色月光透过门缝溜进来,她赶忙将马骥扶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上半身安放好,又用力一提,才将他的下身移上床铺。
撤下了有所重量,女孩长舒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也甚是酸痛,但她稍作活动了一下肩背,关切地检查起马骥的伤势来。
身上有许多皮肉外伤,有些深处可以见骨,手脚更是因为错位,而一路上使不出一点力气来,好在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饱饱……”
现下躺好,他半睁开眼睛想要判断两人到底身处何处。
“别担心,这里很安全。你别动,先好好养伤。”
木饱饱二话不说,三两下褪去了身上的外衣,只留下了一袭心衣,然后随手往桌上一搁,也翻身上了床,双腿分开跪住,双手撑在马骥的脸侧,与他的距离仅在咫尺间。
“我先替你疗伤。”
她纤手一绕,指尖便出现了熟悉的绿色荧光,将手指按在主人的手腕上,那绿意随之渗进了他的皮下,一点点春风化雨般,消去他的内伤。
然后她又对着四肢各处重复了疗愈的步骤。
马骥也在不觉间转醒了,只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一动手臂,竟然可以自如活动了。
看着怀中之人关切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头,“你又用妖力替我疗伤?”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想起。
木饱饱摇摇头,这一番操作让她消耗许多,她努力地伸出手,拂过他脸颊的伤口。
随着绿光,那一丝血印也不复存在了。
冰凉的手指停落在他的唇角,却如同一把火似的,灼烧了他,让他体内的血液都翻涌起来。
马骥沉眸盯着快要脱力的人儿,唇如红樱,肤色胜雪,眼神有些疲惫涣散。
而她的手还停在他唇上,微微摩挲着,口中苦笑道,“明明不是女子,生得这么好看,叫人不忍心不给你医病啊……”
马骥本应有些薄怒,但却被她认真的神态给逗笑了。
“怎么,你笑什么,我说的是大实话!”
木饱饱刚应了一声,嘴唇就被封住了。
动情又温柔的缠绵悱恻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他很用力,以至于快让她无法呼吸了,他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把她揽入怀中,一双大手抚摸着她耳边散乱下来的碎发,带着心疼与怜爱。
这个吻很长,长到让木饱饱忘记了今夕何夕,忘记了二人还在逃亡的途中,血月也成了欲望的温床,那一刻,所有令人烦恼的内外公务、党派纷争、勾心斗角,都暂时离他们远去了,紧紧交缠在一起的两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遵从最原始的欲望。
木饱饱不禁将手按在他的胸膛,却不知怎么令他闷哼一声。
她以为自己又误伤了之前的伤口,立刻撑起身来查看,可是那衣襟之下哪里有什么伤口呢?
他得意地笑了,猛然收束手臂,又将她搂到眼前,在她有些充血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怎么,怕我不行?”
“……什么嘛!”
他正色宣布道:“我发誓,木饱饱小姐刚刚已将我完全医好了!”
许是因为血月,许是因为恼怒,身上的女孩霎时羞红了脸颊。
马骥轻轻一笑,开始亲吻她耳垂,又酥又痒,惹得她浑身乱颤,而他修长的手指则缓缓抚摸过她的身体,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
木饱饱本还在愠怒,却立刻软了手脚,乖乖地将手交到他手中,二人十指熟稔地缠绵相扣起来。
……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室内被急促的呼吸声填满,战栗的胴体默默地诉说着这甜蜜的时刻——那既是二人相拥着往地狱坠落的孤注一掷,又是携手冲破云端一起飞升的极乐欢愉。
“主人……”木饱饱抬起头喘着气,迷离地呻吟着。
她总忍不住想在这最巅峰的一刻看他的眼睛——世间的欺骗、背离、尔虞我诈、残酷斗争,已经逼得人无法呼吸,可是与他床第之间的这一方天地,是多么温暖,敌得过其他一切的苦。
二人旖旎地起伏,纵情地享受久违的温存。
整整一夜,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天将明,女孩才餍足地蜷缩着身体,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