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关严实病房门之后，回头就是一个大大的白眼送了过去。
黎升笑得愈发欢了，甚至于笑得微微扯动了后背的伤口，这才稍加收敛。
刚刚那个白眼，是黎升与苏落认识这么久以来，苏落做的最不雅的事情了。
可见她实在是窘迫得很。
苏落见黎升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但眼里淡淡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脸上刚刚下去的温度倏地又窜上来了。
“喂，你有完没有呐？”
“你再亲我一口，我就不笑了。”
黎升得寸进尺道。
苏落有些头痛地扶额，这人怎么伤得这么重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正了神色，苏落坐到了床沿上，表情有些严肃。
“阿升。”苏落低低地唤道，脸上带了些担忧的表情，“阿升，其实秦总也没把我怎么样，你不用下手那么重的。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树敌太多。”
黎升收了笑意，定定地看了苏落一眼，“没怎么样？要不是我赶去得及时……”
苏落有些害怕地眨了眨眼睛，的确那时候黎升要是再来得晚一些，就无法挽回了，只是……
“但是最终我不是没事么？”
黎升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牵住了苏落的。
“傻瓜，我有分寸，下次会处理干净。我不可能放过那些欺侮你的人，唯独这一点，原谅我无法向你妥协。”
苏落眼圈红了红，眼见着就要哭出来。
“我不要再有下次了，你知道亲眼看着那把刀扎进你身体里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一步海阔天空么？
黎升唇角渐渐勾了抹冷意，这么多年来，他也曾退让过，可结果呢？
结果，他的母亲被人从窗口活生生地推了出去。
所以，他不得不尖锐起来，既然退让无法保护身边重要的人，那么他只能够变得咄咄逼人，变得锋芒毕露。
“落落，是舅舅让你来劝我的吧？”黎升的面上看不出表情，只定定地看着苏落，直到苏落点头之后，这才摊开手，将苏落不知何时握紧的圈放在手心，牢牢握住，“落落，相信我，我既然敢做，就绝不会再让今天这种情况发生。我以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向你保证。”
苏落依旧敛着眉眼，显得有些焦虑。
黎升低头，轻轻在苏落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苏落虽然毕业不久，但是比那些同龄人们要心智成熟得多。
她做事时而会固执得几头牛都拉不回，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黎升来得更为执拗。
调整了一下心态，苏落决定避开这个问题。
“阿升，你和夏医生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关系……很奇怪。”
“他喜欢我母亲，曾经有一次酒醉，把我当做了母亲，意图不轨，被我狠揍了一顿之后，就成了目前这样尴尬的局面了。”黎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和母亲长得比较相像，所以他一直希望我的性子能像母亲那样柔和些，所以这也是他找你当说客的原因吧。”
苏落有些诧异地捂了嘴，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亲……舅舅？”
对于苏落，黎升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便点了点头。
“听我母亲说，小的时候家里穷，经常是饱一顿饿一顿的，好在家里孩子不多，就母亲和舅舅。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母亲都很照顾这个弟弟。我想，正是因为这种对姐姐的依赖，舅舅对母亲的那份亲情才变了质吧。再后来，黎景清弓虽暴了母亲，我就以私生子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黎升的表情淡淡，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苦了几年之后，因为正宫娘娘没法生育，黎景清就将我们母子俩接了回去，只是好景不长，母亲被那女人给活生生推出了窗外。虽然母亲弥留之际叮嘱我，让我别恨黎景清，但是，怎么可能？”
苏落依旧诧异得很，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亲姐弟什么的，这种情感真的是……而且，这还是黎升第一次讲起自己的事情。
难怪夏医生说，阿升从小获得的爱很少。
黎景清，是阿升的父亲吧，过了这么久，再浓烈的恨也该有所消减了吧。
“阿升，放下心里的恨吧，你之前问我，没有你不行是不是真的？我现在正式回答你。是，我离不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用尽毕生爱你。”
黎升勾了唇，握着苏落的手不自觉用了劲，苏落小小地皱了皱眉头，将那份寡淡的疼痛忍了下来。
“其实，已经能够很平静地说出这些往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他，揣着怎样的心思。”
黎升松了手中的力道，心口满满的充实感。
这个丫头，一心想着他的丫头，是他的，这一次，再不放手。
“阿升，舅舅他，也不容易，你们俩……”
黎升阖了眼，苏落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趴在枕上睡着了。
折腾了这好一阵子，黎升也该累了。
苏落仔细地替黎升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回到公司，苏落发现办公桌上，一束二十九支的玫瑰花正放在显眼的位置。
苏落无奈地勾了唇笑，真的是人还在医院里躺着，这花倒是没有忘记继续送。
每天多十支什么的，真不知道尽头会是多少。九十九支还是九百九十九支？
苏落刚将玫瑰花收好，哥哥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哥，什么事？”
那头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苏落将听筒的声音调到最大，才勉强听清。
“落落，老大没事儿吧？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帮帮哥哥，把那个方子蕴弄走吧。”
苏落疑惑，方子蕴不是才回来没多久么？而且哥哥不是还冒着被爸爸软禁的风险非要留下方子蕴，怎么现在？
“哥，阿升伤得挺严重的，在他康复之前，我不回B市去了。”
苏流回头看了眼更衣室仍旧闭着的门，有气无力地哼哼道：“落落，那你照顾好老大，到时候记得来解救你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