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经理们还在财务部等着呢,公司一大堆事我真的抽不开身。唉,这可怎么办啊?”苏婉柔摆弄着手包,眼神却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我。
她这是明摆着告诉我,如果我不给钱,她就让程曜阳找情人,气走柳家小姐,让我在柳氏集团那边下不来台。
上辈子,公司破产时,柳小姐嫁进来才两个月。那么善良懂事的女孩,却被我们程家连累,平白丢了性命。
这一世,我倒希望这门亲事能吹,最好和柳氏集团断了来往,省得公司出事,还要连累人家四处奔波。
“你既然这么忙就在公司好好待着,曜阳那边我亲自去!”
苏婉柔嗤笑一声,也不装了,大大咧咧地坐在真皮沙发上:
“妈,曜阳可不听您的。”
“你去试试也行,我就在这等着。要是曜阳不听劝,到时候我再去。”
我没理会她,让司机准备好车,直奔夜店区。
助理小兰在车上忧心忡忡:
“老太太,曜阳少爷性子倔,向来不怎么听您劝,我们能把人带回来吗?”
我闭眼靠在座椅上:“谁说要去劝他了?”
车子在夜总会门口停下,我指着对面的男公关会所:“走,进那边。”
小兰惊讶得合不拢嘴:“老太太,走错了吧,夜总会在对面啊。”
“没错,就是这。”
我带着小兰进了会所,要了一间豪华包厢:“把你们这最帅的小伙子叫来,要两个。”
上辈子,柳小姐刚进门不久,程曜阳就找上我,说看中两个女公关,要我出钱帮他赎身:
“奶奶,您要是肯出钱,我就在外面租房子安置她们,不会让柳清欢知道。”
“您要是不肯,我妈都说了,亲自去给我赎人,您也不想柳清欢受委屈吧?”
我为了程家的名声,操碎了心,这对母子却毫不在意,反而仗着我的疼爱要挟我,在外面养了一堆女人。
这一世重来,这盆脏水,我自己来背。
两个男公关很快上来,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确实是相当英俊的年轻人。
我靠在沙发上,由他们陪我喝酒聊天。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来夜店,这些年轻帅哥唱歌跳舞,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8.
一曲终了,我招招手,两人凑到我身边:“我给你们赎身,三年后让你们自由,你们愿意吗?”
两人迟疑片刻,相视一眼:“全听老太太安排。”
这两人是会所的当红头牌,经理舍不得放人,开出天价:
“老太太,整个市里都找不到比我们裴玉和裴瑾更出色的男公关了。您一下子要带走两个,我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经理试探着伸出十根手指,眼里闪着精光:“这样吧,一千万!”
我放下酒杯,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这么便宜?”
“小兰,付钱!”
经理傻了眼,看着小兰麻利地递过支票,她拍着大腿直跺脚:“我是不是要价要低了?我刚才要一千五百万您能接受吗?”
我冷笑一声,张开双臂搂住两个男公关:“别说一千万,就是两千万买他们,我也愿意。”
一千万确实是个离谱的价格,不过这辈子,我要抢在儿孙们前面把钱花光,再贵我也有钱。
这经理太贪心,我让她赚一千万,比亏一千万还难受。
我示意小兰把支票夹给她看:“您看到了吧,我这趟打算花两三千万赎人,没想到才花一半。您做生意倒是实在人,以后我还来找您。”
我搂着裴玉裴瑾离开时,看见经理正对着墙撞头。
一边撞一边扇自己嘴巴:“两千万,两千万!我这张贱嘴,我这没见过钱的眼睛,啊——”
看这后悔劲,十年后半夜做梦都得哭醒。
小兰“扑哧”一笑,笑完又叹气:“老太太,您花这么多钱赎两个男公关,回家怎么交代啊?真让人不明白您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抢在儿孙们前面,让他们无路可走。
带着两个男公关回到别墅,儿子儿媳已经等在门口。
苏婉柔探头朝车里看了眼,见没有程曜阳的身影,拿手帕掩着嘴笑:“妈,曜阳还是不肯跟您回来吗?”
程远在旁边帮腔:“妈,您太小题大做了,年轻人玩玩很正常。柳家那丫头这么懂事,曜阳就是找个情人,她肯定不会计较的。”
9.
“找个情人而已,豪门圈子里哪个男人不这样?这算什么大事?”
夫妻俩一唱一和,把这事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为了维护柳家的面子,要阻止儿子这点无伤大雅的娱乐。
所有人都不在意程曜阳找情人,我在意,那我就得用钱解决这事。
我微微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找情人没什么,养几个小白脸也只是玩玩而已,你们觉得不会让我们程家丢脸?”
“对啊妈,这有什么?现在多少富婆都包养年轻帅哥,这不是很正常嘛。”
我轻咳一声:
“你们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
我一边说,一边按下车窗按钮,示意裴玉裴瑾下车。
两人下了车,一左一右站在车门旁,然后伸手搀扶着我走下豪车。
我欣慰地拍拍程远的肩膀:
“儿子,我本来还担心你们会反对,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我年纪大了,也该找两个年轻帅哥陪着,让生活多点乐趣。”
程远张大嘴巴,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苏婉柔倒抽一口冷气,发出尖叫:
“男伴?”
我板起脸:
“你叫什么?吓我一跳。这是裴玉,这是裴瑾,我刚从男公关会所带回来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男公关?妈,你怎么能——”
程远气得脸色发青,捂着胸口连连跺脚:
“妈!你太过分了,你这一路上,没被人认出来吧?”
“找男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当然光明正大回来。对了,路上还碰到了何董事长夫人,她还特意给我道贺呢。”
我随口扯谎,何董事长夫人最爱传闲话,商圈里有什么新鲜事被她知道了,第二天整个圈子都能传遍。
果然,程远听完,脸色煞白地退了几步: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程远抱着头,表情扭曲:
“我明天还怎么去参加董事会,我们全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天啊,妈,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爸爸!”
“呵,我怎么对不起你爸了?当年他在外面养了两个情人,还跟好几个女秘书有关系。他走得早,我给他守了三十年寡还不够吗?”
“要哭丧去你爸坟前哭,别在这碍我眼。”
我一把推开程远,搂着裴玉裴瑾的腰走进别墅大门:
“来,裴玉,你们穿的太普通了,配不上我们程家的身份,我让孙助理去订几套顶奢,给你们换身好衣服。”
“妈——你是不是疯了——妈,你不能这样啊!”
夫妻俩又哭又闹,在我面前苦苦哀求,就差给我下跪了。我冷着脸不理他们,带着裴玉裴瑾回了自己的别墅。
10.
接下来两天,我一刻清净都没有,夫妻俩轮流在我别墅门口叫喊:
“妈啊——妈,你不能这样啊——”
“奶奶,我同学都在笑话我,你要是不把他们赶走,我就不去上学了!”
程昊辰也跟着大喊大叫。
这是他惯用的招数。我一心想让孙子们有出息,程昊辰成绩一般,我每年给常青藤大学捐一千万,才勉强把他送进去念书。
有次他想买一辆三百万的跑车,我不同意,苏婉柔就教他用这招,装病不去上课。
从那以后,只要有不顺心的事,他就拿自己的前程要挟我。
子女对父母,经常玩这种把戏,动不动自暴自弃,因为年轻气盛,不懂这种选择意味着什么。我们这些长辈,却不忍心看着他们毁了自己。
在意的人永远在输,现在我什么都不在意了,你们还能拿什么威胁我?
我搬了把躺椅到花园里,一边晒太阳吃水果,一边看裴玉健身,裴瑾在给我按摩。
“不上学最好!”
“就你那样的成绩还念什么书,退学算了,我还能省点捐款。”
话音刚落,外面的吵闹声立刻安静下来。过了一会,程昊辰难以置信地问:“奶奶,你说真的,真不让我上学了?”
我挥挥手,让佣人打开院门,一家三口立即摔了进来。
我让刘妈把保险柜打开,头也不抬地抽出一叠支票递给程昊辰:
“昊辰,你确实不适合念书,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奶奶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逼你了。”
“这钱你拿着,当做创业资金。以前是奶奶错了,勉强你读书,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我,程昊辰对着阳光看了看支票,又反复数了几遍,手都在发抖。
“一千五百万?奶奶,你真给我一千五百万创业?”
11.
“妈!你疯了吗?你想害死我儿子!以他这种性格,拿到钱只会挥霍浪费,怎么可能做生意?”
苏婉柔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扑过去抢支票:
“儿子,这个老太太想害死你,把支票给妈,听妈的话,乖乖回学校读书。”
“你还这么年轻,好好读书才是正道啊!”
苏婉柔急得泪流满面,我在一旁看得好笑,原来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啊。
上辈子她总是说什么干一行爱一行,鼓励泽文跟我对着干。我教训完孙子,她又装好人,说我思想陈旧,不懂变通。让她一个人当好人,我来当坏人,害得几个孙子对我恨之入骨。
不就是溺爱纵容,事事由着他们,当老好人,谁不会啊。
我脸一沉,厉声道:“苏婉柔,你发什么疯?在你眼里,昊辰就这么不懂事吗?你这当妈的,能不能对他有点信心?”
“昊辰过来,以前是奶奶太固执了,现在我想通了,我就你们两个宝贝孙子,这钱不给你用给谁用?去吧,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让你妈看看!”
程昊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巨款砸懵了,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抱起我转了两圈。我上身被他搂在怀里,脚划出一个圈,一脚踢开了苏婉柔。
“哈哈哈哈,奶奶——奶奶你太好了!妈,你还说奶奶不疼我,你全是瞎说!妈你等着看,我马上就给你赚一笔大钱回来!”
程昊辰把支票揣进怀里,一路狂笑着跑了。
留下苏婉柔夫妻俩,哭天抢地,又是一通大闹。
12.
我这院子一刻都不得安宁,第二天,门外突然有佣人来报,说泽明出事了。
原来程曜阳在皇冠会所玩了两天,光是赌钱就输了三百万。会所新来了个叫兰音的公主,刚开始接客,程曜阳包下她的第一次,还跟老板说要把人带走。
现在人也睡了,会所的人去程氏集团要钱,却拿不到,就把程曜阳扣在那了。
“什么,要多少钱?”
苏婉柔立刻顾不上管我了,满脸焦急地抓住那佣人的胳膊。
“太太,他们说,说是要三千万,才肯放曜阳少爷回来。”
“三千万!”
苏婉柔尖叫一声,捂住心口。
程曜阳开口要人,那兰音又不是什么顶级公主,皇冠会所巴不得敲他一笔,放出话来,要么付三千万,把程少和兰音一起送回来,要么就报警处理。
苏婉柔不敢再闹了,又哭哭啼啼地求我:
“妈,你救救明儿,要是为这事闹到警局去,他的前程可就全毁了啊!”
“不就是钱吗,这几个孙子要钱,我有的是。”
我挥挥手,叫小兰拿支票去会所赎人:
“只要是明儿看上的,全都带回来,我们别墅地方大,养得起。”
程远瘫坐在沙发上,领带歪着,神情恍惚,双手使劲拍打扶手:
“妈啊,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是你们夫妻说的,找情人很正常吗?以前总说我对孙子太严格,以后啊,全按你们的心意来。”
“妈——你——”
程远脸色铁青,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被佣人扶着靠在沙发上。
13.
很快,别墅的佣人把程曜阳接了回来,后面跟着四个打扮妖艳的女孩。
程曜阳也是懵的,一副不敢相信的蠢样:
“奶奶,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明儿过来。”
我拉住程曜阳的手:
“往常都是奶奶不对,找情人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奶奶做主,这四个,全部给你安排进别墅住。明天我们就办个派对,好好给你庆祝庆祝。”
程曜阳愣了片刻,挠了挠后脑勺,咧嘴笑道:
“奶奶,你不怕柳家人生气吗?”
“不过找几个情人而已,他们生什么气?手伸那么长,还没结婚就管到我们家来,她柳清欢是我亲孙女吗?明儿啊,你才是奶奶的宝贝孙子,他们家要是说三道四,我就把这婚事退了!”
“奶奶,你真疼我,妈,你看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你还说奶奶看重柳清欢,对外人比对自己孙子好,你全是骗我的!”
程曜阳喜滋滋的,顺势把苏婉柔卖了,转头去张罗自己明天的派对。
“儿子,四个女人太多了,你要注意身体,你少带两个回来,你少带两个啊——”
苏婉柔提着名牌包追在身后。
找情人这件事,她倒是真不怎么反对,柳清欢家世显赫,嫁妆丰厚,她心里满意这个儿媳,却又想方设法要敲打她,打磨她的傲气。
找情人,就是最好的办法。
14.
前世,程曜阳一直都玩得很花,好几次想把自己身边的私人助理收入后宫,苏婉柔一直在背后支持他。
我当时提出反对意见,反倒被她冷嘲热讽:
“还说是豪门大家呢,最注重规矩的,这人还没进门就开始干涉我们家的事了?”
“要是她连这点雅量都没有,那这婚事,不要也罢。”
这婚事,我确实不能要了。
程曜阳找女朋友,我大张旗鼓地操办派对,还特意给柳家送了邀请函。
柳老爷子亲自来的,一看见我就怒不可遏,大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姜如意!退婚!”
我点头:
“好啊!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你们家柳清欢太难伺候,我们找个女朋友还要她指手画脚,退婚就退婚!”
我把婚约协议还给柳老爷子,继续坐在沙发上,裴玉裴瑾两个站在我身后,给我捏肩递果汁。
柳老爷子看傻了:
“外面都在传你包养了两个小鲜肉,我还不信,姜如意,你疯了吗,不要脸面了?”
我眯着眼睛,一脸惬意:
“这才叫过日子呢。我以前太傻了,守了寡这么多年,清汤寡水的。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裴瑾他健身房练出来的腹肌,多好看——”
“啊——算了算了我不听我不听!”柳老爷子捂住耳朵,气得脸通红,“你个不要脸的!一家子都不正经,当初是我眼瞎,差点让我们家慧儿跳火坑,我呸!”
柳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强势,临走前还踹翻我几张茶几,香槟酒杯摔得满地都是,宾客们吓得纷纷往旁边躲。
“我们柳家要退婚!从此和你们程家再无瓜葛!”
柳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苏婉柔大惊失色:
“妈,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要退婚啊?”
我嗤笑一声,翻个白眼:
“退就退吧,这么小气,我们还看不上他们呢!”
“来,各位继续喝酒,玩得开心。”
宾客们脸色变了,酒也不喝了,纷纷找借口告辞,边走边小声议论:
“不是说程家老太太很贤惠吗?我看她脑子进水了,这叫好端端的?”
“就是啊,儿媳妇还没进门就敢公开玩小三,还一次找四个,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一家子肯定有病,你们看见那老太太身后两个小白脸了吗?听说是她包养的男宠,太离谱了。”
15.
宾客们走光了,苏婉柔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我们家也是名门望族,但和柳家这种真正的顶级豪门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柳家不仅有钱有势,还跟省长关系密切,是我们攀得上的最好亲事了。
现在这桩婚事告吹,苏婉柔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我们家已经成了笑柄,整个上流圈都在议论,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程语嫣的婚事也给退了。
苏婉柔听了倒没什么反应,程语嫣早就勾搭上了省长的儿子三少爷,以前那个普通高校的讲师,她根本看不上。
她缓过劲来,就去程曜阳的别墅,教训那几个女人:
“都是你们这些狐狸精,勾得我儿子工作也不要,连正经女朋友也找不到!”
这几个女人自从进了程家,吃穿用度都靠我的钱,哪会把苏婉柔放在眼里。当场就哭的哭闹的闹,跑去找程曜阳告状。
程曜阳很烦躁:
“妈,你又闹什么?我找不到女朋友关她们什么事?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要是真有权有势,那全市的名媛还不随我挑?”
“要怪,只能怪你们做父母的无能!”
“奶奶还有钱给我花呢,你有什么?”
苏婉柔气得七窍生烟,揪着程曜阳的耳朵大骂他不孝,母子两个打作一团。
家里每天都在上演全武行,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天比一天热闹。
苏婉柔对两个儿子心灰意冷,又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
“语嫣,省长家那位最近联系你吗?”
程语嫣哭了:
“妈,我要不到钱,他已经半个月不理我了!”
“没有钱,我们怎么帮他办事?将来两个哥哥还指望他提拔呢。奶奶整天说最疼我,可为什么对两个哥哥这么大方,光给大哥的女朋友都是奢侈品,却一分钱不给我,这个老太婆!”
“你是不是哪里惹她生气了?你再去讨好她,跟她要钱啊!”
“我总算是看明白了,动不动就是几百万上千万的,那老太婆,怕是藏了好几个亿!”
母女俩商量一通,程语嫣又来讨好我,可不管她怎么说,我就是不给钱。
16.
两个孙子虽然帮三少爷做事,却办得一塌糊涂,三少爷早就看不上他们,交代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跑腿活。
但程语嫣就不一样了,每一笔打给她的钱,将来都能成为我们程家被株连的证据。
从我这里要不到钱,苏婉柔就去逼两个儿子,母子三人每天吵得不可开交,简直像连续剧一样热闹。两个儿子被烦得不行,只好挤出点钱给程语嫣,勉强打发她。
整个程家在我的掌控下,虽然败家,但也算有条不紊地败。
现在我带头挥霍,大把撒钱,两个孙子各自找了四个情人,我自己也养了两个小鲜肉。
豪车美酒,纸醉金迷,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程昊辰开了家娱乐会所,自己天天在里面玩,创业还没起步就已经失败,把投资全部亏光了。
没关系,继续给钱。
一家人齐心协力,不过两年时间,竟把我所有的个人财产都挥霍一空。没钱之后,三少爷立刻翻脸,一脚把程语嫣给踢开了。
程语嫣不依不饶,三少爷狠下心来,找人举报程远贪污受贿,让检察院查他。
听到要被调查的消息,我眼前一亮。
嗯?这次被查过了,以后就不会再被牵连了吧!
到时候论起来,我们是被三少爷下过黑手的,绝不是他的同伙了。
我兴高采烈,把裴玉裴瑾的合同解除,然后收拾东西坐在真皮沙发上,静静等待检察院的人来。
检察官陆临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老夫人,您父亲是德高望重的沈老,您母亲更是商界传奇。这几个亿的资产,如今就只剩下三百万?”
“这说不过去吧?”
“仔细搜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检察人员如狼似虎地冲进来,里里外外都搜了三遍:
“报告,确实没有发现其他财产。”
“这么多钱,就算不吃不喝几辈子也花不完啊,这一家都是什么败家玩意儿?”
天空阴沉沉地下起雨来,儿子孙子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什么都没了——”
我们所有的奢侈品、珠宝首饰都被收缴,外套也被扒了,一家子只穿着衬衫,被赶出豪宅。
别墅大门被贴上封条,程远捂住脸,崩溃大哭。
周围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
17.
“看啊,程家被查了,这么大的豪宅,听说才查出三百万,太搞笑了!”
“哈哈哈,他们一家就是京城最大的笑话,老太太包养小鲜肉,儿子们养情人,一家人真会挥霍啊。”
全家人低着头走在大街上,我的助理小兰父母留给她一套老房子,现在我们要去她那里暂住。
秋雨绵绵地落在柏油马路上,满天都是化不开的愁云。
所有人都在哭,只有我在笑。
歪掉的树木,无论如何都掰不回来,那就只能毁掉重来。
折断它,烧掉它,再让春雨浇灌,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枯木逢春,在泥土里重新发芽。
我们住进破旧的老小区,苏婉柔瘫在床上,捂着脸痛哭:
“小兰,帮我倒杯水。”
“小兰不是你的佣人,我早就解除了她的合同,你们有手有脚,想要什么自己来。”我瞪着两个孙子,“还有你们,花言巧语,说要做生意赚钱,结果从我这里骗走几个亿。”
“现在别给我在这装可怜,出去找工作!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不能饿死我这个老太婆!”
我一顿狂轰滥炸,把全家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小兰家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的老房子,现在他们母子几个住客厅,我住次卧。
检察院一大早就来查封,现在已经下午,我们早饭午饭都没吃,又从东边走到南边,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偏偏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程曜阳瘫在沙发上不动,倒是程昊辰,撑起身子擦了把脸,艰难开口:
“我有几个好兄弟,我去借点钱。”
好兄弟,你挥金如土的时候,别说兄弟,人家抢着认你当爹都行。现在破产了,公司也完了,谁还会理你呢。
当初我让他远离这帮酒肉朋友,他死活不听,现在让他自己去碰钉子,他才会明白,谁才是真心对他好。
果然,天黑后程昊辰才回来,浑身狼狈,脸上还挨了拳头。
“借到钱了?”
程昊辰眼睛通红:
“奶奶,你,你再饿一晚上,明天我去想办法!”
苏婉柔原本躺在沙发上,突然暴跳如雷:
“她饿肚子怎么了?这一切都是她害的,都是她!是她惯着你们,是她把你们惯成这副德行!”
“妈,你在胡说什么?奶奶信任我才给我钱,怎么能说是害我?”
程昊辰反驳一句,苏婉柔像是突然疯了一样,冲上去就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
“我去你个妈!程昊辰你这个蠢货,你真的分不清好赖吗?”
“给你养小三,阻止你工作,让你随意挥霍,如果这都是为你好,我们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溺爱就是害!她这是要毁你,要毁掉你的前程,毁掉我们所有人!”
苏婉柔掐着程昊辰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尖叫。
程曜阳从床上坐起身,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妈,这不都是你在做的事吗?是你跟我们说工作没用,搞好关系才是硬道理。是你说奶奶小气,不舍得给我们花钱。”
“是你说柳家那个女孩不适合我,眼界太窄,找几个情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奶奶不过是顺着你的意思做,把我们害到这一步的,难道不是你吗?”
苏婉柔如遭雷击,颤抖着松开手,程远在旁边大吼一声:
“都给我闭嘴!都闭嘴!”
“闹什么闹!今天的饭还没着落呢,省点力气吧!”
说完又躺下装死。
“都省省吧,怪来怪去,还不如想想明天的早饭去哪里弄。”
18.
我叹口气,扶着小兰的手,颤颤巍巍回到自己房里,佝偻的背影在夜色下,格外苍老。
等房门一关,我趴到床前,从床底掏出一个保温饭盒:
“来,小兰,一人一个鸡腿。”
我和小兰盘腿坐在床上,吃得满嘴流油,小兰一边喝鸡汤一边感叹:
“老太太,您可真厉害,只是我想不通,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不破不立,人在顺境中是不会反思的,只会一路滑向深渊,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只有像现在这样,他们才有改过的机会。”
“老太太,要是他们兄弟俩还改不好呢?我看曜阳太懒散,不像能吃苦的,昊辰少爷倒还有几分闯劲,今天肯出去借钱,就是太天真了些。”
“他们改不好是他们的事,不影响咱们吃肉,来,再吃个鸡翅。”
过几天,我装作受不了这种日子,说心凉透了,不愿意看见他们,徒增悲伤。
我要搬出去住,小兰说:
“你们放心,我会做手工,能养活老太太,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
苏婉柔对我要走一句话都没说,她巴不得家里少一个人吃饭,倒是程远,流着泪站在旁边:
“妈,走到这一步,都是儿子无能。”
两个孙子也跟着哭,这两年我对他们极为大方,要名表给名表,要钱都给,他们一反之前的态度,对我这个奶奶倒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奶奶,等以后赚了钱,我再把你接回来。”
我无力地摆摆手:
“都走吧,别送了。”
别送了,包里藏的巧克力要化了。
我带着小兰在城里租了个普通的老小区单元房,外表普通,但是卧室里却布置得极为豪华。
我当然不会真把家底败光,留下一个亿的现金,还有几家最赚钱的公司,早就转到几个忠心下属名下,他们的劳动合同也都提前解除了。
现在一个人住着,天天吃大餐,闲暇时在阳台上种种花,养养鸟,又没有儿子媳妇碍眼,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痛快了。
大约三个月后,程昊辰来找过我一次,我躲在屋里不见他。
“哎,老太太从小就没吃过苦,出身豪门,现在被你们害成这样。昊辰少爷您还是走吧,她不想见你。”
开玩笑,我正在吃蟹黄包,嘴角还沾着油,身上穿的还是丝绸睡衣,见了面怎么圆得过去。
程昊辰眼圈发红,在门口给我鞠了个躬:
“奶奶,是孙子不孝,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的。”
他给小兰留下了五十块钱。
小兰说,他现在在工地搬砖挣钱,一家人勉强能填饱肚子。苏婉柔整天抱怨命运不公,受不了这个打击,人已经神志恍惚,大家都不愿理她。
“语嫣呢?”
“程小姐她——”
小兰欲言又止,叹口气:
“她还不死心,又去省长儿子那里闹了几次,被保安打了出来,扔在门口。还是曜阳把她接回去的,现在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
“嗯,路都是自己选的,随她去吧。”
人性总是这样矛盾,家庭优越,父母溺爱,孩子就缺少历练,容易天真幼稚,轻易被人欺骗。
若是家庭不好,又容易养成偏激敏感的性格,日子也过不顺。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我若是替他们挡住一切挫折磨难,前方就会有更大的坑等着他们。
重活一次,能保住性命已经很幸运了,他们该经历的波折,始终会面临。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我抱着暖水袋站在阳台上,看着小区里那棵枯萎的玉兰树,枝头悄悄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我忍不住笑起来:
“小兰你快看,这棵老树枯了那么久,现在竟然又活过来了。”
只要生命还在延续,就总会充满无限的希望和可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