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太阳全部出来了,和煦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青谖和疏桐吃过午饭,烧了一大锅的水,准备趁着天气晴好在后院里洗洗头。
两个人都争着要先洗,便通过猜丁壳来决定,最后是青谖赢了,疏桐也不恼,反而帮她洗。
青谖将发簪一拿,一头浓黑如漆的秀发宛若瀑布般倾泻而下,青谖低下头,将头发全部放进水盆里,疏桐将事先用温水泡好的木槿叶汁液抹在青谖的头发上,轻轻地揉搓了一会儿,再用温水洗净。
洗到最后一遍的时候,青谖看着一脸盆清澈的水,忽然不自觉地把脸埋了进去,疏桐见了也没在意,说道:“你怎么洗个头还玩水。”
青谖没有反应,依然将脸浸在水盆里,疏桐心想看你能撑多久。过了好一会儿,疏桐将青谖的头发洗好,让她起来,可她依然一动不动,疏桐有些慌了,赶忙把青谖拉起来。
好在青谖没事,疏桐问道:“你不要命啦?”
“我没事啊,把脸埋在水里很好玩,感觉很安详。”
“你吓死我了,一般人像你这样早就溺死了,到时候就真的安详了。”
“不会啦,这有什么。我洗好了,我来帮你洗吧。”
疏桐的头发同样乌黑浓密,青谖从未帮人洗过头,虽然有些笨手笨脚的,但还是顺利帮疏桐洗好了头。
两个人洗完头,坐在太阳底下,用梳子一遍遍地梳着头发,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似亲姐妹一般。
此时,齐殷恰巧走了进来,一眼望见青谖披散着一头长发,外衣脱去,领口敞开着,露出颀长雪白的一段脖颈,笑靥如花,在阳光下显得闪闪动人,不觉看呆了。
疏桐抬头看见了齐殷,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发现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青谖身上,对自己却完全视而不见。
疏桐用手碰了碰青谖,青谖这才看见了齐殷。齐殷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地泛出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那个,我来拿个东西。”说着进屋拿了本书,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跨门槛的时候还险些被绊倒,惹得青谖和疏桐在身后发出一阵嘻笑。
疏桐笑着笑着却止住了,她望着青谖,不由地想起了韩紫苍,那个也曾深情无比凝望过她的人。
晚上夜黑风高,齐殷趁人不注意把青谖拉到了墙角处,青谖说道:“你干嘛,仔细被人看见。”
齐殷扯着青谖的袖子,撒娇道:“人家挂念你一天了,就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嘛。”
青谖望着齐殷“噗嗤”一笑,齐殷张开了双臂,青谖扑进了他的怀里。
齐殷紧紧地搂着青谖,闻见她头发上清雅香甜的味道,不觉深深嗅了几下,接着伸出手指穿过她的发丛,顺滑的发丝从他的指尖滑落,留下一种奇妙的细腻的触感。
齐殷心动难抑,将青谖一把抱起,然后又轻轻放下,两个人四目相对,如天雷勾动地火一般,齐殷再也忍不住地用力吻住了青谖。
两个人在黑暗中沉浸在唇舌间的缠绵中,久久难以自拔。这时,疏桐从一旁走过,感觉这边窸窸窣窣的有人影晃动,便喊道:“是谁在这里?”
两个人一听忙停了下来,青谖搂着齐殷的脖子,看了看他,齐殷示意她不要出声,疏桐仔细看了一眼,认出来正是齐殷和青谖,心想真不该撞见他们的好事,便赶忙离开了。
等疏桐走远了,齐殷和青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见齐殷又将脸凑过来,青谖忙偏了偏脸,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被方丈发现我们破了寺规就不好了。”
齐殷叹了口气道:“住在这里,我真成和尚了,连你都亲近不得了。”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嘛。”
齐殷刮了下青谖的鼻子,说道:“你说得是,那好吧,今天就暂且放过你。”
于是两个人整理了下衣冠,一前一后地出来,各自回房去了。
近来由于寺里来了一批云游的挂单僧人,导致住房紧张,疏桐便搬去跟青谖同住了。
青谖看见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便知疏桐已经睡下了,于是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钻进了被窝里。
疏桐只是合眼躺在床上,压根没睡着。倒是青谖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疏桐歪过身子,看到青谖眉头舒展,嘴角含笑,呼吸均匀轻盈,睡得很是安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疏桐依然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十分心烦气躁。这时她听见青谖突然喊出了齐殷的名字,原来她在说梦话。
真好啊,她和齐殷倒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想想自己就没那么好命了,你以为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万无一失,却不知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就算韩紫苍这一次让她失望了,疏桐也不能否认自己还是忘不了他,而她恨的就是这一点。
她以为离开了紫苍,来到这佛门清静之地,就能有个新的开始,结果自己却依然心魔难消。一会儿对紫苍恨之入骨,一会儿又想他想到发疯,总是顾影自怜,觉得自己可悲亦可叹,真是终日不得解脱。
疏桐伸手从枕头里掏出了那枚碧玉发簪,将它握在手心里,放在胸口,闭上眼睛想起紫苍当初送给她时满脸堆笑,满眼温柔的情景,可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这根发簪是她和韩紫苍之间最后的牵绊,她想把它扔掉,可终究舍不得,思来想去,她最终下定决心,她要再去见他一面,将发簪亲手还给他,再最后一次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否则她无论如何是不会死心的。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疏桐起床梳洗了一番,便出了门一路直奔将军府。
当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疏桐已经远远地看见了将军府,宅子还是那个宅子,依然挂着“秦府”的门匾,可俨然已经换了主人。
疏桐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忽见一顶轿子从远处而来,停在了门口,下人掀开轿帘,身着一身紫色华服的韩紫苍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疏桐正想要开口喊他,只见他身后又钻出来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她下了轿,手腕自然地挽住了韩紫苍的胳膊,对着他娇媚一笑,两人相携走进府里。
将军府的大门再次紧闭,疏桐看了看手里的发簪,想不到紫苍早已移情别恋,自己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出现在他面前呢?
疏桐心如死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地方,那里人山人海,排着两条长龙,再往前看,是一座道观,原来大家都是来排队上香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说最近这座白云观香火旺得很,无论你求什么都能很快应验。
疏桐边走便留意,听见有求财的、求子的、求姻缘的、求消灾的、求高中的......那有没有求忘记一个人的?
疏桐心想,对,她要忘记紫苍,从今以后与他再无瓜葛,于是疏桐便走至队尾,也加入了队列。
太阳暖烘烘地照着,从东向西慢慢偏移,疏桐从早排至下午,一天都没吃东西,不觉头昏眼花,有气无力。
不过她始终咬牙硬撑着,终于轮到了自己,她买了一炷香,烧香磕头,也不管她眼前拜的是佛是道,是仙是妖,此刻她只求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忘掉韩紫苍,不再为情所扰,找回内心的平静。
许完了愿,道士给了她一块黄色的护身符,只要日夜佩戴在身上,不仅可以庇佑平安,还可有助实现心愿。
疏桐接过护身符,跟上次那位老人家失而复得的护身符一样,不禁对这么小小的一张黄布条起了疑心,自己都觉得寄希望于它着实可笑。
不过好歹是排了半天才求来的,疏桐还是将它往袖筒里一塞。疏桐至晚方归,齐殷和青谖担心了一天,看见她回来了便也放了心,问她去了哪儿,她只说自己出门散散心,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回房早早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