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殷被安排在客房住下,一位乌龟精拎着一个药箱慢吞吞地来到齐殷床边,把了把脉之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兄弟深受重伤,已伤及五脏六腑,恕老朽无力回天。”说完叹了口气。
青谖一听着了急,顾不上避嫌,剥开齐殷的上衣,当即用治愈术来为齐殷疗伤。龟精大夫亲眼瞧着齐殷皮肤上殷红的伤口逐渐愈合,浑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由于齐殷伤势严重,青谖明显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渗出,可青谖依然咬牙坚持,直到齐殷身上肉眼可见的伤痕完全愈合,青谖终于松了口气,却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在地。
龟精赶忙替青谖把了把脉,叹道:“这是怎么说的,为了救人把自己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快来人啊!”
等青谖再次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宫主竟坐在自己的床头看着自己。
“宫主......”青谖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有气无力,宫主赶忙按住了她,说道:“踏实躺着,你现在已经灵力尽失了。”
“齐殷他还好吗?”
“他很好,你现在要当心的是你自己。”
“我没事儿,齐殷他没事就好。”
“你啊,不仅长得像你母亲,连这痴情劲儿也跟她一模一样。”
“什么?我母亲?难道宫主您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
“那您快跟我说说。”
“先别着急,先把这碗药喝了。”
青谖一听,挣扎着坐起来,一把端过碗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完全顾不得它又苦又涩。
青谖擦了擦嘴,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宫主拿手帕擦了擦青谖的嘴角,又端了杯水给她漱了漱口,接着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故事还得从南海讲起。”
很久以前,宫主瑶真和人鱼锦瑟曾经共同生活在南海,是一对悠游自在、无话不谈的的好姐妹。身为人鱼族,锦瑟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至纯至善的心灵,以及与生俱来的读心术。
人鱼族从来只生女不生男,这使得她们必须与外族通婚,这便吸引了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求亲,其中就包括东海龙王的太子胤礼。
东海向来为四海之首,既然太子求亲,南海龙王自然应允,可锦瑟却死活不愿意屈从,因为这时她已经暗自与月仙相爱。
每到月圆之际,人鱼仙女们便会成群结队游出海面,在月光下嬉戏、唱歌,梳理她们海藻般的长发。
一次月仙饮光当值之日,无意间看见了在海上用手拨弄月影的锦瑟,对她一见钟情。从此以后,只要锦瑟出现的夜晚,就总有一束月光追着她跑。
起初锦瑟并未放在心上,时间久了,她也只是猜想月亮里是不是有一位仙人在有意戏弄自己。
一个又一个月圆之日过去了,直到这天,饮光仙人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爱慕之情,下凡来到南海找到了锦瑟,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情。
饮光仙人仙气缥缈,俊逸出尘,锦瑟对他也是一见倾心,芳心暗许。之后,饮光仙人便经常偷偷下凡私会锦瑟,两人很快便你侬我侬,难分难舍。
饮光仙人还将从月老那里讨来的红绳送给锦瑟,正准备向龙王求亲,没想到被胤礼抢先一步。一个是天界月仙,一个是四海之首,南海龙王夹在中间,两边都不好得罪,便上书玉帝,求玉帝定夺。
饮光身份尊贵,拔萃出群,是天界许多人眼中的良婿之选,与一个小小的人鱼实在不甚般配。为了维护四海安定统一,况且胤礼与锦瑟已有婚约在先,玉帝便奏准了两人的婚事。
饮光仙人知道后,来找玉帝理论,玉帝便将他囚禁在月宫。锦瑟一直没有等到饮光仙人,以为他放弃自己了,整日以泪洗面,伤心欲绝。
殊不知饮光仙人内心此时也是备受煎熬,痛不欲生。眼看九月初九锦瑟大婚在即,饮光仙人无以为计,忽然想起了锦瑟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一切都在变化之中,怎知你日后不会变心?”
为了让锦瑟明白自己的心意没有改变,饮光便布法将新月变成了满月,这一圆便是七日,这一史无前例的天象奇观,迅速成为了三界热议的话题。
锦瑟明白了饮光的心意,便不顾一切地飞升至月宫,终于与饮光相见。两人紧紧相拥,心中再无顾忌,便在月宫私定了终身。
而此时,饮光仙人还不知道自己的浪漫之举已经酿成了大祸。
月圆七日,亘古未见,严重违背了天道自然,引发了异常猛烈的潮汐。四海之上掀起了冲天的海啸,骇人的滔天巨浪掀翻了海上的大小船只,沿海地区的村庄均被淹毁,一时间死伤无数,惨况非常。
更糟糕的是南海的震荡触碰到了海底冰牢的封印,里面关押着魔尊释天,他因叛乱天庭失败而被囚禁于此,便趁机挣脱了封印,逃出了冰牢。
南海龙王紧急派出虾兵蟹将追拿魔君,同时上书天庭请求支援。
天帝知道之后,将饮光仙人和锦瑟捉拿问罪,两人都心怀愧疚,饮光有意戴罪立功,便主动请缨带领十万天兵天将,前去捉拿释天。
锦瑟也跟上前去,不仅因为她善读心术,还因她与释天早已相识,说不定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劝降他也未可知,饮光仙人便同意了。
原来此前新天帝登基之际,龙王带领不少人前去天庭朝贺,整个龙宫空荡了不少,锦瑟闲着无聊便偷跑出龙宫到深海里游玩。
一不小心,锦瑟的脚被稠密的海草给缠住了,她剥弄海草之时,无意间发现一座狭小的牢狱。此牢狱由寒冰玄铁铸造而成,外面又加了层层封印,锦瑟心想里面关押的别是什么怪物吧。
出于好奇之心,锦瑟伸过头去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浑身长满绿藻、怪物一样的人。
这人一动不动俨然石像一般,可锦瑟清楚地听到他内心哭泣的声音,即使他闭着眼睛没有掉落一滴眼泪。
“你为什么在哭?”
听到这话,石像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站着一位貌美纤弱的女子,正用一双水一般的明眸看着自己,眼神里还透着一丝关切。
石像没有出声,却在心底疑惑为何她好像能看穿他的内心似的。
“那是因为我是一条会读心术的人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为什么要哭呢?石像也问自己,自然是因为沦为阶下囚为自己而哭,不过胜者为王败者寇,事已至此徒悲无益。
他哭的更多的是天道不公,一个戕害手足、构陷他人、颠倒是非、德行有亏之徒,如今居然登上至尊天位,主宰三界,与天同寿,简直人神共愤。
“怎么会呢,当今天帝秉天地之大道,行九天之仁德,受三界之敬仰,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石像听了,嘴角轻蔑一笑,闭上眼睛不作解释。
“我走了,你自己待着吧。”锦瑟自觉无趣便走开了。
石像再次睁开了眼睛,看着锦瑟如鱼儿一般游走了,不禁有些不舍,毕竟锦瑟是他这一千多年来唯一见过的人。
待龙王回来之后,整个龙宫都在议论新天帝登基三界同庆之盛况,可表面盛赞之下,锦瑟也觉察到了有些人的心里颇有微词。
锦瑟特意留意了一下,搜集到了各方信息,经过拼凑比对,发现天帝心性严苛善妒,确实存在为人诟病之处,且陷害手足、残忍镇压魔界等事已然三界皆知。
锦瑟怀着一丝愧疚再次来到冰牢,向释天道了歉。锦瑟的再次出现让他喜出望外,自从他被关押于此,众人避之唯恐不及,唯有锦瑟如此诚心,竟然还会向一个阶下囚道歉。
这次释天敞开心扉,与锦瑟说了许多话,特别是千年之前的天魔大战,锦瑟听得很是认真,毕竟她是天生的聆听者。
此后,锦瑟偶尔会来找释天说话解闷,开导劝慰他。不知不觉,期待锦瑟的到来成了释天唯一期盼的事。她的一颦一笑,她海藻般的长发,她自在舒展的泳姿,最重要的是她善良通达的心灵,都让释天魂牵梦萦。
释天什么都不说,可他的心思依然瞒不过锦瑟,也许是故意让他死心,锦瑟主动说起了饮光仙人,满眼里皆是柔情,嘴角皆是笑意,那是释天不曾看过的锦瑟的另一面。
释天生平头一次明白心怀妒忌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那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
那次见面之后,锦瑟再没有出现过,她和饮光仙人坠入爱河难以自拔。与此同时,释天却每日痛苦嘶吼,身心被折磨到发狂,他无比渴望出去重获自由,与天界再战一回,也与天命再斗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