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大叔说的越耸人听闻，林森心中的疑惑也就越深。
现在虽然是末世，死亡已经成为了不需要忌讳的话题。
甚至连死亡本身，都已被模糊了概念。
毕竟，你没办法界定一个丧尸究竟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但是，在林森的记忆里，尸体就是尸体。
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尸体都不会有任何的自主意识和活动。
只有与自己签订了契约的白瑶，才能在自己的命令下活动自如。
而眼前的这个道士，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能够像活人一样活动。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的赶尸人不止自己一个？
林森继续问道：
“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吗？”
他微微一思索：
“进来有好几个月了吧，我被抓进来没多久他就来了。”
“所以我才会怀疑他是丧尸，说不定哪天就咬人了！”
林森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推开门，决定自己进去一探究竟！
大叔连忙阻止：
“小兄弟，你不要命了！”
林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信步走了进去。
张启矢一直抬头注视着他，仿佛在等候他的到来。
除了眼神始终跟随着林森的脚步，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林森蹲在他的面前，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玩笑，对方可是个死人，说什么能得到回应？
他试着摸了摸对方的手，光滑而冰凉，和白瑶的皮肤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的林森只恨自己没有到达二级，不能和对方签订契约，查看他的具体情况。
如果没有人赶尸的话，这么一具自主行动的尸体，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些！
而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张启矢，却突然抬起手来！
这一举动吓了林森一跳，连忙向后退去。
他可没忘了，白瑶是怎么吞噬丧尸和人类的。
只要轻轻点在眉心，就能瞬间吸走对方所有的力量和血肉，只留下一堆枯骨。
眼前的道士如果也能做到这一点，自己恐怕是要命丧当场！
还好，张启矢并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欲望。
而是一把拽下自己的道袍，露出自己的肩膀。
定睛一看，林森才发现，张启矢的肩膀上，竟然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且看起来，像是丧尸咬伤的！
伤口上的牙印触目惊心，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色，呈现出了脱落之状。
皮肤下方的血管，血液也变成了紫黑色，淤在肩膀周围，隐隐还有向四周发散的样子。
林森悚然一惊，猛地站起身来。
他当然知道被丧尸咬了是什么后果。
被丧尸雨淋到的人们，会在短短几十秒内全身皮肤脱落，失去神智，变成可怖的丧尸。
但被这些丧尸咬到的人们，所要承受的折磨就痛苦了太多。
先是伤口周围感染，无法自愈，接着皮肤便开始脱落，血液也变得紫黑。
随着血液在体内循环，整个体表的皮肤都会一块块脱落，露出里面的筋肉和血液。
这个过程会持续好几天，直到伤者失去神智，彻底变成丧尸！
而眼前的张启矢，伤口很明显已经开始了蔓延。
但由于他已经死去的原因，血液无法循环，因此淤在了肩膀。
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有变成丧尸。
道士，尸体，伤口。
这几点结合在一起，很难不让林森联想起某些事情。
在前世，林森也曾听说过茅山道士的赶尸术之类的传说。
这些道士能够用秘法驱赶尸体，甚至可以以一己之力赶好几个尸体。
而赶尸，正是为了让它们落叶归根，从而避免变成僵尸。
曾经林森以为这些不过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怪谈，从来没有在意过。
而现在，自己都成了一个赶尸人，还要什么科学依据？
旁边房间的大叔一直紧张的盯着林森他们。
此时看到道士肩膀上的伤口，吓得坐到地上，发出一声怪叫。
张启矢对此充耳不闻，把自己的道袍穿好。
而林森看到大叔如此害怕的模样，心中更加确定一件事情。
既然这里面的人都不知道张启矢被丧尸咬过的话。
那就说明，早在进入这个避难所之前，他就已经受伤了。
而为了不变成丧尸，所以干脆用秘法把自己变成了一具可以活动的尸体？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森的猜想，张启矢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了他。
林森接过来一看，发现这本册子已经很是破旧，书页都开始泛黄变脆，颇有年代感。
它的封面早就被撕了下来，第一时间映入林森眼帘的就是扉页上的五个大字：
“茅山赶尸术”！
他还真是个茅山道士啊！
林森接着往下翻开一页，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
林森一愣。
虽然后面的几句自己并不熟悉。
但仅凭最开头的两句，他就能够断定，这是文天祥所作的《正气歌》。
茅山赶尸术的咒语，难道是《正气歌》？
接着往后面翻下去，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占了足足四五页的篇幅。
再往后，则是一些艰深晦涩的道家术语。
林森读都读不明白，遑论看懂了。
草草翻过去，林森终于在最后面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最后一页上，没有道家法术，只有两行由毛笔仓促写就的凌乱字迹：
“我今日命丧于此，只能出此下策。”
“惟愿世间还有赶尸人。”
林森合上册子，一言不发的望向对方。
情况大概和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张启矢是一个赶尸道士，在末日来临后被丧尸咬到。
为了避免变成丧尸，只好用秘法把自己炼制成尸体。
期待着某日再遇到赶尸人，能够落叶归根。
今天遇到了自己，似乎感应到了自己的能力，才会把册子交给自己。
林森叹了口气，丧尸没有神智，尸体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神智。
很难说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可能在张启矢的心中，这样总归比变成模样可怖的丧尸来的要好一些。
变成尸体的他，的确没有变异，也不会引起丧尸的注意。
然而却在不久之后被四处扫荡的胡伟他们当成了幸存者给抓了进来。
于是才会在这里让自己遇见。
此时的张启矢，紧紧的盯着林森，眼底竟然出现一抹期盼的光芒。
毫无疑问，他想要自己赶他的尸，在这片末世之中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林森犹豫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与他达成了无言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