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陈青？”于烨脑袋贴在地面上，嗓音压得极低。
程晋同样下巴顶地，一双眼睛扫视着前方的情况，眼神复杂：“不是！你见识过陈青的枪法，如果是他，刚才那一枪不可能打偏。”
马丽虽然枪法很准，而且有着与毒贩斗智斗勇的丰富经验，但真正的枪战还是第一次遭遇。她虽然重回第一线，但之前造成的严重心理创伤，根本没有完全恢复，创伤后应激障碍随时都可能爆发，整个人显得无比紧张。除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手指头也一直扣在扳机上。
程晋强行将马丽的手指头从扳机上面抠开，提醒她除非发现目标，否则别把手指头放进扳机环，免得紧张走火，没把敌人干掉，先把自己人料理了。
对方只开了一枪，没有进行火力压制，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是视线受阻，要么也很紧张，一击失手就缩了回去，不敢轻易再冒头。
程晋得以喘息，冲于烨小声喊道：“鹰会毒贩已经被赶尽杀绝了，只剩下陈青一人，幕后买家那边也被边防营一锅端，这个时候突然冒出其他毒贩，要么是其他贩毒组织闹出乌龙，要么就是鹰会派人来了。我估摸着八成是后者，毕竟现在西北查得这么严，没有哪个组织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
于烨眉头紧锁，一边寻找有利地形，一边压低声音回应：“鹰会冒这么大风险，图什么？为了接应陈青？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是适得其反？”
对于这点，程晋也想不通，按说交易已经结束，银行存单也是真的，陈青独自一人潜出境就是了，鹰会何必大费周章。难道是担心陈青私吞赃款？这个可能性马上就被程晋自己推翻，陈青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对鹰会的忠诚毋庸置疑。
况且陈青只有出境这一条路，只要离开国土，陈青就不可能掏出鹰会的五指山，到时候那笔钱恐怕是有命吞，没命花。
就在程晋一头乱麻之际，马丽突然来了句：“可能是为了鹰会核心人物。”
程晋和于烨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谁？！”
“林雨晴，江诚实业矿产有限公司的法人。”马丽脱口而出。
于烨大感意外：“林雨晴？我记得她还上过咱们本地电视台来着。江诚实业在咱们西北，可是能数得上号的私企。真想不到，这个明面上的亿万富翁，私底下居然是鹰会的核心人物！”
程晋不是本地人，所以对林雨晴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但是亿万富翁贩毒这种例子，倒是听说过不少。与其说是富翁贩毒，倒不如说是毒贩变成富翁，然后利用明面上的生意进行洗白。可悲的是，像林雨晴这样的人，永远都没有洗白的可能性，当她沾上毒品的那一刻，等待她的结局无外乎两个，要么死在其他毒贩的枪口下，要么死在审判长的小木锤下，横竖都是一死。
程晋对林雨晴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马丽：“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丽苦笑一声：“之前我们不是伪装成买家跟对方交易吗？出面的人不是陈青，而是林雨晴的手下。”
“林雨晴在哪？”于烨急不可耐的追问。
马丽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那个光头佬才被抓没多久，还没翘出多少有用的价值，不过按照他的说法，林雨晴安排他与买家接触后，就单独和陈青离开了，所以现在林雨晴在哪，只有陈青知道。”
听到这话，程晋和于烨面面相觑，之前追捕陈青，根本没发现什么林雨晴，也就是说林雨晴早已经隐藏起来了。鹰会派人冒险入境是为了接应林雨晴，倒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寻找林雨晴的合适时机，先想办法脱困才是正道。尽管对方枪法很臭，但在不清楚对方人数和准确位置的前提下，任何贸然举动都可能送命。为了方便行动，于烨没办法，只能先把猎鹰的尸体从身上解开。然后示意马丽，用手中的95式自动步枪，朝着大概位置先扫一梭子。
枪响的同时，于烨则看准五米外的凸起处，快速匍匐过去。到达有利位置后，于烨便侧着身子，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周围情况。随着视线一遍遍的扫视，于烨终于在五十米远的位置，发现一个褐色异常物体。
由于距离太远，物体较小，暂时无法判断物体信息。但于烨觉得，那个褐色物体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八成就是毒贩的藏身地。
于烨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冲程晋挥了下手，没好气道：“那兔崽子不仅枪法臭，还他妈是个自恋狂。从刚才的枪声判断应该是AK，他所在的位置处于反斜面，也就是说刚才，咱们刚露头，这兔崽子就开枪了，五十多米，真够自信的。”
一听这话，程晋和马丽也不约而同的放松了下来。
程晋啐了一口，没好气道：“自信个锤子，我看就是个菜鸟！”
“不能吧？”马丽眼神凝重，觉得轻视敌人，绝不是什么好习惯。
程晋却满脸鄙夷，唾弃道：“毒贩有几个不是菜鸟？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仗着人多势众，以多欺少，逞凶斗狠，了不起玩个偷袭，耍个阴招。真要正面开枪对拼，都特么是孙子。像李承龙、林宇飞还有雇佣兵这样的高手，在贩毒组织里都算是精英怪了，凤毛麟角。”
于烨接过程晋扔来的香烟和打火机，点上用力吸了口气，表情逐渐惬意起来：“程晋喜欢满嘴跑火车，说实话，我挺不待见他的。但这一次，我基本赞同程晋的说法。见过非洲叛军吗？AK举过头顶盲射，气势十足，至于准头嘛，基本随缘。枪战这种事，不是谁的枪动静大，谁就厉害。”
见这俩糙男人居然闲扯起来，马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殊不知，越是这种紧张的氛围下，越需要找到抒发口，把心里积蓄的压力全都释放出去。程晋和于烨的方式很简单，无外乎两种，要么急眼了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要么就是天南地北闲扯淡。
一根烟抽烟，程晋将烟屁股往地上一杵，冲于烨一挑头，紧接着便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朝目标点快速靠近。于烨也同时将烟屁股吐掉，从右侧包抄过去。看到二人居然这么冒进，马丽心里别提多紧张了。
按照马丽的认知，遭遇枪战，应该先耗着，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对方露出马脚，或是直接呼叫支援。
这两个疯子，居然抄着枪就冲上去了，身上虽然都穿着防弹衣，可是面对AK的近距离射击，防弹衣基本就是摆设，运气差点，兴许夹在里面的两层防弹板都不够看，一枪下去直接串糖葫芦。
程晋小步疾跑，转眼间就将距离缩短到二十米，对方听到脚步声，马上抬头观察。几乎是对方抬头的瞬间，程晋就趴了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大概方向就是一枪，先把那兔崽子吓回去。
一枪过后又是一枪，每次击发间隔三秒钟，将弹容全部打光，让对方的精神始终高度集中，并且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程晋这边。
等程晋子弹打空，准备重新装填的时候，对方立刻抓住机会，反架AK瞄准程晋所在的方位。二十米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只要是经常摸枪的人，就算枪法再臭，也能大概率击中目标。
不过程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在对方瞄准程晋的时候，于烨已经从侧面包抄过来，来不及近身，对着那兔崽子的后腰就是一枪。被大威力猎枪近距离射中，那家伙的惨状，大致等同于装满水的气球掉在地上炸开，身体被直接撕开，黏糊糊的组织液飞溅出去七八米远。
“卧槽！”
就连久经战场洗礼的于烨，也忍不住惊呼一声，看着手里黑漆漆的猎枪，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后怕：“不愧是洋枪，果然带劲！”
正好摸过来的程晋，看到毒贩的死状，不由一阵撇嘴，再一看于烨那股兴奋劲，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变态？这么惨烈的画面，你都能兴奋起来？”
“我说的是枪带劲，不是他带劲。”于烨连忙解释，表示自己绝没有什么不良癖好。
随着危机解除，马丽也跑了过来，还没等看见毒贩的尸体，程晋就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马丽的眼睛，好心提醒：“别看了，你承受不了这个，你不是还有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吗？别再一刺激犯病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尸体！”马丽有些不服气。
程晋不由冷笑：“那你见过像豆腐脑一样的尸体吗？”
听到这话，马丽瞬间泄了气，乖乖趴在地上，利用地形遮挡视线。
程晋则忍着恶心，来到毒贩尸体旁边，这一枪下去，不只是身体，连衣服都被轰成碎片了，黏糊糊的混合在一起，搜身都没办法搜。程晋扫了一眼于烨手里的猎枪，满脸嫌弃，这种枪就不适合警察用，至少程晋没见过哪个医生用杀猪刀给病人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