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说的这些,只怕都是那位豫王告诉你的吧?”石峰看着尹桑,眼神中藏了一抹尹桑看不透明白的意思。
但是尹桑知道石峰问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沈霆笥是皇室中人,自然会帮着自己的父亲说话,所以他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可信度。
见尹桑不说话,石峰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个豫王是什么身份,相信不用属下再和小殿下说一遍了,更何况他和晋王是死对头,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在晋王头上,如此一来,不仅维护了自己在小殿下心中的形象,而且还将所有的仇恨都引到了他的死对头身上,所以小殿下还觉得此人说话可信吗?”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也都明白,但是我相信阿渊不会骗我。”尹桑十分坚定沈霆笥是不会骗她的。
听见尹桑这么说,石峰身旁的另一个人立马就急了,“小殿下,沈霆笥是大梁的王爷,是大梁皇帝的亲生儿子,他当然会偏向自己的父亲,他对你好只是一种手段罢了,你不能被他蒙蔽了双眼啊!”
紧接着便是大家一同劝导的声音。
看到大家都说沈霆笥是在骗自己,尹桑知道这些人的心中执念太深了,根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各位,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说的,我找你们只想和你们表个态,父亲和母亲的仇我会报,但是刺杀大梁陛下,复兴南疆,此事……绝无可能!”
尹桑一字一句的向大家表明自己的态度,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按照他们所计划的那样去做。
大家听到尹桑的话,顿时都急了起来,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直到石峰缓缓抬手,阻止他们继续讨论,大家才安静下来。
石峰看着尹桑,眼中满是失望,“小殿下,你可知道这十五年来我们这些人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尹桑看着石峰身后的那些人,他们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失望,可是失望里又夹杂了一丝期待,十分复杂。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些年里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背负着国仇家恨的人,这十几年来肯定是不会好过的。
“南疆被灭之后,我们原本是打算为陛下和王后殉葬的,可是当我们知道小殿下您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便知道南疆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即便是不能重新组建一个南疆,至少也要为王上和王后报仇!”
提到报仇,石峰的情绪很激动,仿佛当年的那一幕幕正在他眼前浮现,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灭国之恨,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被泯灭过一分一毫,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浓烈。
石峰继续说道:“就因为小殿下还活着,我们这些人便苟延残喘的活到至今,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是南疆将士,还没见到小殿下便客死异乡,可是小殿下你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王上和王后的在天之灵不得安息,就不怕我们这些筹谋了十五年的老臣心寒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石峰痛心疾首,仿佛尹桑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情。
石峰说的这些确实能够令尹桑动容,毕竟她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一时冲动做出错事。
“我曾经听人说过,我的亲生父母并非好战之人,父亲更是生来便有怜悯之心,你作为他们身边的人,可曾想过如果他们还活着,是否希望我为了兴复南疆而再挑起战火?”
尹仲怀和司炎都曾经说过,南疆的王上从不好战,即便是南疆的将士们骁勇善战,但是他们从未主动攻打别国,只希望南疆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而且她的母后桑乐更是一个有慈悲心肠的人,用自己的医术救人无数,从来都不图回报。
这样的一对夫妇,又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后人为了给自己报仇,而挑起两国战火,让两国的百姓都面临危险呢!
尹桑此话一出,石峰顿时哑口无言了,其他人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石峰说不出来什么,尹桑继续说道:“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杀害我亲生父母的真正凶手,但我能够做到的也仅仅如此而已,如果你们还执着于重新建立南疆,你们不如去以前的南疆看看,看看那里的百姓如今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大梁又是否苛待过他们。”
说完这些,尹桑便离开了院子,留下那一群大老爷们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稚在外头守候了许久,院子里也没有传出来什么奇怪的动静,但是却迟迟不见尹桑出来,她有些着急。
就在她准备回去搬救兵的时候,院子的门却突然打开了,尹桑从里面走了出来。
“姑娘,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可把奴婢急死了。”见尹桑终于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夏稚立刻松了一口气。
从院子里出来,尹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然后便和夏稚一起离开了。
他们等候了多年的小殿下就这样离开了,大家的心里都很失望,但大多数都是心存怨恨的。
“本来以为等小殿下长大一些,就可以和我们一起报仇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这个意思!”
“是啊!早知道连小殿下都没有报仇的打算,这么多年我们又何必苦苦等待着!”
“这么多年的蛰伏,真的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吗?”
院子里的人议论纷纷,吵的石峰心烦头疼。
“够了!”石峰一声怒吼,所有人都闭了嘴,院子里顿时安静的能听见落叶的声音。
其中一个胆大的上前一步,走到了石峰的身边,说道:“石长老,当初我们都是被您召集起来的,我们也是因为知道了小殿下还活着,觉得有希望,才东躲西藏了十五年,可是如今小殿下却是这个态度,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是我们自己行动,还是就这样散了?”
听到手底下人说就这样散了,石峰更加生气了,“散什么散?十几年的时间,你们难道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吗?”
这是另一个人上前说道:“不是我们想放弃,是小殿下想放弃,那我们坚持下去还有什么用?”
其他的人也是纷纷同意。
尹桑是南疆王室唯一的血脉,如果连她都不愿意去刺杀大梁陛下,那么他们这些外人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石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殿下这边我自然会想办法,你们只要做好准备就行了!”
石峰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们倒不是不相信石峰,而是不相信尹桑,他们在担心石峰说服不了尹桑,那么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尹桑从那间院子离开之后,便径直往侯府的方向走去,只是在她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石峰却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
“刚才有些话不方便同小殿下说,不知小殿下可否再给属下一些时间?”石峰站在尹桑面前,虽然是询问,可是那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非常坚定,仿佛即便是尹桑不同意,今日这些话他也一定是要说的。
犹豫了一下后,尹桑还是让夏稚去了巷子外头。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尹桑知道石峰肯定是还想劝劝自己,但是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听见尹桑的话,石峰只笑了笑,“小殿下若是实在不愿意,属下也不敢勉强,报仇这件事情,我们自己来就行,不过……有一件事情想请殿下帮个忙,这个忙对于殿下来说轻而易举。”
听见石峰说不愿意勉强她,尹桑半信半疑,“你想让我做什么?”
“听说小殿下就要和豫王成亲了,日子可曾定下了?”
石峰此话一出,尹桑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尹桑紧张的模样,石峰既心痛又觉得可笑,他守护了多年的小殿下,如今却要嫁给仇人的儿子,此时此刻还因为怀疑他会破坏婚礼而如此紧张,世家是可笑之极!
石峰露出一抹苦笑,“小殿下不必如此紧张,属下并不会阻止你嫁给豫王,只是希望在大婚之日,小殿下能够帮属下一个忙,我们有一批货无法进城,已经搁置许久了。”
听见石峰说这话,尹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在她大婚之日,城门守备松懈,利用她豫王妃的身份将那些东西运到城中来。
“什么货物?”尹桑问石峰,十分警惕。
石峰无奈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在京都城内不宜频繁露面,但是总要生存下去的,所以只能从外头进一些货,转到别家掌柜的手中,这些银子养活自己罢了。”
石峰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尽是悲伤的神色,似乎如果没有了这些货物,他们在这京都城内便很难生存下去。
尹桑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石峰,“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进城之前必须由我的人检查,倘若是什么不该带进城的东西,恕我不能帮你!”
“那就多谢小殿下了。”石峰想都没想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