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外的一处木屋。
一位约摸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弯着腰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动作略显迟缓,像是有些行动不便。
不一会儿,从屋内走出来几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各个都穿着同样款式的青衿,像是来自同一个书院的学子。
众人拱手向老者行了一礼,站在最前面的男子道:“轻济先生,您的木屋已经打扫干净,书籍都摆放在原处,桌子上有做好的饭菜,您记得趁热吃,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看您。”
轻济先生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一般,继续给花浇水,而那些年轻人也像是习惯了一般,众人再次拱手向他行了一礼,然后一同离开了木屋。
直到那些人走远了,轻济先生将手中的东西丢在一旁,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桌子上摆上了四菜一汤,就连白米饭都盛好了,碗筷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
轻济先生的目光落在了桌角一隅的酒壶上,犹豫片刻后,还是拿了起来,打开盖子闻了闻,那酒香醇厚,沁人心脾,一看就是好酒。
那几个小子还真是下了心思的。
轻济先生刚仰起头准备喝酒,却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了急急的呼喊声。
“先生!先生不好了!出事了!”
不一会儿,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学童跑了进来,与方才那群人穿的是一样的青衿,只是有些凌乱,头上的儒冠也因为奔跑而七扭八歪的。
“先生,外头、”
那小学童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轻济先生皱着眉头,脸上尽是不悦的神色,“子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礼仪之始,在于正衣冠,身为读书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证衣帽和面容干净整洁,你又忘了!”
子衿连忙将帽子戴正,将衣裳整理好,不待轻济先生说话,他便急急地抢先开口说道:“先生,豫王殿下出事了!”
轻济先生愣了愣,“你胡说八道什么?这豫王不是刚回来没多久么,怎么就出事了?”
“我方才下了学回来,听山下的人说豫王谋害太子,已经被关进什么、什么司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儿。”子衿咽了咽口水,方才跑的急,此刻正口干舌燥的,他见桌子上放着一杯茶,小腿跨出去一步将那杯茶两口就喝完了,然后又将脚缩了回来,站的笔直。
轻济先生眉头紧皱,“刑狱司?”
“对对对!”子衿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刑狱司,听说还是晋王殿下亲自带兵去抓的。先生,您要下山吗?需不需要子衿为您收拾包袱?”
轻济先生垂眸看着只有他一半高的子衿,脸上露出疑惑,“我下山做什么?”
一听轻济先生不下山,子衿顿时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豫王殿下不是先生的学生吗,先生您难道不去救?还有太子殿下,听说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自跟在轻济先生的身边,子衿就知道他的这位老师是个厉害人物,辅佐过两代君王,而且还是不少皇子的老师,其中最得意的门生,当属当今太子和豫王。
如今这两位得意门生都深陷险境,子衿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想着赶紧告诉先生,却不想先生的态度很奇怪,似乎并不担心。
轻济先生不语,转身坐了下来,开始吃着桌子上的饭菜,仿佛跟个没事儿人一般。
子衿一看更着急了,连忙坐到了轻济先生的对面,“先生先生,您当真不去瞧瞧吗?”
“先生,豫王可是咱们大梁的战神,是保护大梁的英雄!他若死了谁来抵御外敌?”
“先生,你说句话啊?先生?”
“……”
轻济先生被子衿聒噪的连酒都喝不下了,将手中的碗筷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吓得子衿缩了缩脖子,从椅子上下来,低着头立在一旁,不敢再说话。
终归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轻济先生瞧他这个样子,还是心软了,“我知道你自小仰慕豫王,你也说了,他是大梁的战神,素来都是战无不胜,倘若旁人挖的这点儿小陷进他都蹦跶不出来,那他以后还怎么在京都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平安的活下去?”
轻济先生说到这里,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再说了,我一个离开朝堂数年的老书袋,朝中又有谁能听我一言?只能望他自求多福了。”
子衿虽不能完全听明白轻济先生话里的意思,可他知道先生是在说豫王殿下不会出事,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先生,万一呢?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万一豫王殿下他跨不过这道坎儿呢?”
轻济先生没有说话,只是从椅子上起身向外又去,子衿见了连忙走过去扶着他。
他走到门边,抬头望着暗淡的天空,沉默良久,缓缓道:“听说长公主回来了,想必这京都的天,暂时还塌不了。”
子衿也学着轻济先生的样子,抬头望了望天,除了有几朵乌云,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知道或许轻济先生口中的长公主,会是豫王殿下的救星。
——
刑狱司。
沈钰知道沈霆笥武功高强,身边又有许多忠心手下,担心他会逃走,便派了重兵守在了刑狱司各处。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沈霆笥坐在地上的草堆上,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脸上毫无担心紧张的神色,大概也就只有他,能把牢房当成自己的寝房一样休息。
而牢房外的沈钰瞧见沈霆笥悠然自得的这一幕,心中不免恼火,“来人!把他给我拉出来,本王要用刑!”
看守牢房的侍卫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沈钰见他们一脸害怕的样子,更加恼火了,抬脚便将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卫踹倒在地,“没用的东西,现在他是犯人,你怕什么?”
那侍卫吓得伏在地上,不敢起身,正在这个时候,刑狱司的掌令张大人来了,让那些侍卫都退了下去。
“晋王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沈钰冷哼一声,理了理衣裳,“怎么?本王要对一个犯人用刑,张大人也要阻拦吗?”
张大人拱手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想提醒晋王殿下,您之前说的圣旨可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