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跟着王妈妈出去之后,没过多久便回到了明月轩,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袋药渣。
“姑娘,这就是王妈妈丢出去的东西。”夏稚将那药渣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继续汇报她今日看到的情况。
“那王妈妈出去后,便将那三袋药渣都丢了,路上人太多,奴婢怕被人瞧见,便只悄悄拿了一袋回来。”
尹桑将袋子打开,仔细查看了里面的药材,发现只是一些普通的治疗风寒的药材。
可是……
尹桑仔细闻了闻,这药渣的气味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干脆将药渣全都倒在了桌子上,在里头翻找着,终于在药渣里找到了一种特殊的药材。
“赤怜草!”尹桑闻了闻手中被煮的发黄的叶子,立马皱起了眉头。
夏稚拿来帕子,递给尹桑擦手,“姑娘,赤怜草是什么?”
尹桑将手中的药渣丢在了桌子上,接过夏稚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这是治疗火毒的草药,毒性很强,一般大夫在入药之前,都会放在河中浸泡七日,削减毒性。”
“火毒?可是老夫人得的不是风寒吗?这药渣里为何会有治疗火毒的药材?”夏稚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也明白对症下药的道理,既然是风寒,便不应该吃治疗火毒的药才是,这两种药可是完全相反的。
尹桑看着桌子上的药材,眼中浮现出一抹怒意,“这就要问二姨娘了!即便是削减毒性的赤怜草,若连续服用三日以上,那便会在体内聚集毒性,时间一久,便成了慢性毒药,最后服药之人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最后虚弱至死。”
听了尹桑的解释,夏稚震惊地捂住了嘴巴,根本不敢相信,李清荷竟然敢对老夫人下毒,“这……这二姨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姑娘,这件事情我们要告诉侯爷吗?”
“当然要说了!”尹桑肯定的回答,“不过这件事情不宜闹大,得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说到这里,尹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过头问夏稚:“王妈妈扔完药渣之后,是直接回来了吗?”
“不是。”夏稚摇了摇头,“王妈妈扔了药渣之后,便去了集市上,奴婢没有跟过去了,但是奴婢猜测她应该是去了赌坊。”
听见这话,尹桑有些不解,“去赌坊做什么?赌钱是府中下人的禁忌,王妈妈是府中的老人了,这都不知道吗?”
侯府中一直以来都不允许下人们去赌坊,免得在外头惹上什么麻烦,同时也给侯府带来麻烦。王妈妈是侯府的老人了,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才是。
夏稚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王妈妈一直以来都喜欢去赌坊,只不过她是府里的老人,又是老夫人手底下的人,而且老夫人其实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府中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便随她去了。”
听了夏稚的话,尹桑这才知道原因,不过王妈妈去赌坊这件事情,她现在并没有心情去管,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解决掉李清荷。
尹桑想了一会儿,对夏稚说道:“你去一趟豫王府,就说我请豫王殿下来府中一叙,请他一定记得带上他府中的贵客。”
“哪位贵客?”夏稚正等着尹桑继续说下去呢,却见她不说了,可是她不知道要请哪位贵客,到时候若沈霆笥问,她又该如何回答。
尹桑说道:“你只管把我的话传达给他,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奴婢记下了。”夏稚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把尹桑说的话记住了,然后去了豫王府。
夏稚离开以后,尹桑看着桌子上的药渣,暗自攥紧了拳头。
尹桑原本以为李清荷只是痛恨自己,却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的姑母都想要毒杀。
难不成是因为这段期间祖母对自己的态度,引来了李清荷的嫉妒与不满,所以这才会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尹桑的拳头又紧了几分,倘若真的是这样,李清荷真的不能留在侯府了!
——
豫王府。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时不时地传来崔文彬痛苦的哀嚎声,听起来十分瘆人。
牢中放了一把椅子,沈霆笥就坐在椅子上,一旁放着一桶冒着火星子的炭火,时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沈霆笥的手中拿着一块烧的通红的烙铁,玩儿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放入水中,发出咕噜的声音之后,又很快的拿出来。
“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崔文彬蜷缩在地牢的角落里,浑身脏兮兮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向来怕死的崔文彬,此刻却在哀求沈霆笥杀了自己,他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他紧紧闭着眼睛,同时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让自己听见那烧红的铁块放入水中的声音,也不敢去看面前的那副场景,仿佛哪怕是看一眼,他都能被吓死。
自从他被沈霆笥关进这里之后,每日都承受着非人的折磨,一边想尽办法折磨他,一边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受了伤还有大夫诊治,喝名贵的补药。
整个大梁,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吧!
沈霆笥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崔文彬,眼神中满满的杀意,即便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只要一想起崔文彬,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气,更别说现在崔文彬就在他的面前。
“急什么,迟早会死,现在本王还没玩够呢,不急于这一时三刻。”沈霆笥的声音很冷,尤其是在这幽暗阴冷的地牢里,冷的像前来索命的阎王爷。
而崔文彬听见这话,冰冷的心再一次被巨石压上,难受的喘不过气。
不一会儿,崔文彬突然听见又脚步声向自己靠近,他猛地从膝盖里抬起头,却发现沈霆笥正在朝他走过来,手里该拿着烧的通红的烙铁,冒着滚滚热气。
“不!不要!求你了……”崔文彬害怕的不停地往后退,可是他的身后是冰冷坚硬的墙壁,他根本无处可逃。
两个侍卫将崔文彬的手脚全都控制住,令他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滚烫的烙铁正在往自己脸上靠近,崔文彬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就在他以为自己逃不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人走了过来。
“启禀殿下,外头有人找您。”一个侍卫站在牢房门口。
“谁?”沈霆笥问那侍卫,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停下。
那侍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崔文彬,道:“是侯府的夏稚姑娘。”
听见来人是谁之后,沈霆笥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而那块烙铁就停在距离崔文彬脸颊只有一指宽距离的地方,仅仅是滚烫的热气就将崔文彬烫的不行,以为已经烫上了,吓得大叫。
“啊——”
见沈霆笥皱起了眉头,抓住崔文彬的两个侍卫将崔文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闭嘴!”
崔文彬吓得闭上了嘴,同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儿,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并不是想象中的血肉模糊,顿时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沈霆笥将手上的烙铁丢在了炭火里,示意让下人抬出去,然后看向看守崔文彬的那两个侍卫,“看好了他,他若自裁了,你们两个都得死!”
“是!”
那两个侍卫毫不犹豫地应承了,可是心里却紧张的很。
就沈霆笥这样隔三差五地就过来折磨崔文彬,即便是崔文彬有那些上好的补药续命,只怕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就算是命再硬,估计也扛不了多久了。
他们两个又不是阎王爷,哪儿能保证崔文彬的生死,真担心崔文彬那天就算不是被疼死了,也会被沈霆笥给吓死。
夏稚在大厅里等了好一会儿,沈霆笥才迈着急促的步伐赶来,浑身戾气未退,她瞧着更加紧张了。
“奴婢夏稚,参见殿下。”夏稚低着头给沈霆笥请安,不敢看他。
沈霆笥坐下后,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紧张与期待,“免礼。你来本王这儿,可是你家姑娘有事找本王?”
夏稚点点头,“回殿下的话,正是如此。”
听见夏稚的回答,沈霆笥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心跳也不由地加快了一些。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找自己。
“何事,说吧。”沈霆笥故作镇定的喝茶。
夏稚继续说道:“我家姑娘说,想请殿下您明日去一趟侯府,同您府上的贵客一起,去叙叙旧。”
“贵客?”沈霆笥皱了一下眉头,“没说是谁吗?”
他的府上极少来人,而且从来都不会有客人留宿,哪儿来的什么贵客?
“没有。”夏稚摇了摇头,“姑娘说了,殿下听了姑娘的话,就会知道贵客指的是谁。”
听见这话,沈霆笥倒是真的想到了一个人。
崔文彬!
他的府上除了一个崔文彬,还真没有其他“客人”了!
沉默片刻,沈霆笥微微点了一下头,“知道了,本王明日就会带着那位“贵客”上门,请你家姑娘放心。”
见沈霆笥似乎明白了尹桑的意思,夏稚也松了一口气,“话既然已经传到了,奴婢就先告辞了。”
夏稚朝着沈霆笥微微福了福身,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的沈霆笥突然叫住了她。
她转过身,问:“殿下是有什么话要奴婢带回去吗?”
沈霆笥犹豫了一会儿,只问道:“你家姑娘……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夏稚愣了一下,随后点了一下头,“大公子每日盯着姑娘用药,已经好多了,奴婢替我家姑娘多谢殿下的关心。”
听见尹桑的伤好多了,沈霆笥也放心了许多。
夏稚离开以后,沈霆笥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