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这些年司炎对自己的照顾,尹桑觉得他已经做的够好了,不仅是他,尹仲怀也是。
这些年她在侯府过得很快乐,尹仲怀给了她足够的宠爱和体面,比自己的亲女儿还要疼爱,即便是棺材子这个称号给她惹来了不少麻烦,但是也让她平平安安度过了这十五年。
“除了这些,师父还有什么其他的要跟我说的吗?”尹桑总觉得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司炎沉默了,有些事情他想了整整十五年,却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向尹桑开口。
见司炎十分为难,尹桑反倒安慰起他来了,“没关系的师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能承受得住。”
沉默了一会儿,司炎还是决定今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南疆被灭后,从南疆王宫中也逃出不少人,这些年他们逐渐聚集在一起,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带着他们报仇。”
“报仇?”这两个字让尹桑大吃一惊,她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见,立马压低了声音,“这些人是不是疯了?如今大梁是什么样的势力他们不清楚吗,就凭我?去杀了陛下?”
尹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如今的大梁势如破竹,不断吞并周边的小国与部落,多少人都想取了大梁皇帝的命,可是又有谁成功了呢!
更何况,如果她这样做,就等于亲手把整个尹家推入火坑,她绝不可能这么做!
见司炎不说话,尹桑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师父也是这样想的,想让我杀了大梁皇帝?”
司炎垂下眸子,“不是我想,是南疆的百姓这样想,也是那些旧部所期望的,你母亲与他们有恩,你是南疆的公主,是如今唯一的皇室血脉,他们潜伏十五年,就是为了能够给你的父母报仇,你、”
“够了!”尹桑厉声打断了司炎的话,“这些话我不想听,即便我是桑乐的女儿又如何,她已经死了,南疆虽然没有了王,可那里的百姓依然存在,我去南疆见过,他们生活的很好,如果我以南疆公主的身份去杀了大梁皇帝,你可想过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南疆的那些百姓如今生活富裕,日子过得很好,一旦她以南疆公主的身份刺杀大梁皇帝,不论成功与否,南疆那些百姓必然会因此受到牵连,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那么多的百姓跟着蒙难。
“师父,您向来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怎么这件事情却让我看不明白你了呢?”尹桑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司炎。
从小到大,司炎教她医术,教她调香,不管是天下兴盛,还是家族兴衰,这其中的道理都是他教给自己的,怎么现在却是她看不懂这些了?
见司炎不说话,一直垂着眸子,尹桑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无奈与自责。
或许对于司炎来说,这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即便他不愿意,可依旧必须要去做,但尹桑不希望他做错事。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尹桑这才平复了一些,她放轻语气,说道:“父亲和母亲的仇我会报,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报仇也要找对人才是!”
尹桑说完这些,便进了明月轩,并且关上了院门。
司炎站在明月轩门口,他闭上了眸子,回想着这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原本觉得,与桑乐在一起的那一年多里,是他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可是现在想想,或许还要加上最近这十五年。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想要保护一辈子的人了,不想再违背当初对桑乐的承诺,应该让尹桑这辈子都无忧无虑的活下去才是。
——
豫王府。
子时刚过,孔嬷嬷和鬼青都还没睡,两人轮流守在沈霆笥的房间里,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喂他喝药。
“七爷还没醒过来吗?”孔嬷嬷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坐在椅子上的鬼青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有,不过好在已经退烧了,应该快了。”
孔嬷嬷点了点头,将药放在了桌子上,想着等不烫了再去喂沈霆笥,
“对了,您今日下午去哪儿了?”鬼青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有一段时间,孔嬷嬷不在府里,按理说这种时候,孔嬷嬷不可能会放心出去的,所以鬼青有些奇怪。
孔嬷嬷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我去侯府了。”
“侯府?”鬼青愣了一下,一位孔嬷嬷误会了什么,“您去侯府做什么了?殿下如今这样虽然说和尹桑姑娘有关系,可是这也不是尹桑姑娘的错,您还不会上门给人骂了一遍通吧?”
孔嬷嬷向来脾气暴躁,也不怕得罪人,尤其是事关沈霆笥和沈珈蓝的,她就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他们。
所以鬼青以为孔嬷嬷误会了是尹桑将沈霆笥气成这个样子的,特地上门去质问。
孔嬷嬷不由地白了他一眼,“我老婆子看起来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今日白天在大门口发生的事情我又不是没看见,这件事情是七爷对不起人家姑娘,我哪儿能上门去耍泼皮!”
听见这话,鬼青倒是松了一口气,“那您去侯府做什么?”
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孔嬷嬷轻叹一声,“我这不是想着心病还须心药医,想请那尹家大姑娘来照顾七爷,指不定这病就能好的快一些,可谁知道那尹家大姑娘是淋雨回去的,回去之后也生病了,听府里丫鬟说还挺严重的,一直昏睡不醒。”
孔嬷嬷话音刚落,却突然听的床上的人传来一声咳嗽,她与鬼青两人连忙跑到了床边,见沈霆笥醒了,顿时喜出望外。
“七爷,您可终于醒了!”孔嬷嬷扑在床头,见沈霆笥要起身,连忙和鬼青将他扶了起来。
沈霆笥环顾四周,像是烧糊涂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在他自己的房间。
眉心有些胀疼,他抬手摁了摁,“我昏睡多久了?”
鬼青回话,“您从尹桑姑娘离开一直昏睡到现在,还好蒋太医及时施针。”
说到这里,孔嬷嬷瞪了一眼鬼青,鬼青这才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到的人,连忙转身去端药,“正好药熬好了,殿下,您趁热喝了吧。”
听见尹桑的名字,沈霆笥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孔嬷嬷,“您刚才说桑桑怎么了?”
他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孔嬷嬷和鬼青正在谈论尹桑,好像是说她出什么事了。
孔嬷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鬼青,神色闪躲,“没提到尹大姑娘啊,七爷是不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