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怎么啦？”
刘金花凶神恶煞道。
“老娘就是打你，你还能咬我不成？”
黎大山气急败坏地说：“你个贱.货，我早晚要休了你，把你赶回娘家。”
刘金花冷嘲热讽：黎大山哑火了。
黎大山在黎家的地位最低，平时就像个奴仆似的伺候着周氏，哪敢跟家里的男人硬扛。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耻辱，挤出难堪的笑容，赔礼道歉：“娘，我不是故意顶撞你，我是因为太担心秀月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是在威胁我咯？”
刘金花双眼微眯，语气危险。
黎大山忙摆手道：“没、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刘金花狠狠瞪了黎大山一眼，甩着袖子离去。
等刘金花的身影消失在眼帘，黎福立刻变了一副表情，阴郁着脸色道：“娘，您不能不管娘。”
黎富贵和王桂枝的关系并不融洽。
虽然黎富贵比刘金花嫁给黎大山要迟上三五年，可是在黎富贵的眼睛里，刘金花始终都只是个妾室。
妾侍就是奴婢！
奴婢就是玩具，随意糟蹋践踏的存在，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王桂枝虽然名义上是黎富贵的原配夫人，但其实是二房，二房没资格插手长房的家务事，也没资格干涉长房的事。
而且黎富贵一直瞧不上她。
王桂枝心里不舒服，却也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吞进肚子里，默默忍受。
黎福从小就怕黎富贵这个爹，他从懂事起，就被黎富贵揍得鼻青脸肿，每逢放假他都恨不得躲在屋里哭泣，直到长大成人之后，再遇到黎富贵时他才慢慢淡忘掉那些伤害，可依旧畏惧这个爹。
黎福很清楚，他爹是绝不会允许他继续念私塾，所以他决定找份活计挣钱补贴家用，只有有了钱才能供他读书。
他要考举人，光宗耀祖！
黎福攥紧拳头，目光坚定。
黎富贵见状皱了下眉头，黎福一贯懦弱，今儿个咋突然这么有主意？
黎福朝黎富贵鞠了一躬，恳请道：“爹，求求您给我两亩地种吧！”
他的态度很卑微，像极了曾经的黎玉娇。
“哎！”
黎富贵叹了口气，转身往屋子走去。
黎福见黎富贵同意了，高兴极了，他飞奔向厨房端出一盘子油汪汪的猪肉炖粉条，又将一碗饭递到黎富贵的手中。
“爹，您快趁热吃。”
黎富贵瞥了眼油腻腻的猪肉炖粉条，嫌弃地撇了撇嘴。
黎福见黎富贵没动筷子，催促道：“爹，您吃呀，别饿坏了。”
黎富贵哼了一声。
“我不吃猪肉！”
说罢把猪肉推到一边，拿起筷子夹菜。
“那……那吃米饭总成了吧。”
黎福把盛满米饭的陶瓷盆端到黎富贵面前。
“爹，您吃。”
黎富贵盯着黎福看了半晌，见他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陶瓷盆，拿起碗筷吃起来。
“爹，我给您添饭。”
黎福殷勤地帮黎富贵添饭。
父子两人安静地吃完饭，各自散开，各司其职。
“娘……”
黎福刚洗漱好躺回炕上，隔壁的院子传来黎大牛的惨叫声。
黎福猛地坐起身，穿鞋下地，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只见黎大牛抱着手指哀嚎，疼得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大牛，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手咋流血了？”
黎福震惊道。
黎大牛抽噎了片刻。
“爹，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去茅厕，谁知脚踩滑了，摔断了手指。”
“你真傻呀！”
黎福埋怨道。
“茅坑在西厢房呢，你干嘛跑东屋，这不是犯忌讳嘛。”
黎大牛委屈道：“我不知道啊！”
“算了算了，快去镇上包扎，省得留疤。”
黎福无奈道。
“谢谢爹。”
黎大牛松了口气，擦干眼泪站起来，瘸着腿去镇上找郎中包扎。
黎大山听见隔壁闹哄哄的，就出来看了看，问道：“爹，咋回事呀？”
黎福骂骂咧咧地骂道：“你大哥摔破了手，现在在镇上抓药。”
顿了顿，又说：“咱们村里有个姓赵的医师，是县城医馆的掌柜，专治跌打损伤，让他替大牛看看伤势。”
黎大山沉吟道：“爹，我觉得大哥是装的，我怀疑是大嫂教唆大哥偷懒，想让他挨打，他肯定舍不得挨打，所以才弄断自己的手指。”
“嗯？有这种事？”
黎富贵挑眉。
他不愿多管儿子的破烂事，于是吩咐道：“你陪他一起去镇上吧。”
“哦。”
黎大山答应下来，跟黎福告别后，跟着黎大牛去了镇上。
黎家大伯母王桂枝听到声音后，跑去黎大牛房里看望儿子，结果扑了个空。
她气恼地捶了一下门板。
“真不孝顺，连夜上镇上，也不知要去多少天！”
正巧王桂枝的婆婆周氏从灶屋出来，笑呵呵地道：“行啦！这孩子有志向，想早日当官，哪里敢晚睡，这不就急吼吼地赶去镇上学堂了吗？”
黎兰芝出嫁后，周氏就把大孙子黎玉娇留在黎家照顾她，但周氏最喜欢的还是孙子黎玉珠。
“奶奶……”
黎玉娇揉搓着手，怯怯的唤道，她刚从田里回来。
周氏立马露出慈祥的笑脸。
“乖囡，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累不累？”
黎玉娇摇头道：“我刚割了稻子就回来了，奶奶，今年我想多挖点稻草回家。”
周氏闻言愣住了。
“啥？多挖点稻草？”
周氏瞪大眼睛反问道。
“娇娃儿，你疯了！”
“奶奶，我没疯！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帮娘分担家里的责任，不能再整天窝在家里。”
“你还没成亲呐，就想着帮家里承担责任？你是女儿，这种粗活儿轮不到你来做。”
“奶奶，这件事我不会再妥协。”
黎玉娇坚持道。
她不想每天都待在家里，她想出去挣钱，她希望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保护娘和妹妹。
周氏见黎玉娇一副固执己见的模样，心里气得牙痒痒，恨铁不成钢。
“行，你既然要干活，那明天就去地里挖泥巴。”
“奶奶，挖土不费力的，不用劳烦姐姐。”
一旁的二妞举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你个小屁丫头懂什么，挖土才是真的辛苦。”
周氏不耐烦的道。
“明天必须跟你姐去地里挖土，否则以后不准去玩泥巴，听清楚没有！”
二妞低垂着头，轻声道：“哦……”
黎玉娇看着这副情形，不忍心责怪祖母，她握住二妞的手，安慰道：“姐姐不怕辛苦，明天你跟我一块儿去挖。”
二妞点头，抬眸看了黎玉娇一眼，又垂眸，小声嘀咕道：“可我想玩泥巴……”
“你这丫头，还敢顶嘴！”
周氏怒斥了一句。
二妞吓得浑身一颤。
黎玉娇心疼地搂住二妞，柔声说道：“你听奶奶的话，等你以后有钱了，再买漂亮裙子、首饰，想玩什么都随你，行吗？”
“嗯！我听姐姐的话！”
二妞乖巧地点头。
黎玉娇摸摸她的头。
……
翌日，黎玉娇背着背篓，跟黎大牛去镇上。
她昨晚已经跟父母商量过了，要去挖稻草换钱。
这些稻谷是黎家庄今年的收获，除了拿去换银钱，还得留些吃饭，所以家里没存太多稻谷。
黎大山跟她一起去，是担心她一个小姑娘，遇到危险不好解决。
路途并不远，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镇上，黎玉娇先领着黎大牛去找赵医师。
赵医师名叫赵仁庆，五十岁，是一个很严肃认真的医师，据说脾气比较火爆。
但黎玉娇却觉得赵医师挺温柔，尤其看病时态度非常好，丝毫不像乡野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