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看着简洐舟嘴角的血和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差点当场哭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哥哥软倒的身体,朝着门外声嘶力竭地大喊医生,心脏吓得快要跳出嗓子眼。
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又是一阵紧张的检查和抢救。
看着哥哥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周林心里又慌又悔,又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哥这根本就是心病,药石罔效,源头全在沈念安那个女人身上。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立刻给陆沉打了过去,电话一接通,他就带着哭腔急吼:“陆沉,出事了,我哥他吐血晕过去了,都是因为沈念安走了。”
“你快去,不管用什么办法,求也好,绑也好,必须立刻把沈念安给我弄到医院来,快啊!不然我哥真要没了。”
电话那头的陆沉一听也急了,二话不说,立刻驱车赶往沈念安的住处。
而此时,沈念安的家里,发生了争吵。
沈念安看着神色固执的霍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霍言,我们好聚好散吧,明天就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霍言抓住她的手,语气带着恳求:“念安,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用那种方式想绑住你,但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害怕失去你……”
“爱?”
沈念安悲凉地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疏离,“你们一个个都说爱我,可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霍言,对不起,我真的累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疲惫不堪。”
她停顿了下,又道:“熙熙出了事后,我对你们霍家也失望透顶了。如果我们不离婚,以后你夹在中间,也会很痛苦。”
霍言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心里那点卑微的希望彻底破灭,一股被抛弃的怨恨和不甘猛地窜了上来。
他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变得尖锐,“是和我在一起累,还是你的心早就飞到了别人身上?你这么急着要和我离婚,是不是因为已经迫不及待要投入简洐舟的怀抱了?”
“还是说……你们早就背着我暗度陈仓,搞在一起了?”
沈念安被他这番恶意的揣测刺得心口一痛,又是心寒又是愤怒。
她指着门口,声音冷得像冰:“你出去,既然你不想协议离婚,那我会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
霍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到沈念安瞬间冷下去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逐客令,他慌忙想解释:“念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是气糊涂了……”
但沈念安已经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她直接拉开房门,将人推出了门外,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并从里面反锁。
无论霍言在外面如何敲门、道歉、哀求,门内都再无回应。
“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隔壁的门猛地打开,凌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一脸的不耐烦。
当他看到被关在门外的霍言时,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霍医生吗?怎么,被赶出来了?”
“姐不开门,你就不要死皮赖脸待在这了。”
他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说了几句风凉话。
霍言的脸色本就难看,此刻更是黑如锅底。
见沈念安铁了心不开门,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加上旁边还有个讨厌的小子叽叽喳喳,他面色铁青,最终只能带着满身的颓败,悻悻离开。
凌然撇撇嘴,走到沈念安门前,敲了敲门,“姐?姐你没事吧?”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换了称呼,不再叫大姐。
他叫了好几声,里面没有回应。
凌然又提高声音:“姐,那家伙走了,你开开门呗?”
过了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沈念安站在门口,眼圈通红,脸色苍白得吓人,看到凌然,也没啥表情,“找我有事?”
凌然原本满肚子八卦想问,一看她这副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挠了挠头,“没……没啥事,就担心你,看看你怎么了。”
“我没事。”沈念安摇了摇头,“谢谢。”
凌然看着她强撑的样子,也不好再多问,只好说:“那行吧,姐你要有啥事,就过来找我。”
沈念安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没多久,陆沉就找上了门。
沈念安听到敲门声和陆沉自报家门,原本不想开,但听到门外陆沉焦急的声音说“简洐舟因为你离开吐血昏迷了”,她脸色变了变。
拉开门,怀疑地看着门外脸色难看的陆沉:“……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陆沉冷笑一声,眼神锐利:“沈念安,我就算要骗你,也不会拿简哥的命开玩笑。”
“你走不走?要不是周林说只有你能让他稳定下来,我根本不会来找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就别怪我用强!”
他语气十分强硬。
沈念安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焦急与恐慌不是假的。
她知道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你等一下。”她说完,转身走到凌然门前,刚抬手要敲,门就从里面开了。
凌然显然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脸戒备地盯着陆沉,关心地问沈念安:“姐,他是不是找你麻烦?”
沈念安摇摇头,“不是,他是来接我去医院的。凌然,我想请你帮个忙,等下帮我去幼儿园接一下熙熙,帮我照顾他一会儿,我尽量早点回来。”
“接熙熙没问题。”
凌然一口答应,但还是不放心地看了眼面色冷硬的陆沉,“真的没事吗?姐,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真的没事。”沈念安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多谢你了凌然,下次我给你做你最爱的酱油鸡。”
凌然眼睛一亮,但还是叮嘱道:“那说好了啊姐!你可得早点回来给我做鸡吃。”
沈念安点点头。
旁边的陆沉已经等得不耐烦,冷声催促:“快点!”
凌然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沈念安和凌然道别,转身跟着陆沉离开。
来到医院VIP病房,果然看到里面气氛凝重。
好几个医生围在床边,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周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角落,不时抬手懊恼地打自己嘴巴一下。
一看到沈念安进来,周林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几乎是将她拖拽到病床边,对着昏迷不醒的简洐舟急切地说:“哥,哥你快醒醒,你看谁来了,沈念安来了!”
沈念安被他扯得踉跄一下,目光落在简洐舟脸上。
要不是周围医生面色凝重,还有他病号服领口的鲜红血迹,她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场苦肉计。
但她心中依旧存着一丝不解和震动,她的离开,对简洐舟而言,冲击真的这么大吗?
大到足以让他急火攻心,吐血昏迷?
就在这时,奇迹般地,简洐舟的长睫颤了颤,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先是有些涣散,然后慢慢聚焦,最终定格在床边的沈念安脸上。
没有一丝血色唇,张了张,说道:“你们都出去。”
这个你们,自然是不包括沈念安。
病房里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医生们面面相觑,周林和陆沉也愣了一下。
“出去!”
简洐舟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强势,目光死死盯着沈念安,仿佛怕一眨眼她又会消失。
周林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对医生和陆沉使眼色,压低声音:“走走走,我们先出去,让我哥静静。”
医生嘱咐了几句有事立刻按铃,便和周林、陆沉一起退出了病房。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简洐舟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沈念安脸上,忽然,他伸出手,一把将站在床边的沈念安紧紧搂进怀里。
他的手臂收得那么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沈念安猝不及防地跌入他怀中,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双手抵在他胸膛上。
然而,还没等她用力,就感觉到怀里的男人身体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脖颈处传来滚烫湿润的触感。
他……哭了?
沈念安的身体瞬间僵住,推拒的手停在半空中,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周林说你不爱我……”
他把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控诉,“但你怎么可能不爱我呢。”
“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你最爱的就是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委屈,滚烫的眼泪浸湿了她肩头的衣衫。
“招……安安……”
他下意识想叫那个旧名字,又生生改口,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你说过的你都忘了吗?”
他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沈念安记忆深处那个被刻意尘封的盒子。
刹那间,六年前那些温暖的画面汹涌地撞入她的脑海。
狭小破旧的出租屋里,冬天没有暖气,两人挤在小小的沙发上,裹着同一条毯子看电影,他把她的手捂在自己怀里取暖;
她因为脸上的疤痕被路人嘲笑,躲起来偷偷哭泣,他找到她,紧紧抱着她,一遍遍亲吻她那道丑陋的疤痕,说“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夜深人静时,她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鼓足勇气小声说“阿简,我好爱你”,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回应道“我也爱你”………
那些曾被现实碾得粉碎的甜蜜和温情,此刻因为他的眼泪和话语,变得无比清晰,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沈念安的眼睛也瞬间湿润了,心中痛楚难当。
那些被她强行压抑,否认的情感,几乎要破土而出。
她痛苦地闭上眼,说:“阿简,当年说不爱的人是你,不是我。”
“不可能!”简洐舟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被冤枉的愤怒,他激动地低吼,“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我的初吻是你。”
“第一次是你。”
“初恋也是你。”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他似乎急于证明什么,猛地捧住她的脸,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急切地撬开她的牙关,舌尖闯入,疯狂地纠缠着她的,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他的爱意。
“唔……”
沈念安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心乱如麻。
她该怎么办?
眼前的男人,记忆停留在了十九岁,他忘记了那些伤人的残忍话语。
她连责怪,都找不到对象。
此刻在他认知里,背叛誓言,另嫁他人的人,是她。
这简直荒谬得让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