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艾米莉房间出来后,迪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扯开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手指放在衬衫的纽扣上,边解边往浴室走去。
灯光下,男人宽肩窄腰,身材挺拔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了爆发力,每一寸都堪称完美。
他站到花洒下,水汽氤氲中,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五指张开。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目光落在小拇指上,深邃的眼眸里,晦暗不明。
夜,深了。
男人躺在大床上,却毫无睡意。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出那个东方女人的脸。
那双含着泪,写满了悲伤和绝望的眼睛,让他莫名地烦躁,又莫名地心疼。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沉沉睡去。
但又一次,坠入了那个纠缠了他整整一年的,绮丽又荒唐的梦境里。
梦里,他置身于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
他知道她是谁。
是那个每晚都会出现在他梦里,与他做尽所有亲密之事的女人。
他曾以为,梦里的女人是艾米莉。
可当他在现实中,真正拥抱艾米莉时,却发现,那种感觉,完全不对。
没有那种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冲动。
今晚,梦里的女人又来了。
她走到他面前,温顺地,跨坐在他的腿上。
迪伦再也无法抑制,伸出双臂,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知道这是梦。
所以在梦里,他可以肆无忌惮。
他啃咬着,掠夺着,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身下的女人,承受不住他粗暴的对待,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猫。
以往,她从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可今天,就在他即将彻底占有她的那一刻,一道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哀求,从她唇边溢了出来。
“阿简……轻点……”
轰!
迪伦身体狠狠一震。
他猛地停下动作,伸出手,一把将那张一直埋在枕头里,他从未看清过的脸,扭了过来。
那张脸,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模糊不清。
可那柔美的轮廓,那小巧的下巴,那双此刻正蓄满了泪水,幽怨看着他的眼睛……
是她!
是今天那个在拍卖会,在酒吧,口口声声叫着他“阿简”的,美丽的东方女人。
迪伦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倏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夜色正浓。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是今晚睡觉前一直想着那个女人,所以梦里女人的脸,才会出现她的脸?
简洐舟从床上坐起,径直走进浴室。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几遍脸。
许久,他才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不正常的潮红,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情动的火焰还未完全褪去。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梦中的画面。
他发现,当梦里的女人终于有了清晰的面孔后,他非但没有觉得反感,身体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加兴奋。
甚至此刻,他明明已经从梦中抽离,可身体里那股叫嚣的燥热,却依旧没有平息。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一向自诩自制力超群,还从未有过在梦醒之后,身体依旧沉溺在欲潮中的情况。
那个女人……
她真的给他下了蛊吗?
他曾有所耳闻,亚国某个神秘的少数民族,确实流传着一种匪夷所思,用以控制人心的下蛊术。
这个念头一出,他眼里的迷茫和震惊,渐渐被一片冰冷的阴鸷所取代。
明天,他该去找找那个东方女人。
简洐舟面无表情地返回卧室,重新躺下。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闭上眼睛。
几乎就在他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那个绮丽的梦境,再一次到来。
这一次,梦里女人的脸,越发清晰。
依旧是那个东方女人。
她一步步走来,主动贴上了他滚烫的身体。
简洐舟没有推开她。
甚至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然后低下头,肆意地,疯狂地,亲吻着她。
他的眼睛,没有闭上。
就那么睁着眼,清晰地看着身下女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看着她慢慢沉沦,那么美,让他身体里的血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滚烫,都要沸腾。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身下这个女人的绽放而疯狂叫嚣。
极致的沉沦中,女人白皙纤细的手臂,缓缓缠上了他的脖颈。
她主动地,热情回应着他的吻。
那双含着泪的眸子,迷离又深情,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阿简……”
她又一次,在他耳边,发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呢喃。
“我好想你……”
突然一股陌生的,撕心裂肺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
“啊!”
简洐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捂着自己剧烈抽痛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刚刚梦里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他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听到她一句“我好想你”,他的心,就会那么痛?
那个叫“阿简”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又到底发生过什么?
一个个巨大的谜团,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蛊术”的说法,在此刻显得那么可笑。
没有任何一种蛊,能操控人的情感,能让他体会到如此深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恸。
他缓缓放下捂着胸口的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不行。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
他必须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洐舟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老板。”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恭敬的男声。
“查一个女人。”简洐舟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亚裔,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黑发,很瘦,昨天下午出现在圣奥诺雷拍卖会场。”
他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补充道:“很漂亮。”
“她现在,应该也住在这家酒店。”
“我要她所有的资料,包括她来巴黎的目的。”
“一个小时之内,把所有信息,都发到我邮箱。记得秘密调查,别让任何人发现。”
“是。”
电话挂断。
简洐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那双黑眸里,掠过一抹寒光。
不管她是谁。
也不管她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都会,亲手把这一切,都挖出来。
………
第二天,沈念安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宿醉的后遗症,让她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
是自己的酒店套房。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和简洐舟一模一样的男人,有一只完好无损的手。
他不是简洐舟。
真的不是。
是她疯了,是她太想他了,所以才会把一个陌生人,错认成他。
沈念安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她像个傻子一样,追着一个陌生男人,丑态百出,被人当成疯子,被人厌恶,被人驱赶。
够了。
真的够了。
这场荒唐的闹剧,该结束了。
她抹掉眼泪,从床上下来,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该回家了。
熙熙还在等她。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沈念安以为是酒店的客房服务,没有多想,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是他。
那个叫迪伦的男人。
他换下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服,但依旧身姿笔挺,气质凛然。
此时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冰冷中带着审视和探究。
“我们谈谈。”
男人率先开口。
沈念安的心,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疏离的笑。
“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昨天是我认错了人,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
“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她就要关上房门。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伸了过来,抵住了门板。
男人高大的身躯,很轻松地挤进了房间。
“砰!”
房门被他反手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