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许思在一起，我要立功。去年岚国异动，我跟着一条线，打进一个走私团伙，奴隶、军火、毒品，他们什么生意都做。我做卧底，半人半鬼，在岚国潜伏六个月，那里闹饥荒，造反，人吃人，走在街上，随时可能中了暗箭被人吃了，还要防备被妖族抓去做奴隶。我左脚掌断了一半，就是晚上被吃掉的。我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过了半年，组织里人死的太多，我飞快上位爬上中层的位置，偷到充分的证据。没有后援，我孤身揪出了一条走私链，掀翻一个伯爵。其实要不是证据咬得太死，又找对了人，根本扳不倒他，而这个伯爵，也只是被扔出来的小角色。”
陈广微微点头，岚国是一个依附于猫妖一族的小国，在凉州西南，人口一两百万。不要说没有完备的工业体系，整体的发展水平，都是停留在两三百年以前的农业社会。为了从大夏进口化肥、粮食、药品等等之类，资源上完全任大夏掠夺，下层民众水深火热，人奸和妖族食肉吮骨。这就催生了禁之不绝的人口贸易和违禁品走私，其实被盯得最紧的，还是大夏这边的技术和设备流出。
“不管怎么说，我立了大功，前所未有的大功。我申请调动工作，上面发给我一张英雄奖状，官升半级，让我继续在大雪山里缉私。我捅破了这么大的生意，自己知道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活不久了。”
“我认输了，回了村子，村子没了，就在上个月毁于妖族的报复，没有内奸，它们怎么会找上我这个小角色？村长死了，汤婶儿也死了，在村子里的人都死了，是我连累了他们，我对他们不起，连给他们报仇都做不到。没有办法，我干脆不要这条烂命，卖了喂鱼，三万宝钞，足够供五六个小子读完大学，我没希望了，他们还有。”
陈广叹了口气，“那许思怎么办，她还在等你。”
青年摇头，“冬子给我说了，他父亲不赞同我和许思，许思让他帮我，他说不能用公权做私事。许思闹得和家里决裂，我让她别再等我，等不到了。”
他眼里流泪，快要醉倒了。
陈广不知道该怎么说，再叹一口气，咕嘟嘟灌下半瓶酒。
“你需不需要帮助？”
青年嘟哝着摇头，“做卧底，我吃了毒人，没有妖族的法术，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卧底工作，最难是取信于人，毒贩团伙会逼你注射硬毒。在人族和妖族之间搞走私的，少不了有奴隶交易，妖族就会让人族突破底线吃人，有病毒在身的人。
人吃人，会得绝症，以祖星表现出的科技，对付不了朊病毒，反而是妖族可以凭法术钳制。青年吃了人肉，病毒可能会潜伏三四十年，也可能只有两三年的潜伏期。
类似的病表现在牲畜身上，就是疯牛病。
青年自知必死。
陈广掏出一个布囊，取出一粒金红色丹丸，在青年醉眼疑惑的注视之下，放进了酒瓶之中融化。
“你放，放的什么毒药？刚才在水底，我就已经不想死了。”
“我听了你这么久的故事，这是报酬，可以保你无病无痛。”
陈广把酒瓶推到青年面前，类似的丹药，花月梨往他包里放糖豆一样放了一包。别说是普通的病毒蛋白质，就是之前陈广中的那种奇毒，这粒丹药也能给他吊命，包治百病，万毒不侵，说的就是它，哪怕星神老怪，见之也要垂涎。
陈广举瓶，“祝你健康。”
青年迷迷糊糊咕哝一句，拿起下了药的酒瓶碰杯喝酒，一饮而尽，向后醉倒在地。
陈广脸色冷冷，站起身来，转头看着江面。此时日正中午，阳光暖热，江水上游一叶小舟，上立一人，宽袍大袖，不见摇桨，小舟破浪而来。
正是风羽。
……
风羽站在船上，一脸懵逼，“你要找我借钱？”
陈广已醉了九分，在岸上歪歪扭扭晃步点头，光头佬暗吞唾沫。
至于青鱼妖，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我怎么可能带钱，算了，秃头，你自去凉城大学拿钱，陈广，我们走。”
风羽招手摄来陈广和乌金棒，重物上船，那小船沉也不见沉一下，掉转方向，往上游飘去。
光头佬见到风羽手段，目瞪口呆，也来不及说话，两人就离得远了。
他也是有些见识，这件事报回府里，要是借此交好刚才那位先天高手，少不得能受赏赐，何况事涉先天，如何行事已不是他能做主。
至于风羽会不会是真武境的强者，光头佬想都不敢想，真武强者，哪是那么容易得见。
至于真正拿了钱的喂鱼青年，反而已不在他的眼中。
……
船上风羽眉头紧皱，“你喝了多少酒？”
陈广傻乎乎抱着乌金棒晃脑袋，“我像是，喝多了假酒。”
风羽暗惊，陈广的酒量忽高忽低，低时一杯便倒，高时千碗不醉，他说自己喝多了，联想到李得水的酒船，他莫不是泡在酒坛子里了？
陈广所修功法于炼化一道尤精，他要是不想醉，谁都能炼成气体随毛孔散出，他这是有意谋求一醉。
风羽回看一眼，目光穿越空间阻隔，遥遥落在青年身上。
小船周围光线一阵扭曲，消失在了江面之上。
……
幽暗深空，陡然出现两个人。
风羽一拍陈广后背，这一拍尽去了陈广酒意，他身体一震，几乎是瞬间就变得目光清明。
“见到老龙没有？”
陈广嗅着空气，感觉有点硫磺之类的怪味，他悬在空中，左看右看都没有显眼标识，无尽幽暗中泛着淡淡的微光，也不知风羽把他带到了哪里。
“他的孙女告诉我，还需要时间解析，对了，他还提到报酬的事。”
“他只求你诗文，你尽可放心。”风羽点头，说了这么一句，挥手布下重重流光屏障，把虚空中的二人藏在一个大光球里。
“你拜托我的事情，有眉目了。”
陈广精神一振，紧盯风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