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此时却顾不得回答任未央的问题。
同心结链接了陈广和花月梨的灵魂,她柔婉的声音在陈广心底响起。
“是的,最新消息是东西大陆人族疆域同时受到进犯,西大陆已经沦陷,大夏南荒州的荒离城也已告破。白帝城这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城内各处骚乱,五位大妖王领着百万妖军围困了白帝,西王母应该在暗中坐镇,保持压力。”
陈广心头疑惑难以索解,这场战争的爆发太过突兀,但以他的地位和视角,本就很难看清事件的全貌。
“人族是如何应对?”
“广寒仙宫已经开启了漠寒大阵,人族高层一边动员军备,一边紧急与妖族交涉。”
“如果交涉失败呢?”
“那么祖星会被毁掉吧,广寒宫主是不会坐视妖族得到祖星的。”
人人皆知,祖星上留藏有通向仙天的大秘密,为了这一向上之路不致断绝,妖族才忍着和人族共治祖星。
但掀起这场战争的西王母已活过了数万年,亲手覆灭了人族最后的霸秦王朝,这样的存在,所见所想非凡人所能揣度。
“现在你是如何打算?”
“白帝城正受到围攻,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这座城市,坏蛋,我等你回来。”
陈广沉默了。
这段时间的琐碎片段在他心中滑过。
屠狗者和怪异,西王母和文鼎,风羽和他安排的任务,以及陈广心中那个犹疑不定的可怕猜测。
似乎有一个无形大手,正要把他覆压在掌心下。
“风羽有说什么吗?”
“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他,不过他要联系你的话,应该不用通过我的。”
是了,风羽费了好大一番手脚,才抹去陈广的踪迹,他要有别的任务交给陈广的话,肯定有他自己的办法。
陈广闭目凝思,牵动感知,存在于白帝城里的另一个自己已经因为灵机溃散,正在渐渐消弭。
这说明,风羽认为戏做到这里已经够了。
陈广抿抿嘴,“青牛镇的白无常是妖族的无面者,他肯定盗取了相当重要的东西,或是完成了潜伏的任务,你小心。”
“我知道,坏蛋,事不可为,记得用那个。”
“我明白。”
陈广看向跪坐在地的女人。
她是落日楼的老板娘。
她已经三十多岁年纪,长相微有些妖媚,一身裙装把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即使是安静坐在那里,也带着去不掉的一股子风尘气,此时眼角弯弯,已有了几道细纹。
她身上感觉不到修为,但她不会是普通人,普通人很难在这种情形下保持冷静,陈广强大的耳力能让他关注到老板娘细微的脉搏,从头到尾都没有大的起伏。
任未央警惕的看着神秘微笑的老板娘,把着剑向陈广靠近。
“西门吹雪,莫非她是奸细?”
陈广讶异的看她一眼,摇头,“是不是奸细我也不清楚。”
任未央瞪眼,难以置信,“那你是发了好心救她出来咯,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她,难道你,喜欢这种~嗯~成熟的。”
陈广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现在气氛紧张,他都有心好好教育任未央一顿,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过当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任未央的身上时,才发现她全身绷紧,正在因畏惧而颤抖。
是了,哪怕再大大咧咧,任未央也能想到之前的妖族入侵是怎样的大事件了。妖王亲自出手,至少也是数年前雪谷郡数百万人死难的大战,至于更可怕的未来,她连想一想都会感到绝望。
但她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陈广有些怜惜,伸出手轻抚任未央温软的脊背,像摸着小猫一样,让她恢复平静。
跪坐地上的老板娘说话了。
“我说,少侠,您把奴家抓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恩爱吧,我倒是无所谓…”
“你别~别胡说!”
任未央像煮熟的大虾一般从脸红到脖颈。
陈广盯着老板娘,有些困扰。
要他打架砍人还行,要他审讯逼问,从这种心存死志的人口里套话就太难了。
不是陈广救她,她绝无幸理。
想了想,陈广问道:“你为什么要躲在房外偷听?”
老板娘撩了撩鬓发,“就是好奇。”
这种回答陈广才不会信,当着神将的面,老板娘那种偷听的手法,简直是间谍界的耻辱,找死界的先锋,也就是无面者没有动手杀她而已。
这样一想,倒说不准她是不是就是一心求死而来。
现在时间紧迫,陈广还等着风羽的传讯,不能过多纠缠。
他抖抖袖子,露出两只胳膊。
任未央低呼一声,青萝也是瞪大溜圆的眼睛。
只见陈广的两条手臂上皮肉无声息间块块碎裂,伤口处黑气萦绕,又转眼间愈合。
两条手臂已满是蜈蚣一样的伤疤,没有一处好肉。
“这是什么?”老板娘问道。
“是你母亲留下的礼物。”
女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错愕。
“我母亲?”她像是喃喃自语。
陈广放下袖子,点头道:“没错,她死掉之后,执念不消,亡魂要来见你一面,而又偏偏被一个邪异怪物同化,她到不了这里,便把这份礼物留在我的身上,托我转交。”
女人低敛眉目,如同菩萨低眉,看不清她眼底情绪。
她的声音微颤。
“奇谈怪论,你以为我会信么。”
“我管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陈广出指如电,点向女人眉心。
以他功力,先天以下连反应都来不及。
但他的小心实在多余,女人不闪不避,任由陈广点指。
不管武者还是普通人,面对危险都有本能的保护反应。
但她没有。
她果然不会武功?
一股磅礴的力量通过陈广指尖注入女人眉心祖窍。
两人都是面不改色,但却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广摄心内视,锁住他心脉的诅咒已慢慢淡去。
对他来说无异于剧毒的诅咒,却是女人的大机缘,她额头见汗,浑身毛孔汗腺排出秽物,头顶冒出白气,正是洗精伐髓之象。
任未央在一旁一脸懵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广忍受着经络碎裂的痛楚,细心体察这股力量的本质。
这是异怪的力量,本质连大宗师都难明,诡异阴毒,但却被一个死去凡人的执念操控,从诅咒化为祝福。
难以想象其中的奥妙。
这一场转化持续了半个时辰,陈广才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