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王盘踞在放射状的灰白大网中心,身体不正常的抽搐,几条长满森森黑毛的节肢时伸时缩,像极了正在忍受痛苦的人类,在伸缩他们的手臂。
所有的巨蛛都远远避开这里,在蛛王四周,还散落着残缺的蛛鳌和口器。
“它怎么了?”卢娜也看出了不对。
巨蛛的动作忽然停了,它抬起瞎掉的眼睛,像是在注视着空中的卢娜。
“咔哒咔哒,我在,咔哒,承受痛苦,小姑娘,咔哒。”
它说的是干涩的人类语言,在说话时,恐怖的大鳌不停的摆动。
陈广撤掉了隐身术,搂着卢娜,居高临下的俯视蛛王。
“你看来碰上了麻烦,蜘蛛,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我们是海格的朋友,他让我们来这里的。”
咔哒咔哒,“海格从来,咔哒,从来不派人来我们的凹地。”
它似乎不愿意提起自己的麻烦。
“我们碰到了麻烦,密室可能被打开了,已经发生了袭击。”
蛛王发出的咔哒声更密了,“海格呢,他怎么不来。”
“上一次海格放出了什么东西后,被撅断了魔杖,这一次会怎样,你说呢?”陈广反问道。
咔哒咔哒,蛛王愤怒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已经围上了上千只八眼巨蛛,它们呼应着蛛王的愤怒,咔哒声密集得让人犯恶心。
“那是他们的错误!”咔哒咔哒,蛛王恼火的说,“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就愚蠢的犯错,以为我就是那只所谓的密室里的怪物,咔哒,以为是海格从密室里放出了我。”
“你不是从密室里出来的吗?”卢娜饶有兴致的问,顺便操控水镜旋转着拍了个无比壮观的全景。
“当然不是!我还在蛋里时,就受到海格的照顾,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他给我起了名字,阿拉戈克,咔哒,我被藏在城堡的碗橱里,吃剩下的面包屑,咔哒。海格是个好人,人们要求我为那个女孩的死负责时,是海格保护了我,让我住在这里,给我找了妻子,莫萨格,咔哒咔哒,你看到我们的家庭多么兴旺,多亏了海格。”
关于这一点,陈广有不同看法,也许海格都不知道八眼巨蛛这么能生吧。
八眼巨蛛连马人都能捕猎,禁林中的其他生物更难抵抗它们的螯牙,上万八眼巨蛛每天要杀死多少动物,这几乎已经是一场小小的生态危机了。
“你从未攻击过任何人?”卢娜问道。
“从来没有,”咔哒咔哒,阿拉戈克怨恨道,“那个姑娘的尸体是在一间盥洗室里发现的,我永远躲在碗橱里,咔哒,我们蜘蛛喜欢阴暗、安静。”
卢娜感到自己接近了事情的核心,语调变得有些急切,“是什么害死了那个姑娘,你知道,密室又被打开了。”
她的声音被骤然响成一片的咔哒声淹没,数千只巨蛛躁动起来,在下面飞快的蹿来蹿去。
阿拉戈克抽搐着缩紧了几条腿,似乎突然遭受到莫大的痛楚。
一截黑色的断箭在它身下漏了出来,扭曲的黑烟从箭身上升腾。
“不能说,那是我们蜘蛛的天敌,”阿拉戈克痛苦的说,“我们甚至不敢说出那个古代生物的名字,那是禁忌。”
陈广不再追问这个问题,“那些巨怪为什么进攻你们?”
“诅咒!”阿拉戈克挥动大螯,“古代邪恶巫师的诅咒!”
“是因为那支箭么?”陈广指着那根断箭。
这句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阿拉戈克,它疯狂的尖叫起来,像是一千只利爪在玻璃上刮擦,阿拉戈克是如此用力,以至于连身体的表皮都开裂。
从裂口中流出的是腥臭的黑血。
阿拉戈克的尖叫是一个信号,聚集起来的上千只八眼巨蛛朝着陈广喷出了密密麻麻的蛛丝,几乎像伞一样从头顶覆盖下来。
“噼里啪啦!”
陈广手中魔杖大幅度挥动,在他头顶燃起金色火焰的云朵,将蛛丝一烧而空,劈啪作响。
空气中充满了难闻的焦臭味。
但巨蛛们居然克服了对熊熊火焰的畏惧,继续喷吐蛛丝,甚至有的还学眼镜蛇一样喷射毒液。
这些攻击对陈广毫无用处,他提升飞行高度,手一招,金色火云就分作上万朵火苗,在他身下化作盘旋的火焰旋涡,一切攻击都被火漩化解。
“阿拉戈克!你是海格的朋友,我可以帮你!”陈广大声喊道。
但回应他的是一团水桶粗的黑浆,这黑浆轻松冲破了火漩的阻碍,几乎是瞬间来到陈广面前。
亵渎的气息几乎要贴到脸上,陈广倒提魔杖,像剑一样上撩。
一道无形的巨大利刃从杖尖露出,将火漩割裂,将蛛网、八眼巨蛛分成两片,在地面割出数米深的笔直沟壑。
但陈广还是低估了这团黑浆的力量。
魔力构成的无形神锋遇到黑浆,不仅没有将它分开,反而滋滋作响,陈广的魔力瞬间就被黑浆亵渎消融。
这时候连幻影移形躲避都来不及,这不是一个瞬发的法术。
卢娜的眼睛显得更大了,点点黑浆几乎要粘上她银灰色的眸子。
这东西沾上了一点,恐怕是比一切恶咒都要致命的。
危急之中,陈广抱紧卢娜,团身缩起。
一座十字开裂的白金筝形盾出现在他手中,法力疯狂涌出,在盾的表面撑起一道玄光屏障。
魔神器,破法者!
这面盾牌曾帮助陈广扛住了一次传说级别的毁灭风暴。
但让陈广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像是水火不容的两种力量接触,恐怖的爆炸在白金盾的表面爆发。
陈广陡然松开盾牌,撑起法师必备的法力屏障,被冲击波炸飞。
零星的黑浆蚀透屏障,直扑陈广而来。
这一刻,陈广强大的体魄救了他。
他抱着卢娜,以种种不可能的姿态,在间不容发之间,毫无借力之处,凭空挪移数寸,躲过好几次杀机。
等到危机离去,他护住卢娜,高高升在空中。
地面,被黑浆沾染到的巨蛛都是抽搐着化为脓水,看得陈广一阵心悸。
刚才要是没有躲过,这就是他的下场。
阿拉戈克似乎正在用它瞎了的眼珠冷冷注视陈广,而刚才聒噪着拍动大螯的八眼巨蛛们,也被它们的王者所震慑,一动也不敢动。
寂静无比,凹地里只能听到脓水在地面发出令人心寒的滋滋声,还有越来越近的巨怪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