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舌头打结,“那不是已经~已经过去了吗?百万年前人间界大破灭,半个宇宙湮灭,无量星系崩坏,更不用说依附此世的亿万世界死亡,龙王,这一劫已经过了啊!”
“这一劫还没有来。”龙王叹息一声,眯眼看熊熊大日,“据说这一轮大日已经被重新点燃过千百次,不知我辈能否看到她的下一世。”
“恕臣不能接受,大破灭前人间界有古神金仙驻世,仍是落得惨淡收场,现在诸天万界连一尊仙神都找不出来,我们岂非是十死无生?”
龙王转开了话题,“你可知前些日子,风羽给我看了何物?”
“臣下不知,想来当是极端重要,才能说动大王将文鼎与他们共享。”
“他给我看的,是一粒魔染的原子,这种原子已经能称为邪魔,已经发现银河外有一团星云被魔化,一旦魔染原子在祖星域大量造成污秽,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白泽悚然而惊,“那前段时间的天雨血?”
“此事说来蹊跷,本该是坏事,但天数却奇异扭转。我推衍天机,就像是一盘棋困于死境,忽然自斩大龙,虽是大劣,却有了腾挪的一线生机,便是所谓遁者太一。”
白泽沉默。
龙王拍了拍他肩膀,“凡灾劫末世必有英雄应劫而出,正当是我辈搏命之时!”
“臣下铭记在心。”
“你去做事吧,对了,那只熊猫也有些奇怪,观它气息,本该是死物才对,你记得留心。”
“是。”
……
竹楼屋檐下雨丝成线,陈广踞案大吃大嚼。
功夫熊猫摘下青叶斗笠,乖乖盘腿坐在一边,歪头看陈广吃饭。
任未央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萌萌熊猫身上移开,再看西门吹雪的吃相,就是一脸鄙夷。
这家伙吃饭时只卸下半边面具,就看见一部粗犷胡须随着咀嚼颤动,根本猜不出他的相貌如何。
下颌如刀砍斧削,勉强可以参考,也许是一个粗豪的抠脚大汉?
却有些不像,这家伙是个有洁癖的,连饭菜都指明要美丽少女去做,还得穿上厚厚的无菌服。
虽然报酬也很可观就是了。
至于他一顿饭吃下几百斤肉菜的无底大胃,任未央已经麻木了,他说是修行功法,姑且这么相信吧,更超出常理的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这些菜肴都是高价买得的妖兽肉与灵米灵植,不过反正他的饭菜是自己掏钱,膳堂还小赚一笔。
“我给青青做的衣服还可以吧?这几天我正在织毛衣,穿上她就不用怕冷了。”
陈广鼓着嘴唔唔点头。
“说起来,青青这么聪明,怎么就跟上你这么个主人呢,跟我该多好,瞧你教她的拳法,我都没眼看了。”
陈广吞咽下一块牛肉,严肃道:“姑娘,我也指点了你的拳法好不好,做人要有良心!”
任未央拣起自己的筷子敲一下陈广脑袋,“叫师姐,没大没小。”
“你先叫一声师傅。”
任未央嘻嘻笑着转头。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西门师弟的确教了她一些拳法,谦虚的说,现在的她能打以前的自己十个。
母亲授意自己多和他接触,想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如果西门师弟真的只有二十岁上下的话,那他的确称得上是任未央生平仅见的天才。
她猜测,西门吹雪应当是大宗派的弟子,或是王公家的公子,图好玩才隐姓埋名来到长青派。
但她每天跑到大竹峰来,却不是为了学拳,更不是为了讨好这个神秘师弟,而是为了吸吸熊猫侠青青,再听西门师弟讲故事。
陈广一口饭菜下肚,感受到自己的吞天噬地功真气又复壮大几不可察的一丝,心下微喜。
练功中武功一点点的进步,本就是修行一大乐事。
越强大的个体需要消耗的能量越大,但陈广每天上千斤饭菜吃着,绝大部分却不是维持消耗,而是为了修炼。
同样为了修炼,他已经把大竹峰的地面消下去了一层,戏称为吃土,当然不是真吃,而是吸取五行真髓,只是凡土不仅腥气杂质多有,炼出来的土行真气也是稀薄。
不知道月球上的土怎么样。
质不够只有靠量堆,陈广琢磨着,炼化金行真气时,是不是要开启嚼铁大法,看看把金属吃进肚子里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至于教任未央拳法,却是顺手而为。
师傅身亡,自己就成了执掌本门道统之人,迟早是要将本门武学发扬光大,令天下皆流传师傅之名。
现在实力低微,不能开山立派,但是想一想,搞个小道馆总没问题吧。
“诶!你看,超新星爆发耶!”
陈广随之看去,乌云不知何时消散一些,透出的天穹上正有一颗明亮小星。
任未央摇着陈广袖子,“这颗恒星可能是几百万年前甚至几千万年前壮丽死亡,星光在宇宙里走了这么多年,赶到祖星,正好被我们看见,是不是好激动!”
陈广安坐不动,微微疑惑,天上乌云散的诡异,让人在意。
任未央十指抱拳握在胸口许愿,“有好运的哟,你也试试吧!”
‘呵呵,哥是什么人,会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花月梨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大坏蛋,你那里能看到超新星吗?能看到就和我一起许愿啦!”
啧,超新星又不像流星一闪而逝,急什么。
陈广不情不愿抱起拳头,闭眼和花月梨一起许愿。
“丫头,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正想和你说呢,大宗师今天召集凉州地界上各家的话事人,言明要把你的教学录像推广到整个凉州。”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有的啊,大宗师还要搞什么新生活运动,要求人人写诗,写得好的可以得到奖赏,甚至向他提条件。”
“难道说?”
“没错,文鼎所在的半位面已经被稳固下来,道标法坛被安放在洞天中的火焰山上。”
陈广一时沉默了,这该是一件好事,但是风羽的所作所为,似乎太过操切。
正常的大能拿到文鼎,不该是自己先关上门研究个十年八年吗?
“对了,坏蛋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没多久,大宗师就宣布开坛,以文章祭天地众生,你猜他拿的是谁的文章?”
“呃,李白的?”
陈广的课上,讲西游记只是解释一下文化中特有的一些部分,更多的却是拿出一些好的词赋让学生们揣摩,毕竟教学的目的是为了文鼎,西游记的文笔算不得绝好,不能拿来做范。
“不是啦,是《融结为河岳赋》,‘于是苍茫不定,奔为归谷之墟;积聚无从,叠作干霄之质’,‘星辰昼夜以明灭,乌兔东西而往复。则有龟负龙擎,文籍其阳九阴六;共触愚移,倾缺其天枢地轴。’‘旋闻大禹鞭神,巨灵涌身。凿通浩渺,擘断嶙峋。’,坏蛋,你猜谁抄录的文章评品最高?”
文鼎评文,一部分还要考察执笔者自身的气象,像风羽当日于金银台上抄录李白的一首《古风》,气象悲壮雄奇,入了八品,而陈广自忖要是不靠火种作弊的话,自己能抄个二品出来就是侥幸。
“难道是风羽?”
“不是哦,是大衍神算老前辈,他可是发了疯一样苦研你讲过的内容,这首赋,他写出来得了七品的评价,大宗师亲赏他一道上品法宝,他却不要,要求参悟玄空飞星盘的奥秘,宗师允了。”
陈广倒吸一口凉气。
这首赋几乎句句都在用典故。龟负龙擎,是说的河出图洛出书,伏羲得河图而演八卦;阳九阴六,即是阳阴二数之穷,在道家又指天厄地亏;共触愚移,共工怒撞不周山,愚公搬移太行王屋。
大衍神算穷究其理,自然不是爱好文学。
“不和你说了,李洛已经在修炼了,我可不能输给她,记得想我哦,么么哒。”
“么么哒!”
陈广嘟着嘴亲亲,睁开眼睛,任未央正一脸惊悚的看着自己。
“你噘着一嘴大胡子想干什么?我先说好,你是一个好人!”
她往后缩了两步,警惕的看着陈广。
青萝,“咩咩?”
小家伙还保持着双爪合十的姿势。
陈广把青萝捞过来按在腿上,继续吃饭。
青萝鼻子嗅嗅,在一边闻着菜香。
“喂,西门吹雪,我说你真的不喂青青吃东西吗?”
“你好烦啊!”
陈广怒目,青萝平时闻香为食,普通饭菜她是不愿意吃的。
这却不能告诉任未央。
“切,凶巴巴,青青,不和他玩,和姐姐玩好不好?”
青萝一脸冷漠。
任未央大感受伤,眼珠一转,坐到陈广身边,端起一只银质酒壶给陈广倒酒。
陈广眉头一挑。
任未央正要说话,忽听得一阵脚步声踏破雨幕而来。
穿越竹林来的是她的十几位师兄。
他们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任未央给陈广倒酒是假,往青萝身上蹭是真。
但在他们眼中,众师兄弟爱护备至的小师妹,却是快软软靠在西门吹雪身上,玉手执壶,给他倒酒。
好一片柔情蜜意,简直是气煞我也!
扬眉上前一拱手,语气冷淡,“西门师弟,你入门也有月余,不仅每旬的武比不参加,连我送到峰上的本门武功秘籍也通通回拒,可是看不起我长青派的武功绝艺吗?既然如此,你入我长青派又是为何?”
任未央坐正身体,此事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她几乎每天来往大竹峰,却不见扬眉有来过此地。
“大师兄,你送来的是什么秘籍?”
扬眉深深看西门吹雪一眼,“乃是本门三部绝学,远志明神录、青草剑、枯荣生死拳经,还有一切基础和进阶武学,此事重大,我夤夜来此,却是不合扰了西门师弟清梦,他哪个都看不上。”
狼超不敢置信,“大师兄,本门三门绝艺,非其人不传,西门吹雪初来乍到......是了,可是师父让你传他武功?”
“是。”
“大师兄,他果真看不上我派绝学?”
“他说,这些武功漏洞颇多,让我谢过师父好意。”
一众师兄弟看向陈广的眼神都变得饿狼一般。
长青派三门至高武学,往往掌门也只能得传其一二,而真传弟子想要修习,非得天资绝伦又忠于门派,如此熬个三四十年,才有机会。
这西门吹雪一来就得厚待,远远超过了他们这些根正苗红的真传,令人眼红,而这贱人居然拒绝了!
他们这些在门派里长大的弟子亲逾兄弟,凝聚力极强,而对门派的认同感更是非外人能想象。
西门吹雪此举,不亚于辱了他们师门。
胖子高肃排开人群向前,脸色铁青,从腰带中拔出软剑,剑锋直指陈广。
在江湖中以武器指人,已是极端的挑衅。
“本来今天是为帮助西门兄弟融入师门而来,但现今看来,高某却不得不讨教西门兄弟的武功。”
“高胖子,你拿剑指着师弟,是想干什么?还不把剑收回去!”
任未央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叱高肃。
高肃摇头,“其他事师兄都能让着你,唯独此事不能退让。”
狼超戴上皮质拳套,“师妹,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啊,小师妹,难道你要帮一个外人吗?”
“西门师弟既然饭桶一般能吃,想必也是身怀绝艺,师兄们只盼能得见一二,看看他是如何了不得!”
任未央求助般看向大师兄扬眉。
扬眉避开她的目光,微微后悔,刚才不知怎么的,居然妒火横燃,把这件秘事说了出来。
‘是了,我心中爱慕小师妹,见到她与别的男子亲近,心中自然愤恨。但是西门师弟行事古怪,听师父口气,似乎又会引来莫大危险,不知他心思究竟如何。我身为大师兄,却不能在这种时候优柔寡断,果真错怪了他,再赔不是好了,那时任他打骂,我也一人承担。’
弟子们恨不得在陈广身上戳出个三刀六洞,但陈广却是施施然吃菜喝酒,含湿清风吹拂,不亦快哉。
高肃怒道:“怎么!西门师弟,看不起师兄武功么?”
陈广放下酒杯,揉揉青萝脑袋,“比武斗技,有伤和气,我看还是,不比为好。”
狼超呸了一声,“无胆鼠辈!”
“枉自为人!”
“还练什么武功?滚回家去做你的饭桶吧!”
任未央护在陈广面前,却是快要眼泪汪汪,想说出陈广拳法高绝,但又囿于娘亲严令,不得泄露。